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晶晶
意大利威尼斯圣马可广场的花神咖啡馆包揽了足足300年的繁华,人们与它的“交情”并不止于一杯咖啡。
1720年开业的花神咖啡馆,最初只有狭窄长厅,入门处仅能容一人通过。别看面积局促,创始人的文艺追求却无限量:布局精巧怡人,更有系列“艺术沙龙”承接来自文艺复兴时期的“回光返照”。
无数艺术精英自此频繁光顾:古典主义文学家歌德、浪漫主义诗人拜伦、现实主义作家狄更斯、立体主义画家毕加索……印象派大师莫奈属于“头号粉丝”,他在那里喝着咖啡看日落,一口气画出了37张风景图,就连被后人乐道的《威尼斯大运河》权作“冰山一角”;还有“喜剧大师”卓别林,用自己的卡通肖像总结用餐后的愉悦心情;“波普才子”安迪·沃霍尔,则在露天座上收拾灵感,缔造出赫赫有名的《金宝罐头汤》原型……
后来,花神咖啡馆加设了露天座。趁城市的艳阳照过来,各大导演紧赶着取景,为《夏日时光》《天才瑞普利》的主人公寻找到生命的“发光点”。
不只有露天座,花神咖啡馆早在19世纪便细化出参议院厅、东方厅、四季厅和名人厅这四个主单间。进门左拐是堂皇富丽的参议院厅,墙壁和天花板饰有金箔,大理石桌、丝绒椅与沙发座各有千秋;东方厅恍若神秘真诚的梦境,从画作到纹理无不借鉴华夏之美;四季厅花团锦簇,枝枝蔓蔓往上爬,与春、夏、秋、冬的花神肖像照拂出一场盛宴;沿着走廊直抵名人厅,你会与诸多威尼斯大咖“碰头儿”。
除了怀旧,花神咖啡馆也愿意“朝前看”。当年的市长与大波儿艺术家小聚,咖啡喝到尽兴时一拍即合:给国王与皇后举办“银婚艺术展”!首届威尼斯双年展在1895年诞生,这标志着整个意大利推开了世界现代艺术的大门。
“自由之厅”是威尼斯双年展的缩影,每届展事均有重磅策展人物登场:米莫·罗泰拉将墙上的传统挂画替换成别出心裁的拼贴画;盖特诺·佩斯用威尼斯城的守护神圣马可狮子结合水杯加以“文创”;中国艺术家邱志杰带它奔向“镜屋”的极简主义……不知疲倦的花神咖啡馆冲在现代工业美学的最前线。
应运而生的“地下艺术馆”,建立的理由相当直白:地面部分被大批艺术品占领,特辟地下酒窖用以收藏当代艺术,专门容纳年轻艺术者的佳作。
与寻常咖啡馆不同,花神咖啡馆的厨房与大堂分离,后厨员工须将餐品装箱送至店内。服务生要高举银质托盘送餐,摆盘顺序须与座位对应,运送过程须避免餐品移位,托盘须转至精准处才可放餐……对服务生来说,从“白领结”到“黑领结”的晋级竟不少于10年。
早上9点到午夜,花神咖啡馆准备了上百种餐品接受检阅:提拉米苏冻、香草冰淇淋……特别是加了薄荷奶油的卡萨诺瓦巧克力饮品,最受顾客欢迎。
想在露天区听段音乐吗?花神咖啡馆的音乐得到过“20世纪最偉大钢琴家”阿图尔·鲁宾斯坦的聆听和指点。音乐与教堂钟声共振的瞬间,人们惊觉梦想正照进现实。
据说,花神咖啡馆是欧洲历史上第一个招待女性顾客的咖啡馆,长久以来被视作“煮妇”的普通女性因而享受到了与男人同等的“休闲权”。而在法国大革命之际,它一度成为会议室和收容所:政治家们在这里密谋保家卫国之举,受伤的士兵和流浪的难民把这里当作安身之处……
花神咖啡馆见证了威尼斯乃至欧洲文明的跌宕起伏。在其300岁生日前夕,意大利国家邮政局特意为它发布了一套纪念邮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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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受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的影响,如今的花神咖啡馆光华不再。映刻在镜像上的狄更斯“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不将忘记/不能忘记”的金句,成为人们对它无奈而深情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