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朋 方海
内在的秩序:论历史街区空间研究的三个维度
彭朋,方海
摘 要 针对我国历史街区空间失序问题的现状,在视觉和心理的双重层面上建立二元系统。以设计学为基础,结合建筑类型学、语言学和戏剧学的理论或概念,探寻历史街区空间研究的三个维度。以期扩展历史街区空间研究的方法论,从而延续城市文脉、巩固文化根基。
关键词 历史街区;空间研究;原型;空间语法;空間情节
引用本文格式 彭朋,方海. 内在的秩序:论历史街区空间研究的三个维度[J].创意设计源,2021(4):11-15.
Inner Order: On the Three Dimensions of Space Research in Historic Streets
PENG PENG,FANG HAI
Abstract This article aims at the present situation of space disorder in the historical streets of our country, and establishes a dual system on the two aspects of vision and psychology, based on design science, combining certain theories or concepts of architectural typology, linguistics, and drama. Explore the three dimensions of historical streets space research, in order to expand the methodology of historical districts space research, so as to continue the urban culture and consolidate the cultural foundation.
Key Words historic streets;space research;prototype;space grammar;space plot
[基金项目]本文系 2019 年度江苏省研究生科研创新计划项目“城市历史文化街区空间的双重秩序建构研究”(项目编号: KYCX19_1847)阶段性研究成果。
在我国城镇化建设快速发展的今天,城市正不断进行着更新。其中大量的历史地段、历史街区的文化脉络在旧城改造的过程中遭到不同程度地打断、嫁接,甚至严重损坏。虽然物质环境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改善,但不能否认的是,性格各异的传统城市空间正逐渐被相似的城市改造模式所侵蚀。城市文脉被切断,城市风貌受到重创。
历史街区是文化的一种载体,也是城市文明的积淀和反映。如何在旧城改造、城市更新的进程中,妥善地处理历史街区的保护或建设中遇到的问题,是关系城市文脉、城市文化根基和价值支撑的重要问题。尽管我国关于旧城改造和历史街区的研究正逐步完善,但有关历史街区保护和建设的理论还需要进一步地整理和发掘,使其在旧城改造及城市更新的进程中充分发挥出积极的作用,并进一步得到发展。
当下历史街区所遇空间问题,一是街区各构成要素形态、风格杂乱;二是空间缺乏整体性、层次性的考虑,导致各元素之间关系较为混乱;三是流于粗浅的外表状态,使得空间意义模糊,缺少真正的人文情怀。这类问题实际上反映的是一种空间秩序的丧失。有人认为,无序的空间也有一种美感,并非所有空间都必须按照“有序”的审美进行规划或设计。实际上,本文所讲的“秩序”是一种规则,这种规则既包含视觉方面,也包含心理方面。即使是“无序的美感”,其内在也存在着某种让人觉得“美”的规律。因此,针对历史街区形态杂乱、关系含混、意义模糊的空间问题,从设计学角度出发,结合建筑类型学的“原型”、语言学的“语法”、戏剧学的“情节”概念,分别从形态、关系、意义 3 个方面入手,探寻一个视觉和心理双重层面上的关于历史街区空间秩序建构的多学科结合的方法。三种方法并非独立存在,而是相互渗透,共同作用于历史街区的空间研究中(见图 1)。
一、原型:形态秩序的建构策略
虽然建筑类型学起源于城市问题分析,但同样适用于对历史街区空间问题的研究。其一,历史街区是城市的一部分,是城市建设的中观层面,对城市问题的分析包含对历史街区的分析。其二,在历史街区的研究中包含对其中建筑的研究,有关建筑的研究方法可以对历史街区的整体空间研究有所启示。建筑本身和历史街区的整体空间环境的存在价值和设计理念在一定程度上具有关联性和交叉性。因此,通过在建筑类型学理论中寻找城市历史街区空间环境的研究方法是合理的。引入当代建筑类型学关于“原型”的研究方法是历史街区空间研究的第一个维度。
在城市和建筑漫长的发展历史上,每一时期的各种建筑类型必然会在使用建筑的人类心理上留下“记忆储藏”的片段。一些“记忆储藏”属于“个人记忆”,而另一部分则属于“集体记忆”,这些存在于人们心中的“集体记忆”外在具体表现为各式各样的“原型”,而往往正是这种“原型”决定着建筑和城市的形态[1]。
法国建筑师迪朗在《古代与现代诸相似建筑物的类型手册》中,归纳出建筑的若干几何组织形式,并建立了方案类型的图式体系。他认为,建筑形式可以通过组合图表中所列元素,产生更加复杂而统一的新形式。此类元素就是一种几何类型的“原型”。“原型”这个被艺术一再重复强调的形式,正是经历千万年而形成的心理积淀,再通过艺术在不同时代复活。建筑作为媒介忠实地为人类提供了记录前代人文样态的依据,建筑样态补录了文字无法言传的文明基因,甚至承载着对社会伦理的视觉形态象征性转译[2]。之所以在解决历史街区形态杂乱、意义模糊的问题中,引入建筑类型学中对于“原型”的研究,另一个原因是建筑类型学理论中的“原型”始终是同形态相联系的,而新理性主义和新地域主义更强调了这种“原型”在形态和意义方面的延伸。新理性主义认为,一切建筑都源于古人创立的有限的几种形式,建筑师的任务就是寻找活在人们集体记忆中的“原型”,并在这种原型中挖掘永恒的价值,从而生成富有历史感的新意。新地域主义着眼点在本土建筑文化与其他地域文化之间的差别上,主张在现代建筑的发展之中融入地域特色。和新理性主义一样,新地域主义也要先获得所要表现的“原型”,这种原型可以是实体的形式,也可以是抽象的文化、信仰、民俗等相关元素。设计时可借鉴地方形式、地方材料、地方色彩,甚至结合地理和气候特征反映地区传统。通过借鉴建筑类型学对“原型”的研究方法,结合新理性主义和新地域主义的概念,生成关于历史
街区空间形态和意义两方面问题的解决方案。
值得注意的是,在历史街区的空间研究中,对“原型”的研究不仅是对其中历史建筑的研究,还包括除建筑外的街道本身及景观环境等其他方面的研究。即使后期在街区中有新加入的元素,在“原型”上也有其形态和意义方面的关联。因此对“原型”的研究不仅可以在历史街区的空间研究中追根溯源,还能在新的建设活动中妥善处理好“新”与“陈”的关系。此类对于“原型”研究的实施过程包括两个步骤,第一步是类型选择,第二步是类型转换。以最能直观体现街区风貌的建筑为例,“类型选择”首先从对历史建筑的归纳总结中提取“原型”,“类型转换”再将这种“原型”与具体的时代和场景相结合,转化为新的形式。如罗西设计的芳多托克高科技研究机构,通过将钢框架漆成鲜艳的黄色,将建筑物的结构部分在立面上展现出来,成为一种建构化的装饰。且与矿山支撑起重机的方式相仿,使人联想到附近山区的钢结构采矿设备。罗西传达了这样一种信息,即这个山区不仅是坚硬的花岗岩产地,也是生产知识和尖端科技的基地。但在街区中,由于建筑的风貌构成了街区的主体风貌,因此对其中建筑“原型”进行研究并转化是十分重要的。具体可以从建筑形式、建筑材料、建筑色彩等方面展开研究,提取体现地域特色的元素,选择能够延续传统文脉的表现形式进行建设。
历史街区其他方面“原型”的研究可从街区形态、街区尺度、街区空间界面、街区肌理、景观构成、植物种类等方面展开。从城市的历史积淀中寻找“原型”,对各种组成形式进行抽象,从而探寻逻辑规律解释街区的历史积淀。这种追寻“源头”的方式,实际上是一种有规律的原则地显现。如我国在以往长期的封建制度下形成的城墙和里坊这般封闭内向型的城市肌理结构,经过历代的发展,在一些历史街区中,虽然从规模上看,古代完整的里坊已不存在,但其形式经过演化,在肌理原型上以“院落”这种构成里坊最小尺度的样态被继承了下来。如佛山的东华里、成都的文殊坊、福州的三坊七巷等,此类建筑都是从城市历史文化积淀中寻找街区肌理“原型”,再经过抽象化加以传承的代表。
如前所述,通过类型选择和类型转换,实现由形式到类型、再到形式的设计过程,即完成了建筑类型学的“原型”研究在历史街区空间研究中的实践。最终使历史街区即使为了适应新的时代和环境的发展而建设,也能在保持传统风貌的原则下进行。
二、空间语法:关系秩序的建构策略
针对某些历史街区空间元素关系混乱的问题,按照语言学对语法的分析模式,探讨历史街区空间语法的构成内容和组织关系,使构成部分各司其职,并统一在和谐的秩序之中,这便是历史街区空间研究的第二个维度。
语言学理论十分庞杂,借鉴语言学的语法研究体系对历史街区空间语法进行研究,宜遵循框架式的研究法则,本文将从词法和句法两方面的要点展开。语法学分为形态学(构词法)和句法学两个部分,其中,形态学主要研究与词相关的语法单位的结构形式和意义,句法学主要研究与句子相关的语法单位的结构形式和意义[3]。与语言的词汇组织和句法结构类同,空间也是由空间元素按照一定的规律和排列方式组织而成,用以表达某种空间意图。这种表达是设计者和空间使用者之间的沟通,是一种编码和解码的过程。编码者(设计者)将对项目的理解和认识,借由空间的“词汇”和“句子”传达给受众,解码者(使用者)则需要结合自身的经验、背景、审美等因素,理解编码者传递的信息内容,形成自身的感受或体会。
历史街区空间语法的词法规则可以从词的构成、词的表达、词的典型化、词的引用、词的组合等方面展开。
若将街区空间看作一种叙事“文本”,那么组成“文本”的“词”就是各种自然或人工的景物单元,他们包含了各自的形态、使用功能和审美含义。从语法学实词和虚词的概念来说,实词可以对应为物质形态的道路、建筑、景观小品、街道家具、植物等,而虚词则是形式形态的各种规则形和不规则形,如几何形、曲线形等。拥有这些丰富多样的空间词汇后,还需要考虑如何才能更好地使这些词汇表达出空间的意义。在街区环境“书写”的过程中,各构成部分关系的混乱多半也是因为“用词生硬”或“词不达意”,违反了词义表达。因此,使词的表达准确、适宜,是空间关系的重要研究内容。当然,诸多词汇若是“用力均衡”,空间也会显得平淡无奇,还需要一些经过反复推敲和精心提炼的“典型化”的词汇,这也是一种对“原型”的探寻。在某些案例中,甚至还需要引用一些“外来”的词。值得注意的是,这些引用的“外来词”一定是经典性的词汇,是能够浓缩或代表某一种空间风格的,因此绝不能孤立地只从词形上去考虑[4]。也就是说,不应仅考虑“词”本身的形态、结构、图案、色彩、材料、肌理等这些形式感的问题,也要考虑词汇表达的意义与街区空间整体风格、语境如何融合的问题。多数情况下,为了使引用的词汇在空间文本的视觉信息符号系统中不造成误读,需要根据语境对该词进行适当地调整或处理。在空间文本中,相对完整的空间小秩序可以由各词汇之间组合的细微构图单元形成。根据空间文本的创意要求,从比例、尺度、色彩、肌理及虚实关系、总体轮廓等方面,深入推敲这些细微的构图单元和词的组合,使空间具有视觉的形式美感。如中央美术学院建筑学院学生茹逸、李尚霖、元德胜对北京烟袋斜街的考察与分析,便是空间词法规则运用于历史街区研究的一则实例。
在对历史街区空间的“词法”进行分析之后,空间“句法”规则是进一步研究的重点。语言学中,句法是短语和句子的结构方式,表现为词在其中的排列方式及其相互关系[5]。历史街区“空间语法”的句法规则可以从句类、结构、时态、兼容性等方面进行阐述。
“句类”是句子根据语气不同而区分的类别,分为陈述句、祈使句、疑问句和感叹句。对应至历史街区的空间研究中,可转化为叙事式、抒情式、议论式、纪念式等不同的空间语言风格。如清河坊历史街区,依托鼓楼、胡雪岩故居、胡慶余堂、南宋御街、吴山休闲文化广场、城隍阁、雷峰塔等历史古迹和景区,结合传说故事和历史人文,用叙事和抒情等表达方式,承载着杭州“八百里湖山知是何年图画,十万家烟火尽归此处楼台”的千年文化底蕴。又如广东中山市老城区的孙文西、西山寺、从善坊历史街区,街区中有孙中山纪念堂、中山市博物馆、中山中国收音机博物馆、中山县殉国烈士纪念碑、香山商业文化博物馆、岐江桥等诸多博物馆和历史遗迹,还有不少老字号小店隐藏其中,是典型的以纪念风格为主的历史街区。穿行在老旧的街区中,可以用心体会这座城市的历史和慢生活。
在语法研究中,句子的结构是指句子与句子、句子与语段之间的关系,演绎到空间中可转化为空间序列、轴线、重复、对称、均衡、统一和对比、节奏和韵律等关系。可以从京郊古北水镇的空间表达中看到这种“句子结构”的运用。以“轴线”方面来说,古北水镇的游览轴线有两条:陆上步道和水上航道,从而打造出两重审美体验。岸上的人可以看到水中摇曳船只的婀娜风情,船上的人可以看到两岸热闹的街景。从船上看岸边的民居,由于建筑结构的相似和使用材料的重复,给人一种视觉上的连续美感,而房屋的高低错落,又会形成一种富有节奏和韵律的视觉效果。在岸上的游览线路里,存在众多线性形式的街巷空间,既起到了交通联系的作用,又有很好的视觉导向性。此外,水镇绵延数公里的街区中还散布着多个小广场、拱桥和台地这样的重要节点空间。这些重复的节点,既可以供游客驻足拍照、休息和交流,又增强了游览中的记忆体验。富有中式古典美学意蕴的拱桥、流水和其所承载的中国传统精神相结合,构成了典型的依水而居的空间形式和传统中式的审美观念。在街区的不同部位还设计了客栈、镖局等建筑,提供游客多样化的体验空间。整个景区步行线路的中点部分,是一个依水而建的日月岛广场,广场旁边的高地有山顶教堂。教堂的仪式感,通过台地上坡的处理方式更具表现力形成了一种礼仪化的空间形式,成为整个空间序列的高潮。
语法中时态的研究对应到空间中,则可以比拟为对历史片段的再现、文化景观的再现等。如武汉市江汉路步行街上的若干雕塑小品,以人物为主体,以生活用具或设施为辅助,再现的是上世纪老武汉街头巷尾的生活方式和人文风情,引起了人们内心对往昔的怀念和美好情怀的回忆。过去用水就跟在粮油店里买米买油一样,需要到“公家的地方”去买,雕塑“取水”反映的便是这一场景。武汉素有“火炉”之称,夏天天气炎热,男人们多喜欢打赤膊(武汉方言音为“打糍粑”),摇着蒲扇,坐在巷子里或者街边的竹床上下象棋,街坊们则聚在一旁观棋。女人们端着碗在街边吃饭,并看看邻居们家里吃的什么,互相讲些家长里短的事,小孩子们三五成群地围着“竹床阵”玩耍嬉闹。现在壮观的“竹床阵”人文景观已经看不到了,人们居住的平房也变成了拔地而起的楼房。“观棋”雕塑承载着某种城市记忆,使人们可以回忆美好的昔日时光。
语法体系中,句子的兼容性在街区空间研究中可以演绎为如何处理新旧语句,即如何处理场地内原有的元素与新元素之间的关系。在西安钟鼓楼广场的设计案例中,周边建筑因是钟鼓楼的背景,因此高度被严格控制,从而形成了相对低平的天际线,新建筑在用色方面也强调与钟鼓楼的和谐性。广场北侧的商业楼以钟鼓楼从属地位的身份出现,其外形设计以关中传统风格为主,显得与钟鼓楼很是协调。塔泉的构架材料虽然是不锈钢,但暗合了中国古代建筑“四角攒尖”的屋顶形式,与钟楼的尖顶有所呼应。下沉式商业街的主入口是坡屋顶“原型”的抽象化。广场整体设计较好地处理了“新”与“陈”之间的关系,在统一和谐的基调上,创造了一个既有历史底蕴又富于现代风貌的城市空间。
历史街区空间语言的词法和句法关系的研究是为了使用词合理、句法表达准确适宜,按照词法和句法规则建立的历史街区空间秩序,传达出符合空间文本表达意图的文化意义或精神内涵。
三、空间情节:意义秩序的建构策略
将戏剧学的“情节”概念与历史街区空间环境的研究结合起来,探讨“空间情节”的概念和生成要素,可以从另一个方面研究历史街区空间“意义模糊”的解决方案。这是历史街区空间研究的第三个维度。
空间情节的生成与 3 个方面有关,分别是空间场景、体验者和时间。
首先,街区中“空间情节”的生成如同戏剧的情节生成一样,也需要依靠空间场景中可感知的具体元素作为实实在在的建构手段,如图案、色彩、材质、光影、声音等。戏剧情节的发生则需要舞台三维场景作依托,“景物的表现力在于对事件、行动、体验独特的情绪反映”[6]。无论是表演者还是观看者,都可以获得更直观、沉浸式的感受。
其次,体验者也是空间情节的重要生成要素之一。研究历史街区的空间情节,也需要研究体验者对空间情节的反映,这种反映既有被动接收式的,也有主动参与式的。研究体验者产生共鸣和沉浸式感受的原因,有助于寻找解决历史街区意义模糊问题的方法,也有助于保护城市文脉和历史积淀。
再者,在街区中行进时,必然会经历时间。时间作为“空间情节”的连接纽带,使街区中各组成部分的图案、色彩、材质、光影等在知觉上不断展开,形成一个可感知的体验整体。由这些建构手段形成的空间情节具有丰富的层次,可使体验者产生多方面的空间感受。从时间轴线上来说,空间情节有 3 种。除了在街区行进的当下所感受到的关于“现在”的空间情节外,还包括“过去”和“未来”的情节。“过去”的情节表现为对过往情节的一种回忆,实现情感的再现和精神的共鸣。“未来”的情节则是在现有的空间体验中产生的预想情节,是对未来的想象。此类情节通过体验的行为在空间中与人不断地产生交流,关于过去和未来的相关意识被投射进“现在”的空间中,与历史街区的整体空间环境联系于一起。
在居住型历史街区中,空间情节主要表现为日常生活的反映,这些情节是动态的生活习惯、日常态度的体现。但在商业型历史街区中,“历史感”被大幅降低,因此这些街区空间“意义模糊”的问题又该如何处理值得思考。在这类历史街区中,空间意义的塑造、体验者对“历史感”和文化积淀的追寻,可以通过对“空间情节”的安排得以实现。这种安排包括 3 个方面,分别是情节题材、情节手法和情节结构。情节题材可以是街区中的各种活动,包括商业活动、游览活动等。题材多元,所传达出的情感也是不同的,如熱闹、欢乐、温馨、追忆等;而情节手法则可以表现为更强的故事性或戏剧冲突,有助于塑造饱满的空间情节。当然这些情节的基调,都应与历史街区的传统风貌和文化脉络有关。情节结构方面可借用戏剧的“起、承、转、合”使情节富于变化和节奏性,关注各情节和场景间的结构强度,可使空间情节更具整体性、关联性。当体验者处于情节结构之中时,会被其中的乐趣深深吸引。在对每个细节细细品味的同时,对整体空间情节脉络和空间的意义也有了更为清晰的认识。多维体验剧《知音号》的案例便可提供一些启发。
《知音号》的故事发生在武汉长江边一艘 20 世纪二三十年代风格的蒸汽轮船上。观众登上“知音号”后,仿佛进入了时空穿越之旅,在轮船行驶的旅途中,体验不同时代背景下一个城市的故事和老武汉的风情。与传统剧场演出的观演体验不同,《知音号》不区分观看区和表演区,观众可以自由地在几层船舱内各处走动,感受每个角落发生的事,观众自己就是情节的一部分。每一个场景都暗藏着故事演员们四处行走,观众们观看追随。这种交互式体验在戏剧深处形成共振,抵达的是人们内心的情感和记忆。通过船舱内的空间场景,《知音号》串联了过去和现在,导演创造性地使用了倒叙、插叙及人景互动等电影表现手法,从一个简单的故事出发,延展出无数段人与人之间复杂的关系和碎片化的故事。观众们可以在碰撞、重组的过程中,体会到“知音号”不仅是一艘满载记忆的船,也是一台有关城市的戏剧,江与湖是这座城血脉里的基因,水和船是这座城最初生長的记忆。《知音号》将知音文化从水面向地面延伸,串联起轮船途经的黄鹤楼、武汉港码头、武汉江岸区的历史风貌区、吉庆街、中山大道,形成全域文化,以“知音礼遇”标准订制的酒店客房、休闲酒吧、特色餐饮点、购物点、博物馆等,形成武汉独有的文化风景和城市精神。
如果说, “原型”和“空间语法”的研究方法更多是从形态,即视觉的方面研究历史街区的空间问题,那么对“空间情节”的研究则是更多地关注心理层面。对这类历史街区空间环境的研究,既包含街区中显性的物质元素,也包括其中的生活积淀和历史文化这些隐性元素。历史街区空间中的体验者,在个体的知觉感官与空间情节接触之后,知觉层面的认知与历史文脉、地域文化、社会习俗等经历相结合,进而上升至体验者的心理层面,从其心灵深处产生共鸣,实现升华。从审美价值的角度看,对历史街区空间的体验不仅仅是一场对于场所的回忆,更是一种对于生活的重新审视。
四、结语
在城市建设的进程中,对历史街区的保护不应像是对待工艺品般的摆设性保护,而应该是活态的、富有生机的保护。这种保护不仅针对街区空间的物质形态,还包括其民风民俗、生活习惯等非物质形态。单一的学科或思想,难以独自处理复杂的历史街区的空间问题。本文以设计学为基础,结合建筑类型学、戏剧学和语言学的某些理论或概念进行交叉探讨,从视觉和心理双重层面,合理地提出了“原型”“空间语法”“空间情节”3 个互相联系的研究维度,以期对推进历史街区空间研究的广度有所助益。至于 3 个维度各自更详细深入的研究,还需要更加细致地进行。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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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熊承霞,王泽家,张蔼佳.传统建筑作为文化原型隐喻的伦理价值[J]创意与设计,2018(3):1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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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胡妙胜.充满符号的戏剧空间[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14:44.
彭朋
江南大学
方海
广东工业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