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现“双碳”目标的系统学解读及政策建议

杜栋

摘  要：实现“碳达峰、碳中和”目标重在行动，这是一场全新的革命，将给我国经济发展、能源结构、技术创新、政策体系等带来深刻影响与挑战。针对实现“双碳”目标这一复杂系统工程，需要我们坚持 系统观念，运用系统方法进行系统性研究。城市是实现“双碳”目标的主战场，应从低碳建筑、低碳交通、 低碳产业、低碳消费、低碳能源、低碳政策等方面着手推进。

关键词：碳达峰;碳中和;系统工程;城市

我国已经向世界宣布了“30·60”    碳达峰、 碳中和目标，对外彰显了一个负责任大国应对气 候变化的积极态度，对内将引领我国实现绿色低 碳转型，从工业文明转向生态文明。然而，实现 “双碳”目标是一项复杂的系统工程，需要我们用 系统思维去认识它，运用系统方法对如何实现“双 碳”目标进行辩证分析。另外，要清楚城市是实 现“双碳”目标的主战场，并努力为实现“碳中和” 终极目标而奋斗。

在日本的 JIS 标准中，系统被定义为“许多组 成要素保持有机的秩序，向同一目标行动的集合 体”。系统的特性有集合性、相关性、层次性、整 体性、目的性和环境适应性等。本文将从层次性、 整体性、集合性和目的性四个视角进行深入解读。

一、层次说   ：用系统思维认识“双碳” 目标

经济学可分为宏观经济学和微观经济学，实际 上介于两者之间还有个中观经济学，其涉及区域经济学、产业经济学和城市经济学等。实现“双碳” 目标，可建立一个“宏观—中观—微观”的碳达峰、 碳中和工作多层次推进框架。

从宏观层面来讲，可结合国土空间规划，把 减碳和零碳任务以硬性指标纳入规划体系，明确 国土空间用途管制的低碳责任。在这里，国家应 加快应对气候变化相关立法，推动碳管理条例尽 快出台，在生态环境保护、资源能源利用、国土 空间开发、城乡规划建设等领域的法律法规制修 订过程中，推动增加应对气候变化的相关内容， 有助于形成决策科学、目标清晰、执行有力的国 家气候治理体系。

从中观层面来讲，要完成区域碳排放现状调 查及影响 / 风险分析，并在此基础上结合产业调 整方向预测区域碳排放趋势，设定不同阶段技术 路线的侧重点，制定符合区域自身发展情景的碳 达峰碳中和技术路线图。各省（自治区、直辖市） 政府应牵头成立统筹办公室，完善行业之间的协 调机制，促使高耗能行业退出或升级。

从微观层面来讲，企业要清晰梳理温室气体排放情况，制定碳达峰碳中和技术路线图，并制 定逐年减排目标，最终使企业减少温室气体排放。 要完善企业环保认证制度和激励制度。制定企业 环保认证制度时，应特别强调碳排放相关指标。 此外，可运用减税、价格调控等激励政策推动企 业进一步提高自主低碳绩效，打造一批“减碳” 标兵和“零碳”先锋。

二、整体说 ：用系统方法分析如何实现 “双碳”目标

系统学最重要的特点是整体性，它要求我们 不仅坚持整体性原则，更强调运用整体性研究方 法解决实际问题。运用系统方法首推系统分析， 先做整体分析，才能进行后续的系统综合或系统 集成。

具体来说，确定了碳减排目标后，要想知道 促进碳减排的具体路径，这就需要梳理一下中国 碳排放的大户到底是谁。从相关数据看，中国碳 排放占比最高的是电力部门，因为中国的电力部 门中煤炭发电是主体，碳排放大概占了 51% ;其 次是工业部门，占了大概近 28%，其中主要是鋼铁、建材、石化等高碳部门;再就是交通运输行 业，占比约 9.9%;第四个应该是城市建筑和居住， 大概占 5% 左右。所以，能源生产和消费结构的 低碳化转型、工业部门的降碳和脱碳、交通运输 领域的电动化和氢动化、推行城市绿色低碳建筑 和整个社会经济的深度节能，将成为实现“双碳” 目标的重要路径。

这样看来，实现“双碳”目标将涉及传统 行业转型、区域经济发展、个人消费观念改变 等多方面问题。全面推进“双碳”目标的实现， 系统方法大有用武之地。除了前面提到的系统 性、整体性原则与方法外，协同性原则与方法 也是系统的重要方法。目前，我国在生态环境 协同治理方面已有不少成功实践。比如，大气 污染治理形成了国家部委统筹全局、地方政府 对当地空气质量负总责、企业具有治污主体责 任的治理体系。为推动碳达峰与碳中和工作， 各地区需明确各部门各行业的减排重心与责任 分担，充分调动各部门各行业参与低碳行动的积 极性、能动性和协同性。

概括地说，“碳达峰、碳中和”目标的提出， 实际上给资源禀赋、产业结构等方面差异显著的地区会带来不同的挑战和机遇。下好区域低碳发 展“一盘棋”，应以系统思维提出长效的、包容性 的实施路径。

三、集合说 ：城市是实现“双碳”目标的 主战场

实现“双碳”目标是一项涉及从国家层面到 地方层面的复杂的系统工程，而城市是实现“双 碳”目标的主战场。

城市作为人类社会经济活动的中心，容纳了 生产、生活及创造性活动，进行着各种物质与能 量交换，城市节能减排对全球气候与环境的影响 重大，建设低碳城市是实现城市可持续发展的必 由之路。为此，不少城市提出了建设低碳城市的 目标，最近又纷纷提出实现“碳达峰、碳中和” 的目标和举措。

应该说，人们对于低碳城市内涵的理解和认 识是个不断加深的过程，同样低碳城市的内涵也 是不断完善的过程。综合国内外学者的观点和低 碳城市的实践，笔者认为，低碳城市是一种发展 新理念、新模式，是一个涉及经济、社会、环境、 政策、技术的综合性问题。在建设低碳城市时， 既要考虑到经济高速发展，又要考虑到生活质量 不断提高，但无论如何，其目的在于通过各种途 径最大限度减少城市的温室气体排放。

为实现“双碳”目标，城市应从低碳建筑、 低碳交通、低碳产业、低碳消费、低碳能源、低碳政策等六方面予以推进。

低碳建筑。城市的重要物质载体就是建筑。 据统计，建筑全生命周期碳排放约占全社会碳排 放的一半。这样就迫切需要审视城市建筑是否为 低碳建筑？是否为高耗能建筑？应在建筑节能减 碳上下功夫，大力发展绿色建筑，积极对城市建 筑进行更新改造，使其成为“气候适应性建筑”。

低碳交通。交通拥堵、噪音污染等交通问题 是城市的“顽症”，而交通领域如何控制碳排放又 是一件重要而紧迫的事情。我国道路交通的碳排 放逐年升高，一定程度上是由于私家车的使用比 例在提高。自行车、电动自行车是绿色低碳的交 通方式，但长期以来的城市交通设计是以“行车” 为本，而不是以“减碳”为目标，如何降低交通 碳排放则被放在次要位置，这需要高度重视，不 啻于一次交通革命。

低碳产业。城市发展靠产业毋庸置疑，只不 过在“双碳”目标下，我们应重新审视和评估城 市经济发展和产业转型。“双碳”目标要求我们对 产业结构进行调整，遏制高耗能产业发展，推动 战略性新兴产业和高技术产业发展，尤其要推动 现代服务业进步，从而带来新的经济增长点和新 的就业机会。

低碳消费。城市管理或城市治理现在最大的 “难点”是废弃物处理。作为消费者的市民，可能 还没有真正意识到自己的消费习惯和消费行为是 否低碳。关于废物处理，传统的方式是采用垃圾 填埋，但这一处理方式的占地面积很大，而且对 地下水生态系统的污染可能性也极大;较好的办 法是采取废弃物能源化，即燃烧处理，但其产生 的污染和次生废弃物不容忽视。所以，低碳消费 要从每一个人做起，重视废物循环利用。

低碳能源。目前全球都认识到能源低碳化事关 人类生存和发展的未来，碳达峰和碳中和明确标明 了本轮能源革命的阶段和步骤。我们的任务是构建 以新能源为主体的新型电力 （ 能源 ） 系统。对于城 市而言，有条件的地区要在清洁能源上多做文章， 让企业和市民有更多选择新能源的机会。要大力推 广先进节能技术，提高能效，实现技术节能。

低碳政策。好的政策重在落实，而政策工具 是政府赖以推行政策的手段。政策工具作为政策 目标与实施结果之间的桥梁和纽带，主要看其发 挥作用的情况，应重视低碳城市政策工具的科学 评价与有效性研究。低碳城市政策工具主要包 括：一是行政命令控制型政策，如能效标准;二 是基于市场的政策工具，如碳税、碳排放权交易 体系。针对不同的城市，要采取不同的低碳政策 工具，即使同一座城市，对处于碳达峰、碳中和 的不同阶段，也需要对政策工具进行合理调整、 对症下药。

四、目标说 ：终极目标是全面实现“碳 中和”

碳达峰是在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过程中要求 实现的初级目标，也是为下一步实现碳中和终极 目标奠定坚实的基础和前提。在开展“双碳”工 作中，不仅要搞清楚碳达峰和碳中和的基本概念， 而且要搞清楚碳达峰和碳中和两者之间的逻辑关 系，要明确两者是有机统一的关系，是处于不同 发展阶段的任务。最近看到，有的城市提出建设 “零碳”城市或“碳中和”达标城市，目标是可以 设定的，但不能盲目设定，关键要先检查和审视 一下目前是不是实现碳达峰了？

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 （IPCC） 2018 年发 布的《全球升温 1. 5℃特别报告》将碳中和定义为： 当一定时期内通过人为二氧化碳移除使得全球人 为二氧化碳排放量达到平衡时，可实现净零二氧 化碳排放。目前我国的碳中和相关认证尚处于起 步阶段，而实现碳中和的步骤主要有三步：碳排 放核算、碳减排、抵消。2030 年前实现碳达峰， 是在碳中和愿景导向下的阶段性目标。碳排放达 峰时间越早，峰值排放量越低，越有利于实现长 期的碳中和愿景，否则会付出更大成本和代价。

由英国标准协会独立制定的“PAS 2060—碳 中和承诺新标准”提出，碳中和承诺必须包括温 室气体减排的承诺，因此，将鼓励组织采取更多 的措施来应对气候变化和改善碳管理。该标准实际上可适用于任何实体，包括地区政府、社区、 组织企业、家庭及个人，以及任何實体所选定的 标的物（产品、组织、小区、旅行、建筑等）。所以， 全社会应该行动起来，形成“低碳共同体”，为碳 中和作出贡献。

说到碳中和，就不得不提碳汇，碳中和更强 调发展碳汇。目前我国在生态系统碳汇能力上做 了大量工作，但是在不易碳汇的环节，如何开展 碳移除和碳利用上还有许多工作要做。另外，特 别应关注循环经济发展，在固废资源化利用上下 功夫。要把废弃物分类并作为资源进行再利用， 列为现代化的一个重要标志。全面实现碳中和愿 景是个艰巨的任务，也是一次艰难的“长征”，需 要广泛动员地方和行业参与，并在重点区域和领 域先行先试。

最后建议尽快明确“十四五”应对气候变化 目标任务，建立有效的统计考核评价制度。当前， 我国尚未建立常态化的应对气候变化基础数据获 取渠道及信息披露制度，气候变化领域的数据获 得相对滞后，难以形成实时、灵活且有效的决策 支撑。最迫切的任务是应健全国家及地方温室气 体清单编制工作机制，完善国家、地方、企业、 项目碳排放核算及核查体系。

参考文献

[1] 汪应洛 . 系统工程理论、方法与应用 [M]. 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9  ：1-40.

[2] 王宏涛，张隽，李璐 .“碳达峰、碳中和” 标准解读与认证实践 [J]. 质量与认证，2021，（05）： 38-40.

[3] 柴麒敏 . 全国“一盘棋”积极主动作为推 动碳达峰碳中和  [N].  中国环境报，2021-01-25.

（作者系河海大学系统工程与管理创新研究中心主 任、区域和城市（群）高质量发展智库首席专家、 中国系统工程学会决策科学专业委员会主任委员。 本文为 2021 年度河海大学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 费项目（人文专项）〔编号：B210207023〕的阶 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