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向未来，办一所绿色学校

刘洁

周建华，博士，中学数学特级教师，中国人民大学附属中学正高级教师，人大附中联合学校总校常务副校长，人大附中航天城学校校长，创新人才教育研究会常务副会长。曾获全国教育科研杰出校长、北京市优秀教师等荣誉。主持或负责多项国家级科研课题。

学校应该是什么样子？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答案。在人大附中航天城学校（以下简称“人航”）校长周建华心目中，绿色应该成为一所学校的底色。“在加快推进生态文明的大背景下，经济社会的绿色发展基于人的绿色发展，而人的绿色发展需要绿色教育。”于他而言，绿色既有生态层面上环保、可持续发展的意蕴，也指向人的未来发展——“我们希望学生未来的发展是可持续的，基础教育阶段应该为学生的可持续发展奠定坚实的基础”。

2017年9月，由北京市海淀区教委新建、人大附中及人大附中联合学校总校承办的人航正式开学。面对这所新学校，周建华本着“过一种幸福完整的教育生活”的初衷，结合国家“绿色发展”理念，秉承人大附中“尊重个性，挖掘潜力，一切为了学生的发展，一切为了祖国的腾飞，一切为了人类的进步”的办学思想，创造性地提出创办绿色学校、追寻绿色教育的构想，致力培养“全面发展+突出特长+创新精神+高尚品德”的学生。

给学生补充精神之钙

构建立德树人的绿色路线图

绿色校园是绿色学校的基础。在周建华提出的绿色环保的要求之下，人航在校园建设中采用多项节能、绿色、可再生能源应用技术——自然采光、高效电驱动地源热泵、雨水回收利用系统……实现校园整体能效提升、节能减排，校园建筑满足2019年版绿色建筑标准二星级标准，每年二氧化碳减排量预计可超过1500吨，成为住建部确定的第一家节能低碳技术（中小学校园类）示范学校。

校园建设归根结底是为人的发展服务，而立德树人是教育的根本任务。在周建华看来，培养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首先需要厘清“立什么德”的问题。

“提起德，人们马上会想到德育，但德育究竟包含哪些内容呢？很少有人能够说清楚。”从十八大报告到《关于全面深化课程改革 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的意见》，从《关于深化教育体制机制改革的意见》到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教育大会上的讲话，再到中小学德育纲要……周建华带领人航教师们学习贯彻相关文件精神，结合时代发展要求，明确了德育的七大主题：一是理想信念教育，二是民族精神与时代精神教育，三是道德教育，四是法制教育，五是文化自信教育，六是生态文明与可持续发展教育，七是心理健康教育。

为推进德育内容落实，人航构建了“三航”德育课程体系：德育启航课程，包括德育国家课程、学科育人课程群;德育领航课程，包括文化育人、活动育人、实践育人、阅读等课程群;德育自航课程，包括社会情感课程、人生规划课程、荣誉课程、社团课程等课程群。其中，人航尤为看重阅读之于学生精神启蒙与成长的意义。周建华认为，阅读可以让学生吸收营养丰富的精神钙质，帮助学生获得继续奋斗的精神力量。“在小学，我们引导学生读《五星红旗》等;在初中，引导学生读《红岩》等;在高中，引导学生读《共产党宣言》《简单逻辑学》等。”

具体到实践中，人航通过上好思政课、建设精品班会课、注重学科育人三种路径来推进德育工作。学校基于德育主题和各年级学生的身心特点，构建了一个明确的进阶体系，每個主题下细化的内容都有按年级实施的路线图。以“吃播现象”为例，人航将之引入课堂后，在小学阶段，侧重引导学生珍惜粮食、杜绝浪费;在初中阶段，侧重引导学生透过现象看本质，剖析成因、探究对策;在高中阶段，侧重引导学生运用所学知识及思想方法，从经济与社会、政治与法治、哲学与文化的角度进行深刻剖析。

“我们希望孩子们的学习，是有趣的、有意义的。所以我提出，不要让教科书变成孩子们的全部世界，而要让世界变成孩子们的教科书、让社会成为孩子们的大课堂。”在周建华的主张下，人航也很看重综合实践活动的育人功能。参与社区垃圾分类、走向田间体验种植……广阔的天地赋予人航娃更多的经历、更丰富的体验，助他们修炼品德、发展能力、提升素养。

5+2的背后有什么？

构建绿色课程，打造绿色课堂

“校长，我这个星期过得不完美。”

“孩子，你怎么了？”

“我觉得，星期五下午不应该把我们放掉。”

“那应该怎么做？”

“如果上两节美术课和两节科学课，那就完美了。”

采访中，周建华讲了这样一个小故事。那是一个星期五的中午，他在校门口送一年级孩子们放学时，与一个小朋友的对话。

是什么样的课堂有这么大的魅力，让孩子们舍不得离开？

实践表明，课堂教学方式强调实践取向，从单向传递到建构分享，从“听中学”过渡到“做中学”，是课堂吸引学生的一大原因。以科学课为例，当学习太阳系八大行星相关知识时，教师不再单纯给学生讲解各行星所在的轨道，也不会让他们死记硬背，而是提供各种实践材料，让学生在动手中掌握知识。如将画有轨道的纸和代表各行星的图片发给学生，让他们把各行星放到相应的轨道上，看谁放得又快又对。另外，美术课也不再比谁画得“像”，而代之以充分保护孩子们想象力的美术实践活动。如此一来，孩子们学习的兴趣大增。

“课堂发展至今，不少教师从‘满堂灌到‘满堂问再到‘满堂转，很多时候，套路多于思路、刷题多于思维，背离了教学的规律和育人的导向。”为此，周建华主张，遵循学生身心发展规律和教育规律，打造能够促进学生在全面发展基础上实现个性发展和可持续发展的绿色课堂。

绿色课堂的关键在于变革。改变传统课堂教学方式、强调实践取向是人航走出的关键一步。除此之外，学校还在教学目标、教学内容、教学方式、教学评价等方面展开一系列探索：课堂教学目标，体现统整取向，由知识技能目标转向整合的核心素养目标;课堂教学内容，突出核心取向，由全面覆盖到深度理解;教学方式，强调实践取向，从单向传递到建构分享;课堂教学评价，强调个性取向，从整体划一到多元开放。

周建华非常认同瑞士教育家裴斯泰洛齐说过的一句话——在课堂上决定着一个民族的未来。而未来，具有高度不确定性。为此，他主张课堂不仅要教给学生具体的知识，还要让他们掌握面向未来、应对不确定性的能力，关键在于提升学生的核心素养。拿数学学科来说，周建华认为，不仅要教给学生解题方法，还要让他们领会题目背后的数学思想。

以小学数学“一共有多少”一课为例：左边三支铅笔，右边两支铅笔，一共有几支铅笔？通常来说，老师会按照“看一看”“摆一摆”“画一画”“数一数”“算一算”的步骤去教学，以让学生掌握3+2=5为目标，很少有人去考虑3+2=5的背后有什么。课例中，铅笔的作用是什么？能否换成其他物品？其背后体现了什么数学思想？这节课蕴含的替代思想、求简意识，是极其重要的数学核心素养。周建华希望教师们能往前走一步，以数学家的思维去钻研，以数学教师的思维去引导，以学生的思维去生成。

同时，他希望教师能从课堂的“控制者”转变为“引领者”，最终成为“隐身者”。“隐身不代表什么也不干，而是让教师成为空气一样的存在。隐身以后，教师要把精力放在研究学生、研究课程、研究教學、研究技术上，要把功夫花在提高自身设计深度学习活动的能力上，要把时间花在提高基于学科核心素养的教、学、评一致性的设计、实施、评价及矫正的能力上。”

课堂不仅关乎民族的未来，也关乎师生的幸福。周建华曾算过一笔账：一个教师，如果25岁工作，60岁退休，一生大概会上16000节课;而一个学生，从小学一年级到高中三年级，大概会上13000多节课。也就是说，师生在校很大一部分时间是在课堂度过的，他们的精彩在课堂绽放，最深层次的快乐在课堂生成，最深层次的痛苦也在课堂中体会。“课堂上，我们希望看到更多专注的神情、更多会心的微笑，听到更多花开的声音，体验更多智力满足以后深层次的快乐。”

课堂之外，人航聚焦学生核心素养，构建了“三三三”绿色课程体系。“三足鼎立”，以育人目标为轴心，融合学生发展需求，兼顾学科逻辑。“三大维度”，指向中国学生发展核心素养的文化基础、自主发展、社会参与三大版块。“三个层级”，“启航─领航─自航”的课程进阶：启航课程，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主要指国家必修、限定性必选和校本化拓展课程，面向全体学生，重在夯实学生的共同基础;领航课程，不领不高，不导不远，主要指国家、校本选修课程，面向分层学生，重在发掘学生潜能;自航课程，不自不生，不维不新，主要指社团、强基、竞赛、大学先修等课程，面向个体学生，重在发展学生个性。

目前，人航开设了国家课程、校本课程、课后选修课等多种类型的课程，并组建了合唱、舞蹈、计算机编程、趣味地理、生命科学探秘等42个学生社团。周建华希望，学生能在选择中学会负责，在负责中凸显选择的价值。

在一起，飞更远

建设绿色教师队伍

追寻绿色教育，深化立德树人，着眼点是学生，着力点是教师。作为一所新建校，教师的培养和成长是人航面临的重要问题。在习近平总书记“四有教师”和“四个引路人”要求的基础上，人航对教师提出了“四会四能”的要求：会做，能上课;会说，能交流;会写，能研究;会带，能引领。用周建华的话来说，就是希望教师能“顶天立地”——“顶天”，即具备先进的教学理念;“立地”，即教学基本功扎实。

这样的教师该如何成就呢？

人航构建了一套教师专业发展生态系统：一是微系统，即教师专业发展的个体系统，系统要素是需求推动、反思和职业幸福感，这是教师专业发展的内力;二是中系统，即教师专业发展的共同体系统，系统要素是专业合作和重要他人，为教师提供发展的推力;三是外系统，即学校组织系统，系统要素是校长引领、支持制度和学校文化，为教师提供发展的可持续力;四是宏系统，即教师专业发展的社会意识与信念环境系统，系统要素为党的教育方针、国家教育政策及人民群众对优质教育的期待等，这是教师发展的外力。

具体到实践中，人航特别强调团队的力量。学校确立了“在一起，飞更远”的团队建设理念。据周建华介绍，这一理念的灵感来源于雁群迁徙：组队前行，赢得1.7倍的飞行距离;抱团，可以飞得更远;不放弃每一只雁，包括自己;每一只雁都可以是主角;奉献，完整我们的旅程……他希望人航的教师们也能同雁群一样，相互扶持，走得更远。

同时，学校也很注重为教师发展提供制度支持，点燃教师成长的激情。一方面，学校确立了教师梯队建设的“三航工程”：支持青年教师发展的启航工程、支持骨干教师发展的领航工程和支持专家教师发展的自航工程。另一方面，学校构建起教研、培训、听评课、课程研发与实施等平台及机制，建立了教师任教“能上能下”（能跨年级、跨学段任教）、“能内能外”（既能教好国家课程，也能教好从国外引进融合的优质学术课程）的动态机制，并配套“多劳多得，优劳优得”的工作绩效考核与奖励机制。

关于教师成长，周建华也算了一笔账：如果一个教师每天进步1%，一年下来，他的成长就是年初的37.8倍;反之，如果一个教师每天退步1%，一年下来，他的成长只是年初的3%。一年下来，一个每天进步的教师与一个每天退步的教师之间的差距，是1260倍！得益于学校的支持和教师个人的努力，人航教师们的成长比周建华想象得更快。去年海淀区新教师参加北京市比赛，获得40个一等奖，其中，人航选送了6名教师，拿回5个一等奖、1个二等奖。对于这所年轻的学校而言，这一切仅仅是开始。

对于绿色学校，周建华的解读是：在实现学校基本教育功能的基础上，以生态文明与可持续发展思想为指导，融生态文明教育、学校教学和管理为一体，持续不断地改进，充分利用学校内外的一切资源和机会，促进人的全面发展，全面提高育人质量，并为人的终身发展奠定坚实基础的学校。谈及未来，他希望，通过人文立校、科技强校和学术名校的策略，尽快将人航办成一所办学理念新、发展路径优、育人质量高的新优质学校，让师生们置身其中，能感到舒适，感到宁静，获得持续生长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