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向军
弓箭手远去。
羚羊从古拙的岩画中复活。时光复古,羚角顶着惊雷。它穿过密林,穿过巫师的咒语,披着月光奔跑。
雪域精灵,四蹄扬起,腾跃生命旺盛的激情。
众神瞩目,草原敞开胸襟。
羚羊,羚羊……
它的穿越之旅,一如祖辈穿越冰河世纪。生命的血液像江河奔涌。
片刻喘息,低头吃草,举目望月。
一如父親的身影在青稞与麦地里起伏。
羚羊,羚羊……
古老的幻影,跳跃的光斑,绿海游鱼。
顺从于星光指引,它抵达隐秘之地。
祖先们举着火把,点燃它的眼睛。
它的眼睛清澈,一如圣湖;
它的眼睛明亮,一如神灯,柔软而慈悲。
羚羊,羚羊……
穿越古老的土地,攀上雪域山巅。
时光回望,尘烟弥漫,一个族群拨开迷雾,铸就远古的图腾。
我把马匹拴在后院,把风尘抛在旅途。群山之间,我与梅里雪山对坐,此刻,时间断流,万物静默如谜。我以沉默和神山对话。
雪峰高耸,傲视苍穹。阳光倾泻,雪山披上金光闪闪的袈裟。而我身上洒满阳光的羽毛,轻盈而温暖。
仰望,仰望每一座孤独而古老的山峰。每一座山峰就是一座白塔,匍匐,膜拜,我以无限虔诚抵达心灵的庙堂。
倾听,倾听雪山的昭示。我头顶岁月的霜雪,沉陷往事的泥沼:降生时啼哭,童年梦寐,青年追逐,奔走,中年迷惑……我试图打捞月光,建起城堡,试图破解永恒的秘密。雪山庄严如佛,它以永恒的沉默昭示神谕,以无垠的宽宏承接星月的光华;以沉默抵达辽远,以光芒指引回家的路径。
时光寂静,我内心的风暴止息。
“卡瓦格博,卡瓦格博……”我默念古老而神秘的命名,一遍又一遍。
经幡飞扬,钟鸣回响,草木蒙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