姚广西
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农村自行车很少,即使有,也都是大“铁驴”(加重载货自行车),这种自行车本身自重就有七八十斤。我们村有十个生产队,我们队只有两辆半自行车。那个半辆就是我们家的。因为一年中就有一半多的时间“趴窝”。不过我可得感谢这辆自行车,我用它不仅学会了骑车,还学会了修车。
因为自行车破旧得很,所以要经常修理。常出现的故障有断链条、扎胎、破滚珠、轴紧、轴松、倒千斤丝等。当年我要学骑自行车的时候,伯父就告诉我:“咱这辆车子,你要想骑,得先会修。”好在父亲和伯父都内行,普通修理不用求人。我在他们的指导下也都把这些技术掌握了。说起我的这辆自行车,就想起相声大师侯宝林老先生的一句话:“反正是除了铃不响,上下哪里都响。”头一天学车,还没等蹬上去呢,链条就断了。伯父告訴我:“截去一节,松开后轱辘螺丝,把后轱辘往前推到底就行。”我按照伯父说的,在老虎钳子上截去一节,再接上,又能用了。刚能骑着上路,前胎又没气了。伯父说:“这是被蒺藜给扎了。”他又教我怎样卸胎,怎样补胎,怎样上胎。刚学会时心里高兴,没事儿就骑着玩。没几天,后轱辘就不转了。好在离家不远,我愣是把这个八十多斤重的铁家伙扛回了家。父亲告诉我这是紧挡了,可能是轴滑丝了。卸开一看,果不其然。好在轴挺长,父亲把它往一头儿靠了靠,再紧住,又能用了。我又学会了一招儿。
那时候,能利用的就利用,买根轴要一块多钱,是普通工人好几天的工资。我记得在我初学会骑自行车的一年里,学会了接链条、补胎、调松紧、换千斤丝等技术。反正是自行车大拆大卸都难不倒我。就连最难的接胎(就是把内胎坏的不能补的地方剪掉,再找一段不用的内胎接上)、拿拢(就是把不圆的轱辘再调圆)、编轱辘都干熟了。滚珠不够就截铁丝顶上照样能骑。有时走亲串门都有好多这类活儿等着我。好些人开玩笑地称我是“修车师傅”,我也笑着回答:“可惜没挣钱。”
有一回,前外胎实在是不能用了,坏的地方太多了。一打气足有二十多个包。我对父亲说:“你买一条新内胎吧,我有办法把这个活儿干好。”父亲疑惑地看了我两眼,还是买了一条新内胎。这条新内胎花了三元四角钱,父亲狠了狠心才买的。我早就算计好了内胎的长度和宽度,花了三角三分钱,买了一尺白布。那时的白布又厚又结实。我把白布剪成两条,再卷起来正和内胎的宽度一样。我又用缝衣针,引上双粗线,右手拿针,左手捏紧搭在一起的白布,从一头慢慢地缝起来。我缝得特别小心。缝不好是次要的,万一针尖扎到内胎上,内胎会跑气,就会前功尽弃了。我小心翼翼地缝了一上午,终于缝完了。针尖没有扎到内胎上,可是我的左手食指被刺了好几针。内胎有了这个保护层,再打气也不鼓包了。外胎只是起个保护作用,不再承受气压。我的这一“杰作”居然用了两年多,内胎再也没有被扎坏。伯父说:“包厚了,蒺藜扎不透了。”
我把修旧利废这种修车法发挥到了极致,还真得到了不少称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