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慧 葛海洋 李光辉
青銅器是人类历史上一项非常伟大的发明,它以造型别致、纹饰精美、铸造精致、品类繁多而著称于世,在世界艺术史上占有非常突出的地位。其中簋类是古代铸器的大宗,它造型典雅别致,种类繁多,观其神秘厚重的原始张力和粗犷张狂的艺术魅力,可揭秘不同时期的特殊用途。而青铜簋作为组成商周时期灿烂青铜器文明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在中国青铜器史上有着不可替代的影响。
青铜簋的使用几乎贯穿了整个青铜时代的始终,也基本上代表了青铜礼器从发展、繁盛到衰退的历程。青铜簋在世人的眼里,可算是仅次于青铜鼎的重器,且总与鼎一起出现。鼎是用来放肉的,簋是用来盛放粮食的。祭祀不能只有肉,还要有“饭”,簋就是用来盛放黍、稷、稻、粱等食粮。据《礼记·玉藻》记载和考古发现说明,簋常以偶数出现,四簋与五鼎相配,六簋与七鼎相配,八簋与九鼎相配。
西周不其簋(图1),通高26厘米,口径23.2厘米,腹部深13厘米,重8.7公斤。子母口带盖,盖呈盘腹状,盖顶部有圈足形的提手,器身椭圆,腹部铸有对称兽首附耳,有珥。圈足外铸有3个伏兽形足。盖及器身饰瓦纹和窃曲纹,顶饰蟠龙纹,圈足间饰重环纹。器内底部铸铭文(图2、图3)12行,共151字,其中重文3字。
铭文释文如下:唯九月初吉戊申,伯氏曰:“不其,朔方严狁广伐西俞,王命,我羞追于西,余来归献禽。余命汝御追于罂,汝以我车宕伐于高陶。汝多折首执讯。戎大同,从追汝,汝及戎大敦。汝休,弗以我车陷于艰,汝多禽折首执讯。”伯氏曰:“不其,汝小子,汝肇敏于戎工。锡汝弓一,矢束;臣五家,田十田,用从乃事。”不其拜稽手,休,用作朕皇祖公伯、孟姬。用丐多福,眉寿无疆,永纯灵终,子子孙孙其永宝用享。
不其簋盖(图4、图5)现藏于国家博物馆,不其簋盖为收藏器,而不其簋器身为出土器物,簋盖为何分离,何时分离,后人还在不断地加以考证,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不其簋的神秘面纱将被最终揭开。
西周窃曲纹铜簋(图6),通高26.4厘米,口径20.4厘米,底径21.7厘米。整器呈椭圆形,子母口带盖,盖呈盘腹状,盖顶有圈足形捉手,捉手稍残缺。腹部铸有对称兽首附耳,有珥。圈足外铸3个伏兽形足。腹部和盖部以瓦纹和窃曲纹装饰,盖顶饰蟠龙纹,圈足之间饰有一周重环纹。该簋和不其簋出自同一墓葬,器形相同,大小相近。
西周滕侯簋(图7),通高22.5厘米,口径20.5厘米,腹深12.5厘米,底座高9厘米。口沿较圆,腹部鼓起,两侧饰有兽首形鋬,两鋬下有部为卷龙状珥,圈足下部紧连方座。颈部中间饰有小铺首,两侧及底部饰有一周夔龙纹,填地以云雷纹,腹部、器座均以斜方格乳钉纹装饰,以云雷纹填地,方座以兽面纹饰四边角。器内底部铸铭文8字(图8):“滕侯乍(作)滕公宝尊彝。”
滕侯簋的器身和方座形成了圆与方、曲与直的对比,富有多变的审美趣味。方座连铸簋是西周时期特有的新形式,这种带方座的簋在商代是没有的,高大的方座不仅升高了器皿的高度,同时还提高了青铜簋在青铜礼器中的地位。周身的乳钉纹是这一时期代表性纹饰,线条精确,工艺缜密,突显了精湛的铸造工艺,庄重典雅的造型与繁缛华贵的纹饰相得益彰,完美统一。
西周丁兄簋(图9),通高17.2厘米,口径21.3厘米,底径17厘米。侈口,方唇,腹部较深鼓起,高圈足,两侧附有对称兽首耳,凤珥,口沿下部饰有4组夔龙纹,中间为对称兽头突饰,圈足上部饰有连体兽面纹,兽面纹角做竖立的云纹状,阔嘴,直鼻,臣字形眼,躯干折而向上,两条躯干有钩状的刺,尾向内卷,颈、足填地以云雷纹。器内底部铸铭文“丁兄”2字(图10)。该器造型优美,纹饰华丽,古朴典雅,庄重大方。
西周伯簋(图15),通高14.9厘米,口径19厘米,腹深11.9厘米,圈足高4.3厘米。侈口圆唇,束颈,下腹外鼓,高圈足,腹部两侧附接兽头形半环状耳。口沿下两耳之间对称装饰一凸起的兽头,兽头两侧各排列两组凤鸟纹,云雷纹衬底。圈足饰一周夔龙纹,腹内底部铸铭文11字(图16)。器形大气优美,端庄厚重,纹饰古朴神秘,繁复而华贵。
西周叔京簋(图17),通高13.9厘米,口径19.5厘米,腹深11.5厘米。侈口方唇,束颈,两侧双附耳,下腹外鼓,高圈足。颈饰弦纹两周,器内底部铸铭文5字(图18):“叔京作旅彝。”该器形体流畅,简洁大气。
西周早期,周人遵从礼制,贵族阶层使用的青铜器上一般会刻有铭文,周人传承和发展商代后期青铜器铭文的书写风格,因此,青铜器的铭文也取得了长足的进步。从这些青铜簋的铭文书法体例上来看,这些字体早期严谨规范,后期趋于结构松散,且书写草率。
再看青铜簋的形制,青铜簋一般敞口束颈,双耳对称,还有些无耳,鼓起的腹下是用来稳定的圈足。器物的正面各有一条双目圆瞪、龇牙咧嘴的夔龙。夔龙是汉族神话传说中的单足神怪动物。《山海经·大荒东经》中是这样描写夔的:“状如牛,苍身而无角,一足,出入水则必有风雨,其光如日月,其声如雷,其名曰夔。”东汉许慎《说文解字》云:“夔,神魅也,如龙一足。”但更多的书籍中则记载夔是蛇状怪物。在商代晚期和西周早期的铜器、玉器装饰上,夔龙纹是重要的纹饰之一,多为大口、卷尾的长条形,以直线为主,弧线为辅,具有质朴古拙的艺术感。
青铜簋的两耳之间一般会配置两个对称的兽首,凶悍之风颇为强烈。商周时期,对自然的恐惧、敬畏和无奈,使得人们期盼得到神力的保佑和庇护,神本位的思想衍生为某种神兽,刻画出人身兽首或兽身人首的形制、纹饰。这些神兽在古人心中是智慧、吉兆、神圣的象征,也是沟通人与天、神的媒介,被赋予了载人升天、降临祥瑞、掌管风雨等神奇作用。在青铜器上刻画出更为狞厉怪异的神兽来“辟邪免灾”,以增强自身的安全感,器身多铸造有神态生动的造型,以凌厉的角爪、卷曲的翅尾、圆瞪的暴目、尖锐的獠牙等特征加以突出表现。更多的则是以棱鼻为中点,两边侧身的夔形相对接,正好形成一个正面饕餮纹,同样形成尖角外卷、双目暴凸、龇牙咧嘴、利爪大张的姿态。在众多神兽造型中,饕餮纹饰是最为恐怖的,这种造型常见,而且大都刻在尊贵庄重的祭祀礼器上。久而久之,饕餮便被演化成为一个综合的奇形怪状的兽面纹饰。可见兽面纹的确是一种神圣的王权象征。君主掌握了兽面神器,就意味着天人合一,即拥有神圣的权力,可以主宰一切,也就成了神之子及其化身。
青铜簋作为主要的祭祀礼器被神秘化、权力化、制度化后,它就不再是一般的实用器。在形制、纹饰的铸造方面,我们就不能简单地用实用器的眼光去对待,很多器物的形制、纹饰已不适于实际生活中使用,在青铜礼器上,各级奴隶贵族寄托着他们的信条与期望,反映着他们的主观意念,造就了以狰狞为美的审美特征的同时也呈现出剥削奴隶阶层的残酷本性,青铜器是物质的,但同时又是一种精神的外在产物。
中国古代青铜器是精美绝伦光辉灿烂的艺术珍品,是华夏祖先创造的宝贵财富,它造型典雅别致,种类繁多,商周青铜器更是以其雄伟的造型、精巧的構思、古朴的纹饰著称于世。青铜器作为人类社会跨入文明时代的重要标志,在中国先民的生活和精神体系中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与华夏文明的初始进程血脉相连、同频共振,并承载着厚重的历史底蕴与浩瀚广博的文化内涵,这些精美的青铜簋不仅是青铜重器,更是珍贵的古代青铜艺术品,具有极高的历史研究价值。
(责任编辑:屈梦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