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小吉
即使翻过六岑村谷冲坳
也无法再回到那些泥泞的日子
当年的羊肠山路
如今已被拉直、拓宽
标上了醒目的路牌
但不管如何变化
今天,它依然适合用来回忆
用来诉说那些喋喋不休的往事
它坚硬的水泥路面
在上坡的拐弯处开了一道口
肯定把我当年摔倒在地的糗事
逢人就说了出来吧?
要不我怎么会在路过这里时忽然脸热
怎么会下意识地去抹了抹衣服
当年的满身泥浆
好像还在身上
好像那輛锈迹斑斑的单车
还倒翻在路边
三十多年了,车轮子
好像还在不停地转动着
一直朝着北界镇,朝着信宜县城的方向
一条奄奄一息的河流
大水车消失了
水碾木屋消失了
河边的簕孖竹、苦楝树消失了
整个船停坡,也都消失了
也许,只是新修的防洪堤
挡住了我的湿润的视线
站在大伦村两广大桥上
我只看见
一条奄奄一息的河流
挣扎着向南流
挣扎着,向高州木头塘的方向,流
少年的自行车
28吋,飞跃牌,产自广西玉林
但信宜、高州、茂名这些广东的地方
它,异常熟悉
它“飞跃”高山、田野、大河、小径
曾与几辆手扶拖拉机擦肩而过
在十五岁那一年
抵达电白水东,他第一次被大海拥抱
从大伦村到大海,原来不是一百二十公里
而是只有一辆自行车的距离
咸鱼肥
“肥”字作为形容词时
咸鱼,是被允许挑拣出来的恩赐
是农垦职工与村民的鱼水情深
但咸鱼肥的“肥”字更多是作为名词
被小手扶拉运到一个个山头
作为一棵棵橡胶树的养分填埋在梯田
那时候山野溢香,饥饿的童年呈现一抹光亮
开手扶的机手师傅说
咸鱼肥,来自电白,来自梅菉,也来自徐闻
这些地方,都有一望无际的大海
于是,整个大伦村
无人不对大海充满了想象,充满了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