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文化认同促进广州市农民工公共文化服务

唐贤衡　王群　徐缘秀

关键词：农民工;文化认同;公共文化服务

中图分类号：G127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 — 2234（2021）06 — 0120 — 04

人口流动是我国城市化和工业化发展进程中的产物，以农民工为主体的流动人口作为城市建设和发展的一个重要群体，为城市经济和社会发展做出了突出贡献，创造了举世瞩目的中国经济奇迹。十七届六中全会《决定》指出：要“引导企业、社区积极开展面向农民工的公益性文化活动，尽快把农民工纳入城市公共文化服务体系”，这是顺应我国城市化快速发展进程、引导农民工有序融入城市的必然要求，更是切实维护农民工基本文化权益的必然要求。

一、文化认同与稳定城市化

Heath的研究发现，为了促进移民融入流入地健康生活，必须提高移民对流入地的社会认同感，因而必须尊重和保护不同民族的文化差异和多样性以及独特的文化传统和习俗。Bourhis 认为当主流族群认可非主流族群的文化而允许其融入主流族群，同时又与移民的文化适应取向一致时，就可能产生和谐的族群关系。反之，可能导致族群关系紧张和冲突。魏万青（2020）认为稳定城镇化宜从个体和家庭两个层面将其理解为个体和家庭迁移、再迁移的过程，在迁移再迁移过程中文化认同因素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文化认同程度越高，农民工的稳定性越强，再迁移的可能性也就越低。郭清梅，梁捍东（2016）发现老一代农民工多数文化水平不高，他们和城市人的区别不是纯粹地域意义的，而更是文化意义的。城市文明与乡土文明的巨大差异容易造成农民工思想的困惑和观念的冲突，能否有效调试这两种文明间的差异与冲突将直接影响农民工的心理适应与城市融入。

老一代农民工限于文化水平，更需要通俗易懂的书报和其他文化项目。他们希望通过书报学习更多专业技术，提高自身能力，却看不到公共文化服务对自身发展和精神文化需求所提供的帮助。新生代农工文化程度提高了，能意识到文化生活的重要性，但因文化生活认识偏差和经济条件的制约，他们对文化生活重要性的认识依然不足，文化消费意愿不强，消费能力较低。虽然这一群体对公共文化服务的需求强烈，渴望丰富文化生活能改变单调现状，但是他们几乎不去图书馆、群艺馆、社区文化站等公共文化服务场所“消费”文化，即使是社区企业开展、提供的文化体育活动也很少主动参与。

随着新生代农民工群体收入稳步增长，文化需求开始呈现娱乐化、消费化倾向，但缺少计划性安排，随意性较大，比如聚在一起看电视、 K 歌、打牌等，文化消费多为排除寂寞的消遣。部分新生代农民工通过“有偿消费”来满足其公共文化需求，也仅仅是选择低消费的网吧上网，绝大多数人不愿选择花费较高的电影院、KTV 等文化场所。农民工身份来源决定了其社会交往的范围窄、渠道少的特点，多限于亲戚、老乡、同事和同学等。现阶段，微信等新媒体方便了彼此间的虚拟社会交往，但现实生活越发让农民工感到孤独，农民工文化“半融入”特质使其文化生活处于边缘化状态，延缓了农民工市民化进程。

二、广州市农民工公共文化服务现状

我国现有大约2.9亿农民工，国家十分重视农民工公共文化服务工作，不断出台相关政策，完善公共文化服务体系，保障农民工公共文化权益。广州市作为外来务工人员集聚地结合农民工工作、生活特点及需求不断探索尝试，创新农民工公共文化服务措施，提供更具针对性、更加多元化、更为人性化的公共文化产品，为农民工实现文化认同融入广州做出了巨大的努力。

（一）基础文化设施建设

近年来，广州市政府加大了公共文化服务基础设施建设的投资力度。截至2019年，广州已建成195个区级以上公共文化设施，包括图书馆、文化馆、博物馆、美术馆、科技馆、展览馆、影剧院、青少年宫等，先后开放了一批具有岭南文化特色和时代精神等现代符号的文化设施，如广州大剧院、博物馆、图书馆等。白云区按照保留其“城中村”的原则，设立广东省首家农民工博物馆，关注广大农民工的生产生活。博物馆作为了解农民工在城市的历史贡献和生活状况的重要窗口，促进了城市居民对农民工的宽容和认可，加深了广州农民工的文化认同，从而加快了广州农民工市民化进程。

（二）文化服务中心建设

广州市公共文化服务模式已由“送文化”向“植文化”转变，更加注重群众的自我生产和自助服务，“多节点、多中心” 建设文化中心，以广州各区域文化功能集中、文化特色鲜明的综合文化服务中心为节点，每个街区都设有文化站，形成2000多个社区和农村文化服务中心，文化服务中心在每个行政村的覆盖率高达100%，形式更加多样化。居民步行5-10分钟的距离内基本有较为完善的公共文化服务设施，周末一般都有例行表演。第二产业、外来务工人员聚集的白云区，2020年新增迪士普博物馆、奥绅体育公园等12个职工文化宫活动基地，区工人文化宫将于2021年底向公众开放，建成工人服务培训中心、工人体育娱乐等活动活动中心，以期在外来务工人员参与文化活动的过程中潜移默化移风易俗，提高综合身心素质。

（三）相关配套政策建设

2016年，广州市委、市政府发布《关于加快构建广州现代公共文化服务体系的实施意见》，制定了广州公共文化设施服务标准和管理办法。广州市文化广播电影电视旅游局发布了首个公共文化设施专项规划《广州市公共文化设施布局专项规划（2020-2035年）》。计划到2022年，博物馆等公共文化设施覆盖率达到95%，到2035年，公共文化设施覆盖率达到100%。广州市成立职工大学堂，开办职工书屋，建设职工远程学习网，以工业园区等作为办学重点开设课程，利用农民工业余时间集合自愿、免费学习，帮助众多农民工提升学历、技能，为广州市城市农民工公共文化服务做出重大贡献。广州市政府加强公共文化设施建设，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建设呈现积极发展的良好势头。然而，广州市公共文化服务政策法规的重点还不够突出，城市外來务工人员的公共文化服务“软件”建设的绩效仍然有待加强。

三、广州市农民工公共文化服务短板及原因分析

广州市的努力虽已显露成效，但随着经济增长和农民工收入的不断提高，农民工的价值观和文化仍未能与广州这个大都市环境相协调，这不仅不利于农民工自身生活质量和未来成长，也不利于城市社会生活和经济的发展，广州市的公共文化服务短板依然制约农民工文化社会认同感，难以切实维护农民工基本文化权益。

（一）基层公共文化服务机制不健全

农民工能否被城市接纳，是他们是否愿意为城市奉献青春和努力的前提。广州市对外来务工人员的公共文化服务中，有针对性的活动时有开展，反响较好，但缺乏制度化和规模化，究其原因是基层公共文化服务机制不完善。

社会治理的细胞不仅仅是一个个社区或行政村，这些单元的服务对象大多以当地居民为主，而作为城市建设者的农民工，他们的精神生活往往不被重视和理解，被文化关怀遗弃在角落。社会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越来越现代化，农民工公共文化服务的广度和深度却没有得到拓展，农民工并未有效地从迅速发展的城市文化中寻找到自己观念上的锚地，他们需要更多层次的精神关怀，以享受文化艺术带来的快乐，提高自身综合素质。同时，基层公共文化服务人员素质参差不齐，提供文化服务和收集农民工民情民意的工作相对缓慢。加强基层公共文化服务人员队伍建设，将有助于加强农民工沟通交流，帮助他们表达文化诉求，整合反馈到公共文化服务中心。

（二）农民工公共文化参与度低

近年来，广州不断完善公共文化服务体系，文化惠民工程正在潜移默化地改变着群众的生活方式，随着经济的发展和相关政策、法规的出台，公共文化产品呈现多元化的态势，农民工参与社区文化活动的人数逐年增加，但基数庞大的农民工群体，公共文化服务供给的规模和水平仍有待加强。从事重体力劳动的农民工们的文化知识水平普遍偏低，参与活动的意愿不强。繁重工作之余的闲暇时光，大多数人选择玩游戏、看电视剧、聊天等简单放松的休闲方式。政府加大了对农民工公共文化服务的投入，适当扩大了的公共文化设施免费开放的范围，但所需费用仍然会超出他们能接受的消费额度。无论是知识素养还是消费，农民工的精神文化需求与他们所获得的数量和質量依然存在脱节。

（三）农民工文化生活封闭化

新生代农民工已不再局限于物质上的满足，更多追求个人发展和精神上的拓展。农民工的教育水平远低于城市居民的教育水平，从农村向城市文化环境转移造成文化心理的不适应和社区整合的障碍。因经济条件和受教育程度限制，外来务工人员面对广州的高消费和快节奏生活，会不自觉地将自己与原有的城市居民区分开，将自己局限于现有血缘、地理、亲属关系网络中，形成不同于城市社区主流文化的亚文化圈，无法完成向上的社会流动。同时，新生代农民工涌入城市社区，极大地压缩了城市居民原有的社会资源，相应地也会遭受城市居民排斥，进而受到歧视，成为社区融合的障碍。边缘化的农民工对自己的理解只是城市的建造者和服务者，而不是城市的主人，这种有限的社交圈、城市一体化的隔阂和自身的失误，限制了农民工享受城市公共文化服务的权利。

（四）企业文化服务简单化

农民工是时代的产物，企业相关部门在一定程度上忽视了农民工的实际文化生活需求，轻视企业员工的认同和参与。而这些企业没有意识到文化服务影响了农民工的企业文化归属感，他们倾向于要求农民工更多工作，而不愿意在文化服务上花费太多，不愿投入资金为农民工建立文化，活动场所，致使农民工没有地方打发业余时间或从事低俗的娱乐活动。

四、完善广州市农民工公共文化服务建议

（一）健全机制，完善公共文化服务供给体系

首先，构建以政府为主导、多元主体协同参与的供给机制。在农民工公共文化服务供给中，政府是服务的统筹规划者、组织管理者、融资者和监督者，通过消除各种制度障碍和歧视，为市场和社会主体创造公平的社会环境，切实保障农民工基本文化权益;以监管者身份，通过信息公开、奖惩问责等手段促成多元供给主体间的良性互动;各级政府应从法律、政策层面为社会资金的参与创造条件，吸引市场和社会各类主体投资，形成多元筹资机制，鼓励社会资金以捐赠、设立基金、服务项目企业冠名等形式参与农民工公共文化服务供给。

其次，构建有效供给的资源保障机制。农民工公共文化服务有效供给有赖于得力的组织管理人员和专业技术人才保障。通过对上述人才开展职业道德教育相关培训，增强其服务意识，提高组织管理能力;通过引入竞争机制提高服务效率;通过加大财政支持力度，创造良好社会环境，发展文化志愿者队伍，建立志愿者服务长效机制，提升志愿服务质量;通过信息共享机制，及时掌握农民工服务需求和志愿服务供给状况，促进二者有效对接。

（二）畅通城乡文化交流渠道，提升文化适应能力

城乡文化间的冲突和歧视更多源于彼此的陌生与不信任，从而阻碍文化深度交流与融合。畅通城乡文化交流渠道，一要摒弃文化间的排斥与歧视;二要建立不同文化间的交流平台，促进城乡居民交流互动。城市政府应积极将农民工纳入基层社区公共服务对象，鼓励农民工参与社区公共服务供给与监督，征求农民工社区事务建议。通过举办乡土风俗展、乡土文化节等喜闻乐见的形式为各种文化提供展示机会，减少城市居民对乡村文化的误解与歧视，增进城乡民众文化认同，帮助农民工更加自信地融入城市生活，共享城乡优秀文化成果。

教育水平限制了农民工的思维能力和适应能力，影响到他们对城市文化内涵的理解力和对城市规则的学习能力，也决定了他们能否适当享受公共文化服务，能否实现对城市的融入。提高农民工在城市的文化适应能力，就要增强农民工对不同文化的理解和接受能力，尽快使自己融入到城市文化环境中去。首先，通过训练和培养逐步提高农民工的教育水平和文化理解能力。面对快速变化的城市环境，农民工必须适应就业市场的变化，学习新的就业技能，积极充实和提高自身的能力和素质，以应对环境变迁带来的新问题与新考验。其次，农民工应进一步解放思想，激发服务主体意识的觉醒，积极表达自己的公共文化服务诉求，学会以城市文化的视角和价值理念，仔细观察和研判身边各种事物，增进对城市文化的理解。最后，农民工应积极拓展城市社交网络，广泛寻求合适信息、机会和资源，增加关系网络的异质性成分;同时，相关部门应采取适当措施，鼓励农民工主动参与文化建设，通过文化创作实现自我供给，促进农民工更好地融入城市生活。

（三）创新公共文化服务数字化模式，促进文化认同

随着科技的进步，“上网”是新生代农民工重要的文化生活方式之一。政府部门或社会组织应加强“在线智能图书馆”、“虚拟现实形象仿真”，制定针对性的文化题材图书、影视作品，通过APP、微信等网络传输、企业传输、社区传输方式向农民工传输文化;大力开展面向农民工的流动文化、流动图书、流动电影、流动表演等，破除公共文化服务时空桎梏;同时可开展“订单式”文化服务，面向农民工积极开展喜闻乐见的文化活动。广州市各级政府有必要通过规划和指导，积极参与公共文化指导服务，掌握舆情信息和文化需求，引导资源配置和服务重点，推动以农民工为主题的公共数字文化产品开发，普及公共文化服务数字化应用流程，营造便捷惠民、更贴近新型农民工公共文化服务需求取向，帮助他们提升文化水平和思想素质，掌握基本的文化知识和维护自身权益的基本法律、法规常识，丰富他们的文化生活，以提高农民工的文化认同，实现农民工的城市文化融入，促进农民工生活水平和精神文化生活的全面提高。

〔参 考 文 献〕

〔1〕Joseph Heath，“Immigration，Multiculturalism，and the Social Contract”， Canadian Journal of Law and Jurisprudence，1997，Vol.X，No.2，pp.623-645.

〔2〕Barrette，G.，Bourhis， R.Y.，Personnaz，M.，et al.，“Acculturation Orientations of French and North African Undergraduates in Paris”，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Intercultural Relations，28，2004，pp.415-438.

〔3〕郭清梅，梁捍东.农民工文化供给新模式如何构建——基于农民工文化需求现状的调查〔J〕.人民论坛，2016，（23）：133-135.

〔4〕魏万青.从个体稳定性到家庭迁移文化认同与农民工稳定城市化〔J〕.西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0，（05）：1-11，191.

〔5〕2019年農民工监测调查报告〔J〕.建筑监督检测与造价，2020，（03）：55-60.

〔6〕曾秋芬，刘启营.文化“半融入”：农民工城市文化融入现状及对策探析〔J〕.边疆经济与文化，2019，（08）：64-66.

〔7〕刘芳.广州：文化设施擦亮城市名片〔N〕.广州日报，2020-12-29.

〔8〕刘芳，周甫琦.广州市：公共文化服务“数智化”全面提速〔N〕.南方新闻网，2020-11-12.

〔9〕楚德江.农民工市民化进程中的文化融入：困境与改革〔J〕.学术界，2019，（10），126-132.

〔10〕陈世香，赵雪.农民工公共文化服务供给机制研究：基于“服务三角”模型的建构〔J〕.行政论坛，2017，（01），103-110.

〔责任编辑：杨 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