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布朗杰
冷。我需要枕梦取暖。
我还要把没流完的那些眼泪带进梦里。
在梦里,死去的人全部活过来。我一个个地辨认他们。
我肯定一下子就能认出夺我眼泪的人,却无法把他们带出梦外。
我知道:我活着,就是他们活着。
我的世界,音量不多,得有一枚白海螺维持声音的秩序。
能把谎言都说得振聋发聩,大音还能希什么声?
你看,那群大谈觉悟的人,左手刚放下屠刀,右手又拿起枪。
天空是月亮的故乡。
我们的故乡在哪里?
蘸着月光的夜色在狗吠中,有了声音。
我还没有睡去。
我在寻找那个有白海螺之声的故乡。
是啊!故乡是永远的沉默者。当谎言在人群中传开,语言将毫无意义。
该说一句方言了。我怕时间久了,我们成为一群群会说话的哑巴。
半夜醒来。
我好像在黑纸上写着白字。
我写出满天星辰,它们忘记发光。
我写出凝固的河流;我写出行走的路;我写出移动的大地。
我写出白海螺,这白发如雪的忧伤。
历史是识字人的历史,还是一群群人的历史?
为什么我翻遍古籍都没有找到我要找的那些人?
我眼泪里活着的人,不多。
我敬仰过的人,不多。
让我内疚的人,不多。
我在写那些不多的人。没有人愿意煞费苦心去书写他们。我要把这些漏掉的人,一个个找出来。
我也要让白海螺聽见,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