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超:时光的夜宴

2021-10-14 12:25张于惠子
时尚北京 2021年10期
关键词:纸船江山艺术家

张于惠子

古希腊哲学家赫拉克利特曾说,“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宇宙万物的形态无时无刻都在轮回、流转、变幻。个性沉稳、单纯低调且不失睿智的严超从变幻不息之中关注那些被忽视的美丽与矛盾,找到近乎微观的切入点探讨关于“存在”的问题,探寻万事万物背后的广大与辽阔。

时间的肖像

在严超的作品中总会出现很多难以解读的字母,“那些都是我在创作过程中产生的一些小的感悟,我用汉字拼音的形式表现了出来。”严超如此解释自己的创作灵感。手机端逐渐侵占着纸媒地位的今天,严超采用一种互动的方式引起观者的思考。在画面色彩上,艺术家格外偏爱黄色以及接近黑的重色,画面产生强烈的对比,明度和纯度近乎两极化的处理,使画面冲击力极强,甚至产生警示的意义。

如果用一个词语形容严超的绘画思维,那就是辩证。一正一反几乎贯穿了他整个绘画过程,从一开始的准备到最后的完成,严超都在思考着关于时间和存在的辩证逻辑。

“思考的过程越严谨,画的时候就越奔放。一开始会具象一些,山水系列开始我试着把手放开,从而寻找更准确地精神所在。”古有“独取梅、竹、兰、菊四君者无他,则以其幽芳逸致,偏能涤人之秽肠而澄莹其神骨。”严超避开这些已被固化的“完美”形象,而在全新领域无关褒贬,在外在形态转瞬即逝的时间长河中,严肃探讨存在的意义。十年的系列创作,严超逐渐清晰着自己的答案。每个人在内心深处都想要持之以恒追逐的事物。严超说,“其实每一个人内心都有一定的抗争性,都会存在有很多需要突破的东西,即使是与世无争的隐士,‘隐的过程与状态也是与相对环境的‘本我抗争,我只是把大家每个人内心里面那个角外化了。”

一杯江山,星河万千

时光的夜宴于杯中山光水影透观灿烂星河,杯中有山川起伏的苍茫,心中有汪洋回环的辽阔,将万华梵影饮入一杯江山。严超《一杯江山》系列作品取材于微距观察酒杯中的万千變化,通过独特的自我语言体系与创作维度,转换成大山大水抽象写意的雄浑与壮阔。作品呈现借用西方的媒材,以拙朴奇险的实验笔法,阐释东方山水美学的当代维度,思考与探寻自我的文化语境与艺术逻辑,诠释传统文化与当代视觉深度的学理融合。

在观看他的系列作品《一杯江山》的时候,严超油画作品中的山石能够让人产生对传文人山水画的直接怀想。但他的作品没有继承传统文人山水中全景式的布局和描述,而是背道而驰地更加着重局部。这种微观的观看方式与他创作的状态有着有趣的关系。从他之前的纸船系列、棉花系列中可以看出,他经常放低身子去和日常生活对话,从而得到不一样的视角。

严超在创作过程中喜欢喝威士忌,其中酒遇到冰而发生的融化所呈现出的物理造型对他有很大启发。酒与冰的结合是时间与变化并存的过程。对于严超来说,近距离地观看这一过程,似乎是在观看一个微缩的景观,从而洞见幽微与辽阔的万华世界。杯子作为空间的限定而存在。这一盆景式的情景其时间属性和空间属性与我们真实的世界形成一种逻辑上的对应。时光流逝,冰在融化,真实的时间也在消逝。以微观世界的运行逻辑来看待宏观世界的运行逻辑是严超独特的当代性思考。正所谓“无覆”,严超去掉“障”,以解读心中的世界。

在处理绘画对象时,他富于创造性地把握对象。他作品中“山石”的形象似乎有源可寻,但又遗世而独立。“山石”在他的作品中不作为文化符号出现,而是经过个人语言的洗练被赋予新的意义,含有形而上的意味,实质是艺术家对于历史材料的再认识。在创作过程中,严超还会去听音乐和音频,一些感受性的语句也会写在画布上,但语意并不明确,为作品增加了形式感且更具个人特色。当抽象形式、文字元素、笔触肌理等等这些原本不属于“同一个系统”下的元素聚集时,随之形成的是一种图像与绘画的新关系。

严超以欣赏山水画作代替游玩,在内心感受身临其境的意趣,这是除亲身体验以外的另一个与山水沟通的重要方式。有着文人哲思的艺术家严超,延续着自己创作的方法论,即从小的视野入手,升华出更大的场域和命题。从严超的作品可以看出他极度认真对世界进行观察与思考,全方位地把山水画的感知模式与当代油画相结合,使得视觉的体验在熟悉感和陌生化的往来中产生了一个思想游动的新领域。

时间之骨

与同辈艺术家相比,严超的绘画夹杂着时代的氛围和自我赋予绘画的语境。从《纸船》系列、《棉花》系列、《黄金定律》系列、《一杯江山》系列,再到最新思考《时间之骨》系列,严超将叙事置于自省的观照中,微观视角寻踪精神力量,极具个人代表性的笔触仿佛跳脱出画面,抢先触碰观者的感知。

严超认为,绘画最大的魅力也许是一种生活方式,是一种自己内心所认同的生存方式。这个生活方式相对重要与可贵的一点是精神层面的思辨,绘画可以让你在画面上论证、思考,呈现对这个世界的认知,甚至可以在生存维度中进行美学上的社会诊断和自我疗愈。另外,艺术能够提供一个或多个路径和途径,去观察和体验这个世界最美妙、最凡殇、最细微的神经末梢。不同系列的呈现一方面是对一个主题与系列阶段性的调整与思考,另一方面是对一个新的物像的尝试与解读。艺术的疆域与广度永远有新的内容在等待着去探索,“我在某种程度上尽力审视或改变既有的认可性画面内容,从而探寻体验一种新型的线索与方向。但这一切的变化,还是在延续着我从做作品以来一直遵循的自我的创作方法论。”严超如是说。

严超从30岁开始创作作品,从最初的《纸船》系列到现在的《一杯江山》系列,一直沿用着很稳定的工作方法论,从小的物像入手,去探寻这个物像背后的广大与辽阔。“我习惯于介入普遍被忽略的物质记忆,审视关注小型物像本身的逻辑维度与内层属性,将其转化为我的艺术语言的素材与切入点,思考与探寻自我的文化语境与艺术逻辑,诠释自我的思维架构与当代视觉深度的学理性融合。”

问及系列作品的灵感来源时,严超进行了具体的解读,“我把小小的纸船,用近距离的视角放大至英雄的形态,思考纸船的物理属性与社会维度隐喻,从理想的无动力性漂泊,到脆弱的生命时长的时间阶段性。近距离地仰视单体的棉花,从而研究棉花的人类学属性以及这个物种导致的乡村社区人群迁徙的时间轨迹。《一杯江山》系列作品同样取材于微距观察酒杯中的威士忌与冰块,研索杯中山水与自然山水的时空关系,深化时间与空间的叙事脚本与缩影。纸船、棉花、杯中的冰块,都是容易被忽略与漠视的物质存在,同时又是阶段性时间的典型代表。我每一个系列的架上作品都有相关的影像与装置作品的复合结构组成,十年如一日,用这几个系列性作品建构延续着见微知著的艺术方法论,在纷杂的时空场域固化时间的肖像,思辨趋势转化的澎湃与淡定。”

作品颜色的呈现实际上是每一位艺术家独立色彩喜好的惯性结果,这个喜好既包含了生理功能上的本能偏好,又涵盖了艺术家在纷杂色系中思考取舍的结果。对于大众非常关注的《一杯江山》系列,无论从颜色还是呈现方式方面,严超都有着成熟的艺术想法。“《一杯江山》系列里边的色彩体系,基本上是两个大的种类,一个是浅色素润的色系,另一个是颜色区隔相对有张力的拼色对冲。《一杯江山》系列是我延续以小见大的工作方法对东方山水美学的当代思辨,当下的艺术家与范宽、李成、黄公望等古人的认知体系有一个极为重要的隐秘差异在于时间。我们知道富春山不是永远在那里,我们也知道喜马拉雅山以前也是海洋,山川河流、日月星辰并非亘古不变。时间性与阶段性是《一杯江山》系列生成的重要基础,杯中酒与冰,浓缩着精神层面与微观视觉上的大山大水,也诠释着变化即是永恒。作品中大面积的颜色区隔与对冲,同时也是日神阿波罗与酒神狄奥尼索斯在精神空间中永恒的博弈。”

孤独是必然的,也是昂贵的

在这个世界此消彼长的矛盾里,严超的作品注释了时代的尴尬与真实。严超关注是否具有当代艺术中相对关键性的创作理念与观念,以及加上绘画的呈现与表现方式是否有新型的和自我的语言体系与维度,更重要的是情感逻辑与观点态度。严超认为,艺术家应该是一个感性的社会维度和体系的感知者,也是一个冷静与理性的观察者,更应该是人类文明的探险者。“我觉得艺术家应该具备理性而严谨的思维逻辑,即使用感性的表现方式,也要用艺术的内涵与属性记录每一个生存时代不同维度的客观与真实。”

严超是一个“有想法的艺术家”,在世界各種此消彼长的矛盾里,在社会各样冲撞交织的文化中,他孜孜不倦地在艺术领域寻求切入点,注释出我们生存在这个时代的尴尬与真实。“这个世界有很多很美妙的问题、很美好的问题,还有很多很痛感的问题、很悲哀的问题,艺术家作为一个真实的个体,而且是敏锐度极高的个体,势必会对这些产生一定的触动。”严超说。

“作为艺术家,就是在选择一种生活方式。”谈到自己的职业,严超描绘得云淡风轻。艺术家都是孤独的,严超也逃脱不了这个宿命。但其实孤独者从来都不孤独,只不过他们的诠释方式不为世人所知。“因为你是在完成你想要的一个结果,它会形成一个很长的时间段个体工作的基本现实,所以这就可能是大家常说的那种艺术家式的孤独。”优秀的艺术都因孤独而生,严超说这种孤独是他会主动选择的。“因为太过于的喧嚣和喧闹的东西难以让你真正深入、沉静、澄澈地思考问题,孤独是必然的,而且是相对昂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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