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秋

郭华悦

如今，人生已经走到了金秋。

算起来，人到了晚年，经历过的秋天，已难以一一记起。可许多年前，那一年的秋天，却令几十年后的我记忆深刻。

那年，我跟着表哥，回乡下老家拾秋。

每年的秋收，难免有所遗漏，才有了所谓的拾秋，就是提着篮子，漫山遍野地捡漏。困难年头，这点粮食，尽管起不了大作用，但聊胜于无。

到了田里头，我跟着人群，下意识往高处走，却被表哥拉到了一旁。表哥压低了声音说，高处的粮食显眼，人又多，就算有点漏的，也早被捡光了。

我一想，可不就是这样！

果然，拾秋的人都挤在田里的高处，低沟反倒无人问津。结果，大半天下来，我和表哥收获颇丰，比其他人多了許多。

回家的路上，表哥说，凡事呀，都得比别人多想一步，多看一步。别人往田里的高处挤，咱们就得看到低沟的遗漏;别人在山脚下，咱们就得看到山坡高处的风景。多这一步，咱们的收获，就比别人多了。

表哥说的，是拾秋;可那一刻，我心尖颤动，却想到了自己。

那段时间，我一直处于纠结中，是安心于当时看似挺好的工作，还是放弃安稳，去寻求不确定的未来？可那次的拾秋，让我下定了决心，放弃眼前的苟且，去看看远方的田野。也许，只是看得远了一点，但人生却从此不一样。

后来，人生路上，一路走到了如今的金秋，和很多人一样，我常常面临着抉择。这种时候，我脑中总不仅浮现出那年拾秋的情景，表哥的话依旧在耳边回荡，而他略显得意的神情，更是让我印象深刻。只是多看了那么一小段距离，风景就会完全不同。

那年拾秋，拣起的不仅是粮食，更是一颗坚韧而不苟且的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