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来和我玩

2021-10-22 05:16
妇女之友 2021年10期
关键词:小友木头人米粒

玩踩影子的游戏。一个人跑,在灯光底下跑,只能在灯光下跑,不能跑到黑暗的地方去,因为如果那样就没有影子了。我们需要他的影子,我们去踩他的影子,踩到影子了,他就得下场。

玩“一二三木头人”的游戏。他背对你,数“一二三木头人”,然后赶紧回头。他看到你,你就不能动,不能笑,不能说话,你得像个木头人。如果谁动了,谁就得回到原点重新開始。他背过脸,继续数“一二三木头人”,你可以继续动。如果你碰到他,你就赢了。

玩从车棚台子上跳下的游戏。跳下来再爬上去,再跳下来,如此往复,没有尽头。

玩下雨不打伞走到雨里去的游戏,玩跳水坑比谁溅的水花高的游戏,玩捉迷藏的游戏,玩展示谁的奥特曼画片最多最全最好的游戏……

还有很多很多游戏,二友都清楚而明白。这些游戏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不能一个人玩。因此,二友结识了小区许多和他差不多大小的孩子。

每天晚上,孩子们站在小区楼下,等待自己的伙伴下楼来和自己玩。一个女孩手指着楼上某户人家的窗户,对她身边的几个孩子充满肯定地说:“那是朵朵,我最好的朋友。我看到她了,我看到那房子里的灯灭了,她要下楼来了,我要和她玩我们最常玩的游戏了……”

而更多的孩子要回家去。他们的父母正在催促他们——“要睡觉了”“要洗澡了”“明天要上学了”“再玩五分钟,不能再晚了,你有没有一点儿原则,你明天别出来了”……

豆丁的父亲对我说:“我们要搬走了,去上海,或者去杭州,去深圳。你说,我们一辈子不就是为了孩子吗?但我们在北京这么多年了,也没办法弄到北京户口。”

在某个夜色温柔的晚上,二友又推着滑板车下楼来。他在小区的车棚边站了好久,没有看到任何一个小伙伴下楼来。

我对他说:“我们要不去旁边的小区玩吧,那边一定有小朋友。”

他摇摇头,侧耳倾听空中某处,并小声告诉我:“我听到豆丁喊我的名字了,他喊二友,二友。你听到了吗?”

我学他的样子,在夜晚的微风中听了一阵,但除了风声和虫鸣,什么也没有听到。

二友对着自己家所在的居民楼说:

“你们谁能送一个小朋友下来,和我玩啊。毛壮在上课,伊童要考试,王一寒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下来。他平常都下来的,他今天为什么不下来呢?爸爸,你说他不舒服是吗?不可能!我昨天还看到他活蹦乱跳的。那是米粒家,我能看见她家的灯正亮着。米粒米粒,你在家吗?你能下来吗?你听到我在叫你吗?我能去你家吗?哦,为什么一个小朋友都没有。为什么只有我。楼上的小朋友,你们谁有空,你们谁听到了我的叫声,就像昨天那样,随便下来一个人吧。”

二友等了一会儿。

“还是毛壮下来吧,记得一定要带上昨天那个枪,我昨天还没有玩你的枪呢。如果你舍不得,不让我玩,让我摸摸也行啊。不让我摸,让我看看也行。”

二友又等了一会儿。

“毛壮看来不会下来了。那就随便下来一个人吧。上课也可以下来玩一会儿啊,我可以等你,你要上到几点?你可以晚点下来,也可以早点下来,但还是早点下来吧。我等你……”

二友继续等了一会儿。

夜深了。有晚归的大人带狗出来遛了。

于是二友和我玩“没有”的游戏。

他把一只手里的东西让我看了看,又慢慢地放在身后去,说:“没有。”

我假装很惊讶很匪夷所思。他对我的表现很满意,又慢慢地把那只藏东西的手伸出来。

他微笑着注视我。

二友是那种“把一只手放在身后就认为别人看不见”的小孩。

二友于是常常给我表演各种魔术。

外一则 小友长大了

小友很爱我,他再也不会轻易地说出“我累”,并让我拥抱了。如果我提出抱他,他会高兴地跳到我肚子上来。他在我耳边低语:“爸爸,辛苦了。”

是的,我累了,感到疲乏。我这棵树老了,在儿子的拥抱中我摇摇欲坠。

小友很爱我,睡觉前他希望我能讲故事给他听,在以前我别无选择,但如今一切都是自愿的。如果我忙着写稿子,他不声不响地把脚洗干净,把被子铺好,把自己的绒毛小狗找出来放在被子里。然后,他找到自己想看的书,翻到要讲的那一页,把手电筒放在书旁边。一切都准备好,他躺在被子里,看着我说,“爸爸,你要么别给我讲故事了,你那么忙,那么累,那么辛苦……”

看着他准备好的一切,我给他讲起故事来。

编辑/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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