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猷花,傅令菲,梁 娟
(1.福州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福建 福州 350108;2.福建江夏学院工商管理学院,福建 福州 350108)
随着技术更新速度的加快和技术革新难度的加大,单个组织难以掌握全部资源独立开展创新。创新联盟作为一种能够分担创新成本、分散创新风险、分享创新资源并提高创新成功率的组织模式,受到越来越多企业的青睐,同时也吸引了学者的研究兴趣。一部分学者的研究强调创新联盟的竞争优势。例如,Grant等[1]指出组建技术创新联盟可以整合企业间的非冗余资源、挖掘潜在商机,从而提升企业竞争优势;王海军等[2]认为学习能力提升是创新联盟及其成员的根本优势所在。另一部分学者的研究从静态视角出发,关注创新联盟的结构特征和关系特征对创新的作用。例如,王静宇等[3]探讨结构嵌入性和关系嵌入性、强关系和弱关系在联盟技术创新过程中的作用;王双龙[4]基于联盟结构的视角研究发现联盟关系的多样性对双元创新平衡有显著积极影响;郝金磊等[5]从联盟关系状态出发研究发现联盟关系强度对企业创新绩效有显著正向影响。这些研究为深入认识创新联盟对加快企业创新、提升创新绩效的重要意义提供了研究基础。然而,企业是具有主观能动性的个体,采取个体导向型战略的企业更可能根据现实情况不断变换联盟伙伴关系以获得更多的创新目标[6],因此,联盟企业除了维持现有联盟关系的稳定外,也会积极建立新的合作关系以获取多源非冗余资源。在技术创新合作过程中,由于信息不完全对称,联盟企业为了追逐更大利益,还可能存在机会主义行为,从而导致联盟关系断裂。综上,企业技术创新联盟会呈现关系稳定、关系扩张和关系断裂等多种演化路径,即创新联盟处于动态发展过程,但鲜有研究关注创新联盟网络动态演化对于创新绩效的影响。
在网络化创新环境下,多数企业不仅构建以自我为中心的创新联盟,而且还嵌入在连接多个创新联盟的更广泛的产业创新网络中。结构洞通常用来表征企业在网络关系中所处的位置,本没有直接联系的企业借助结构洞企业可以进一步开展信息交换、研发合作以获得更多的利益。彭伟等提出结构洞的出现和消失是理解多边联盟演化路径的关键,联盟成员为了获得所谓的 “结构洞利益”,更有动机调整现有的联盟结构[6]。Gautam等认为联盟成员之间既有的战略联盟网络对多边联盟成员的网络嵌入性动态演化有重要的影响[7]。综上可见,结构洞有助于企业筛选并控制信息及其流向,能够为企业带来更广阔的创新空间,而创新联盟组织之间由于组织结构与运作方式的相似性,容易导致联盟冗余[8],创新联盟组织之间的同质性信息不利于企业创新。由此,联盟网络企业是否通过更广泛的产业创新整体网络补充资源进而促进创新成为一个重要的研究主题。
基于以上分析,本文从企业创新联盟关系动态演化的视角出发,针对联盟关系演化状态 (包括关系稳定、关系扩张和关系断裂)如何通过整体网络结构洞的中介作用影响企业合作创新绩效开展实证研究。考虑创新联盟演化的不同状态以及产业创新整体网络的作用,基于过程导向对创新联盟、结构洞与企业合作创新绩效关系开展研究有助于深化认识双重网络对创新绩效的重要意义,研究结论对科学认识企业创新网络的不同状态及其网络位置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也为指导企业更有效地构建和管理以自我为中心的创新联盟以及嵌入更加广泛的产业创新网络提供现实指导。
网络化创新环境下,企业通过与盟友保持长期稳定的合作关系,加强彼此间的信任和默契,为深度合作提供可能。为了扩宽信息渠道、获取更多异质性的信息,大多数企业积极建立新的合作关系,增加联盟伙伴的数量[9],然而,建立和维持联盟关系需要消耗成本,每一个联盟都有其特定的合作流程和联盟制度[10],联盟关系越多,管理联盟关系面临的挑战也就越多,企业需要管理关系和协调的成本必然会上升[11]。Anthony等[12]认为联盟成员的增加会导致沟通困难,成员间关系冲突升级,让组织疲于应付;和欣等[13]将这种情形定义为联盟关系断裂,根据联盟是否还存在,联盟关系断裂包括联盟解散和企业退出联盟两种情形。综上,联盟关系演化通常呈现关系稳定、关系扩张和关系断裂等不同状态。
嵌入技术创新合作网络的企业通过维持与联盟伙伴的关系可以充分整合各方的资源,加强对其他企业的控制以应对市场环境不确定性。持续稳定的合作关系为企业间的信息流通创造了基础,增进企业间的合作[14]。根据组织学习理论,组织间建立并维持技术创新合作关系,有助于组织获得创新资源,为开展创新活动提供更多可能[10]。关系资本理论则强调持续稳定的合作关系为企业间相互学习和信息流通创造了基础,降低了机会主义和不确定性。联盟关系稳定可以通过不断优化各方之间的合作形式、促进组织间信息和资源交流,提升组织的创新绩效。综上,提出假设H1:联盟关系稳定正向促进企业合作创新绩效。
根据资源基础观,不同的合作伙伴可以为企业带来异质性知识资源,有助于企业动态能力提升并激发企业创新的积极性。周杰[15]认为联盟成员的增加意味着丰富的知识投入到创新[15]。企业通过与更多组织建立合作关系,还能分担创新成本、分散创新风险。王海花等[16]研究发现产学协同中合作关系的增加可以加快区域间资源流动,增加企业的知识存量,有利于企业与更多组织建立协同创新关系。综上,提出假设H2:联盟关系扩张对企业合作创新绩效具有正向促进作用。
联盟关系断裂是企业应对外部环境变化而采取的权变策略[17]。虽然更多的联盟伙伴可以为企业带来大量异质性、非冗余的资源和知识,但如果企业的创新管理能力不足,反而会在庞大的、高度差异化的知识库面前束手无策,不利于企业提升创新绩效[18]。当联盟绩效未达到企业预期目标、外界存在更好的合作机会时,企业会主动结束一些存在巨大知识溢出风险、信息泄露危机或冗余的联盟关系[13]。Zaefarian等[19]基于企业能力视角分析认为,企业在恰当时机主动结束联盟关系可以释放被占用的创新资源、增加可用关系承载量并提升企业的动态能力。企业将结束联盟关系后释放的资源用于其他的合作项目,由于集中注意力,有助于提升企业合作创新项目的绩效。然而,也有学者对联盟关系断裂的作用持相反的观点,Danneels[10]认为组织中途退出技术创新联盟会破坏已建立的合作规范和联盟惯例。Fakharizadi等[20]认为联盟关系的意外终止可能会引发群体参与者的集体惩罚。综上,提出假设H3:联盟关系断裂与企业合作创新绩效的关系为倒U形。
结构洞表示3个及3个以上行动者之间关联所构成的特殊结构[8],占据结构洞的企业成为其它企业之间链接的桥梁,是刻画各参与主体网络位置的重要变量[21]。企业创新联盟的不同演化状态通过改变合作伙伴关系会导致企业网络位置的变化[22],结构洞作为网络位置的重要变量也不例外。稳定的联盟关系便于企业持续整合多方资源并在以其为中心的联盟伙伴间交流、分享,从声誉机制的角度看,企业间拥有持久稳定的联盟关系会向外界释放正面的合作声誉,提升外部组织的合作意愿,从而提升该企业的网络位置[23]。当企业拥有其他组织难以轻易获得的高质量合作者及关键性资源时,外部组织更乐于与本企业建立连接以间接获取创新资源。综上,提出假设H4:联盟关系稳定对提升企业在技术创新整体网络的结构洞位置具有正向影响。
随着企业联盟关系的不断扩大,作为中心节点的企业能够连通现有联盟伙伴和新增的联盟伙伴,包含不同行业、不同目标、不同地域的组织[24],企业能够获取更丰富的技术与知识。企业丰富的信息来源渠道,大大增加企业作为间接联系桥梁的可能性,其所占据的网络结构洞数量随之增加。Dacin等[25]指出企业的合作行为倾向决定了企业的网络位置。综上,提出假设H5:联盟关系扩张对提升企业所处技术创新整体网络的结构洞位置具有正向影响。
丰富的联盟关系给企业带来大量的异质性资源,但处理这些信息需要企业耗费大量时间精力,在一定程度上分散企业的创新注意力。Zaefarian等[19]认为企业应适时结束一些关系并发展能力来管理新的关系[19],企业恰当地结束一些冗余联盟关系可提高其关系承载能力,释放部分被占用的组织资源。合理结束一些冗余联盟关系,企业可以集中精力于预期创新收益更大的合作创新项目之中,并为新建联盟关系提供足够空间。但过量结束联盟关系会破坏已有的合作基础,失去现有的结构洞位置优势,引起留存的联盟伙伴的质疑及不信任,影响企业合作声誉,并进一步影响潜在技术创新联盟伙伴的合作意愿。关系断裂通过改变企业的合作伙伴和网络结构洞位置会引起网络中其他成员的行动,导致其他关系的变化[22]。综上,提出假设H6:联盟关系断裂对企业所处技术创新整体网络的结构洞位置具有倒U形影响。
企业构建以自我为中心的技术创新联盟,可以实现组织边界跨越,通过对外部知识网络的有效嵌入突破内部资源禀赋束缚[26];结构洞强调网络中本没有直接联系的节点以结构洞企业为链接人也能够开展信息交换、研发合作等活动。占据结构洞的组织通常具有信息控制的优势,可以控制信息的流动方向和速率,有利于决策者更好地把握机会和判断风险,降低创新的不确定性以及促进创新。由此可见,企业以自我为中心的创新联盟以及企业在创新网络的结构洞位置都对企业技术创新具有正向影响。
企业联盟关系的演化状态能够向外界释放有关该企业与其他企业的合作情况信号,会直接影响该企业的结构洞;另一方面,占据结构洞的企业可通过信息控制功能实现对无直接链接企业的控制,强化自身创新能力[27]。企业拥有的结构洞越多,获取的创新资源越多,也就越有利于创新[28]。综上,提出假设H7:网络结构洞在联盟关系演化和企业合作创新绩效间起部分中介作用。
本研究根据企业联合申请专利数据构建自我中心创新联盟关系,通过对比样本企业在研究期间内联盟关系的逐年动态变化情况,进一步构建联盟关系演化指标,在此基础上,以企业所处整体网络的结构洞位置为中介变量,探究联盟关系演化、网络结构洞位置和企业创新之间的关系。
本文以A股上市公司中的计算机、通信和其他电子设备制造业 (ICT)企业为研究对象。作为技术更新速度较快的行业,该行业的企业创新意识及创新能力都较强,因此有较多专利申请记录。另外,作为创新密集型行业,行业中的企业更注重创新知识及技术的保护,专利申请是企业保护知识产权的有效途径。因此,本文选取国家知识产权局、国家重点产业专利信息服务平台的专利申请信息作为研究的数据来源,从万得数据库、巨潮资讯网获取研究期间内样本企业的财务数据。
本研究主要根据以下指标情况筛选研究样本:①专利数量。主要关注企业合作创新绩效,因此,企业在研究期间内是否有专利申请记录以及申请数量情况被用来判断该企业是否被选为研究样本;②合作申请人情况。在专利申请信息中,如果专利申请人拥有包含焦点企业在内的多个申请人,就认为该企业与其他申请人之间是技术创新联盟关系,然后根据企业间的联合专利申请信息构建该行业的技术创新网络;③合作期限。大多数企业创新合作关系一般维持3~5年,考虑到企业年报数据的可得性,关注焦点企业在2015—2018年创新联盟关系的演化情况。剔除ST、PT及数据缺失的公司,共得到237个样本数据。
企业合作创新绩效是本研究的因变量,以企业在第i年的联合申请专利数来衡量。
联盟关系演化是本研究的自变量。联盟关系演化表现在样本企业与其他组织的合作关系的动态变化上,参照Yan等[29]、郭建杰等[30]的研究,将关系稳定指标定义为在第i年与第i-1年都与样本企业有联合申请专利的合作组织数量;关系扩张指标定义为第i年与第i-1年相比,样本企业新增的合作组织的数量;关系断裂指标定义为与样本企业在第i-1年有联合申请专利,而在第i年没有联合申请专利的组织数量。通过对比2015年与2016年样本企业的联盟关系情况,计算得到该企业2016年的联盟关系演化指标。同理,分别得到2017年、2018年的联盟关系演化指标。
结构洞是本研究的中介变量。根据样本企业的创新联盟关系,分别构建2016年、2017年和2018年这3年的行业技术创新网络,通过UCINET软件进行数据分析。根据Burt[31]的研究,限制度可表示企业结构洞的匮乏程度,限制度越低,则企业拥有的结构洞越丰富。参照陈培祯的研究,选取1与限制度的差衡量结构洞的大小[32]。
本文还涉及多个控制变量。参照魏轩等[33]的研究,将企业研发投入、所有权性质、资产负债率、净资产收益率作为控制变量。以企业研发投入百万元的自然对数表示企业研发投入;构建所有权性质的虚拟变量,“1”表示国有企业,“0”表示其他企业,用资产负债率表示企业财务杠杆;用企业净利润与净资产之比表示企业盈利能力。变量说明见表1。
表1 变量说明
本文运用SPSS17软件对研究变量进行描述性统计,见表2。企业合作创新绩效均值为73.830,标准差为359.649,可见各样本企业的合作创新绩效有显著差异。其中,样本企业的联合申请数最大值为3195,最小值则为1,这说明合作创新绩效水平相距甚远。关系稳定指标的均值和标准差分别为1.330、2.771,关系扩张指标的均值和标准差分别为1.450、1.956,关系断裂指标的均值和标准差分别为0.970、2.141,说明样本企业在研究期间内关系演化特征有显著差异。结构洞指标的均值为0.226,最小值为-0.125,最大值为0.967,标准差为0.310,说明样本企业的结构洞位置优势情况存在较大的差异。
根据表2,关系稳定、关系扩张、关系断裂、结构洞都与企业合作创新绩效有显著相关关系。另外,可以通过变量之间的矩阵初步判断各变量之间是否存在多重共线性:若变量之间的相关系数大于0.9,则两个变量存在共线性;若为0.8~0.9,则变量间存在多重共线性的可能,还需借助容忍度或方差膨胀因子展开进一步判断。除关系稳定与合作创新绩效相关系数大于0.8外,其余变量间相关系数都小于0.8。通过后续回归分析部分,求得方差膨胀因子VIF值均小于10,这说明各变量间并不存在明显的多重共线性问题。
表2 描述性统计与相关分析
(1)联盟关系演化与企业合作创新绩效。运用SPSS软件对样本数据进行OLS回归分析,并参照温忠麟对中介作用的研究[34],验证结构洞在联盟关系演化和企业合作创新绩效间的中介作用,见表3。由表3可见,模型1仅包含控制变量,除研发投入会显著影响因变量外,其他3个控制变量对因变量的影响并不显著。研发投入对合作创新绩效有显著正向影响 (系数为79.579,P<0.001),说明研发投入对企业开展合作创新活动并取得绩效有正向促进作用。模型2和模型3分别加入关系稳定和关系扩张两个自变量。模型2中关系稳定显著正向影响企业合作创新绩效 (系数为108.683,P<0.001),假设1得到验证。由此可见,维持稳定的联盟关系可以加深企业彼此间的信任和默契,企业间形成联盟合力有助于降低机会主义风险和不确定性。通过较长时间的交流与合作,企业之间可以加深理解,通过组织间信息、知识、资源、人才等的交流和不断优化合作,进而开展更高水平的合作,有助于促进创新。
表3 联盟关系演化与企业合作创新绩效的回归结果
模型3中关系扩张显著正向影响企业合作创新绩效 (系数为56.472,P<0.001),假设2得到验证。联盟关系多样性可以为企业带来丰富的异质性资源,拓宽企业的创新领域。企业在与不同组织进行技术创新合作过程中,可以多源获取知识,增加自身的知识积累,有助于提高创新成功率。
在模型4中加入自变量关系断裂和关系断裂的二次项,结果显示关系断裂对企业合作创新绩效有显著正向影响 (系数为83.490,P<0.001),关系断裂的二次项系数为负 (系数为-4.893,P<0.001)。可见,关系断裂对合作创新绩效呈倒U形影响,假设3得到验证。联盟关系断裂有两种情况:①企业间达成最初建立技术创新联盟的目标,完成目标后联盟关系自然结束;②组织意料之外的原因阻碍了合作关系继续发展,导致联盟关系结束。联盟关系断裂作为企业应对内外部不确定性的权变策略,其对企业合作创新绩效的影响是非线性的,与前文理论分析一致。
(2)联盟关系演化与结构洞的关系。联盟关系演化与结构洞的回归结果见表4。由表4可以看出,模型5仅包含控制变量,结果显示企业研发投入和所有权性质对结构洞有显著影响,财务杠杆和盈利能力对结构洞的影响不显著。模型6和模型7分别加入关系稳定和关系扩张两个自变量,模型6中关系稳定对结构洞有显著正向影响 (系数为0.051,P<0.001),假设4得到验证。企业通过与其他组织构建技术创新联盟关系,嵌入到技术创新合作网络中,并扮演 “桥梁”角色,连通网络中没有直接关联的组织。维持已有的联盟关系有利于企业控制信息和资源的流动并增强网络位置优势。
表4 联盟关系演化与结构洞的回归结果
模型7中关系扩张对结构洞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系数为0.083,P<0.001),假设5获得支持。企业新增技术创新联盟伙伴,即增加其与技术创新网络中其他节点的联系数量可以连接更多没有直接联系的节点,提高其成为结构洞的可能性。
在模型8中加入自变量关系断裂和关系断裂的二次项,结果显示关系断裂对结构洞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系数为0.067,P<0.001),而关系断裂的二次项系数为负 (系数为-0.002,P<0.1),说明关系断裂对结构洞具有倒U形影响,假设6获得支持。维持和建立联盟关系都会产生组织成本,Anthony等认为联盟数量增加将耗费组织大量的沟通协调成本,联盟冲突问题随之凸显,将导致联盟成员疲于应对[12]。适时结束一些不能满足企业技术创新需求的联盟关系可以释放企业被占用的创新资源,提升企业的关系承载能力。但过量的关系断裂会破坏现有的合作基础,影响企业网络声誉,进而在网络上引发负面效应。
(3)结构洞的中介作用。联盟关系演化、结构洞与企业合作创新绩效的回归结果见表5。由表5可知,模型9验证了中介变量结构洞与合作创新绩效的关系,回归结果显示结构洞对合作创新绩效有显著正向影响 (系数为311.69,P<0.001)。结构洞优势位置有助于企业甄选并吸收合适的信息,企业因此能及时抓住创新机会并提升合作创新绩效。
表5 联盟关系演化、结构洞与企业合作创新绩效的回归结果
在模型10中加入自变量关系稳定和中介变量结构洞,关系稳定仍显著正向影响企业合作创新绩效,结构洞则显著负向影响企业合作创新绩效 (系数为-172.959,P<0.001),说明关系稳定一方面直接对合作创新绩效产生正向影响,另一方面,通过网络结构洞影响企业的合作创新绩效,即结构洞在关系稳定和企业合作创新绩效间起到部分中介作用。当企业联盟关系稳定,说明企业趋向于与现有联盟伙伴建立强关系,企业需要投入更多资源到关系维护上,通过较长时期的合作与交流,彼此加深信任和了解,达成更密切、更深入的合作,有助于实现渐进性创新。此时,企业的结构洞位置优势不仅不能促进企业合作创新绩效,还可能成为联盟长远发展的阻碍。首先,结构洞的增大意味着企业遭遇机会主义行为中的危险增加。其次,拥有结构洞位置优势的企业虽然可以搜集到大量异质性信息,但处理、甄别这些信息必然会消耗企业一部分的精力,分散企业的创新注意力。最后,结构洞企业连接不同性质的企业,可以获得大量的异质性创新资源,企业更倾向于利用该类资源从事突破式创新活动[35]。因此,对于实行稳定型联盟关系战略的企业而言,占据结构洞位置反而会对其当下的合作创新绩效起抑制作用。
模型11中加入自变量关系扩张和中介变量结构洞,关系扩张仍显著正向影响企业合作创新绩效 (系数为41.834,P<0.01),结构洞也显著正向影响企业合作创新绩效 (系数为163.643, P<0.05),说明关系扩张一方面直接对合作创新绩效产生正向影响,另一方面通过影响结构洞进一步影响企业的合作创新绩效,即结构洞在关系扩张和企业合作创新绩效间起部分中介作用;在模型12中加入关系断裂、关系断裂的二次项和结构洞,结果显示关系断裂对合作创新绩效仍有显著影响,其二次项系数为负,结构洞系数显著为正。可见,结构洞在关系断裂与企业合作创新绩效之间起到部分中介作用,假设7得到验证。
在回归分析过程中,计算得到各模型中变量的VIF值。一般认为,方差膨胀因子为0~10时,可判定变量间没有共线性问题。模型1~模型12中变量的VIF均为0~10,因此,虽然关系稳定与因变量企业合作创新绩效的相关系数大于0.8,但所有模型都不存在多重共线性问题,进一步说明本文的模型及假设具有合理性。
本文以A股上市公司ICT行业的企业为研究对象,根据样本企业联盟关系的多年动态变化情况构建联盟关系演化指标以及计算企业所处技术创新网络的结构洞指标,运用实证方法探究联盟关系演化、网络结构洞和企业合作创新绩效三者间的关系,得出以下结论:①联盟关系稳定正向促进企业合作创新绩效;联盟关系扩张正向促进企业合作创新绩效;联盟关系断裂对企业合作创新绩效的影响表现为倒U形关系。②联盟关系稳定正向影响企业在技术创新网络的结构洞位置;联盟关系扩张对企业在技术创新网络的结构洞位置也有正向影响;联盟关系断裂对企业在技术创新网络的结构洞位置有倒U形影响。③结构洞分别在企业联盟关系的稳定、扩张和断裂3种状态与企业合作创新绩效间起到部分中介作用。
(1)虽然企业构建技术创新联盟关系需要付出一定成本,并存在技术溢出、机会主义等风险,但联盟关系演化的3种路径中,关系稳定和关系扩张实际上都对企业合作创新绩效有显著促进作用。企业在制定创新联盟关系的管理战略时,一方面要完善联盟的合约和监督机制,促进企业间的了解和信任,通过维持稳定的合作关系来提高创新意愿和创新绩效;另一方面,广泛建立技术创新联盟关系,增加联盟关系的多样性,不仅获得更多的异质性知识和资源,而且与合作伙伴分担创新成本和风险。本文这一结论也回应了王双龙[4]的研究。然而,联盟关系的增加意味着企业付出的关系管理成本增加,对企业的创新管理能力也提出更高要求,所以企业应适时适量地结束部分联盟关系,释放部分占用的创新资源用于预期回报更高的研发项目中,但联盟关系断裂过多意味着企业要独自完成创新项目或者放弃该项目,由此可能降低企业的合作创新绩效,因此,企业要对联盟关系断裂足够重视,对关系断裂可能引起的后果做充足的准备。企业应该接受联盟关系演化对企业合作创新带来的变化和挑战,适应环境变化,提升动态能力,确保以自我为中心的联盟关系可持续发展。
(2)网络化创新环境下,技术创新联盟作为企业重要的创新组织形式,其动态演化情况必然会影响企业在更广阔的创新网络的位置。企业在创新网络位置的变化进而影响着企业对创新信息和资源等的获取。企业关注联盟关系演化的同时也要注意构建其网络位置优势,充分利用作为不同组织间 “桥梁”的结构洞优势,获得更多异质性资源、提升网络控制力以及促进企业创新。但盲目增加网络联系、占据结构洞位置,并不一定能有效提高企业创新绩效。企业要根据自身的创新需求及合作创新战略,匹配较为合适的网络位置,才能充分利用网络资源以提升组织创新绩效[36]。
(3)基于多重网络嵌入的视角,企业不仅嵌入自我中心的创新联盟网络,而且也嵌入更广阔的产业网络或者区域创新网络,不同网络之间相互影响、相互制约,企业制定网络化创新决策时综合考虑不同网络之间的协同作用机制,这样才能充分发挥多重网络的组合效应。
已有研究主要从静态视角出发,关注创新联盟的结构特征或者关系特征对创新的作用,本研究基于创新联盟动态演化视角,探讨创新联盟网络动态演化对创新绩效的影响,丰富了创新联盟与企业创新绩效关系的研究成果。另外,企业自我中心网络联盟的动态演化必然影响该企业所嵌入的技术创新网络位置。有别于以往研究,本文关注企业自我中心网络联盟关系演化对企业合作创新绩效影响的同时,探究企业所处整体网络的结构洞在联盟关系演化和企业合作创新绩效之间的中介作用,开辟了企业创新绩效研究的新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