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走向

黄琳　彭茜

8月4日，在株洲市中心医院的集成式自动化核酸检测实验室内，医护人员模拟将核酸标本放入分杯处理系统设备内（陈泽国/ 摄）

从7月开始，在南京、扬州、郑州、荆门等地引发聚集性疫情的本轮新冠疫情，已得到有效控制。而人类对病毒的认知边界，仍在不断拓展。

在和病毒作战的经历中，人类已获得哪些确定的经验？未来病毒将有哪些演变？疫情防控还将面临哪些挑战？带着以上问题，《瞭望东方周刊》采访了病毒学家和公共卫生专家。

变异病毒挑战

在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战役中，由于敌人（病毒）善于伪装、变形，战情随时发生变化。

病毒学专家、中山大学公共卫生学院（深圳）院长舒跃龙告诉《瞭望东方周刊》：“新冠病毒作为一种RNA病毒，相较于DNA病毒更容易变异，而且由于人群对新冠病毒普遍易感，在人群中的广泛快速传播加快了病毒的变异，这是一种自然规律，我们无法阻挡也无法控制。”

舒跃龙认为，新冠病毒自流行以来产生了许多变异毒株，但大部分变异毒株既不影响病毒的传播力，也不影响病毒的致病力，在人群中流行范围也有限。“对我们人类健康带来威胁的，是那些可能影响病毒传播力或致病力，影响疫苗保护效果或者药物治疗效果的病毒”。

据他介绍，根据影响程度的不同，可将变异病毒依次分为待观察变异病毒（VOI，Variant of Interest）、值得关注的变异病毒（VOC， variant of Concern）等。在目前世界卫生组织公布的目录中，VOI和VOC各有4种，但用舒跃龙的话来说，“将来还会出现很多种”，因为“病毒变异不可避免，未来也可能出现更厉害的病毒”。

病毒不断变异给防控带来巨大挑战。在舒跃龙看来，最大挑战是变异病毒有可能出现传染性和致病性增强，而且导致疫苗保护效果下降，典型例子就是这次出现的德尔塔变异毒株。

作为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全国新型冠状病毒肺炎专家组成员，研判、分析疫情是北京大学公共卫生学院教授刘民的日常工作之一。

刘民认为，在新冠疫情呈现全球大流行的状况下，新冠病毒的变异会成为常态。

舒跃龙认为，人类目前能做的是通过全球监测，及时发现变异病毒，不断更新疫苗接种策略，甚至调整疫苗生产用毒株。

研发广谱疫苗

新冠病毒的“变身术”越来越多，是否意味着人类只能听天由命？

“当然不是。”接受本刊记者采访的专家对于抗击新冠病毒充满信心。那么，用什么办法来对付？

舒跃龙认为，人类目前能做的是通过全球监测，及时发现变异病毒，不断更新疫苗接种策略，甚至调整疫苗生产用毒株。

他以这次德尔塔变异毒株为例解释：“德尔塔变异毒株出现后，很多国家制定了免疫接种第三针的策略，其目的就是通过再次接种，提高抗体水平，以对抗变异病毒的免疫逃逸，达到提供保护效果的目的。”

从长远看，科学家们正在研发可以对抗病毒变异的通用型疫苗，其目标是：不管病毒如何变异，接种疫苗所产生的免疫反应（包括抗体水平和细胞免疫水平）都可以抵抗变异病毒。舒跃龙说：“这种理念已经提出很长时间了，以前主要是想解决流感病毒变异的问题，现在科学家们希望，同样的思路能运用到新冠疫苗的研发上。”

刘民表示：“通用疫苗或新型疫苗（包含有变异株型的）研发和接种，会有效抑制病毒的传播，是终结大流行的最终武器。”

就疫苗研制进展而言，舒跃龙认为，目前看来新冠通用疫苗的研制困难重重，“但是这代表着人类战胜病毒，特别是战胜容易变异的病毒的一种新策略，这些年来分离到很多具有广谱抗病毒功能的抗体，提示广谱疫苗有可能研发成功，值得全球投入人力物力财力”。

舒跃龙介绍，美国、英国等西方国家已经启动了广谱疫苗的专项研究，我国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也启动了广谱疫苗研发相关基础研究项目。“相信将来我们一定能够成功研发广谱疫苗，其意义不亚于我们利用天花疫苗消灭天花”。

舒跃龙提到的“天花”，是人类历史上极少的被成功消灭的传染病。刘民向本刊记者解释，一般而言，一种传染病被消灭或被消除其带来的公共卫生危害，必须具备以下几个条件：病原体较稳定，不变异或很少变异;人体感染病原体后能够建立持久的免疫力或终生免疫;人体感染后多为显性病例，隐性感染者或无症状感染者少;已经有有效的疫苗。

8月13日，浙江湖州吴兴区八里店镇三合家园民警和网格员利用数字化管理系统大数据分析研判辖区内存在的问题（ 翁忻旸/摄）

刘民说，就新冠肺炎来看，目前的情况是，新冠病毒不稳定，容易产生变异，已经出现多种变异毒株。人体感染新冠病毒后的免疫持续性并不确定，尚在观察之中;人类感染新冠病毒后的疾病谱广泛，即病亡、危重症、重症、普通型、轻症以及无症状感染者都存在;新冠疫苗的免疫持久性尚在观察之中，加之全球范围内新冠疫情仍在大流行过程中，受疫苗分配的公平性欠佳、人群接种率不高等多种因素的影响，在短期内终止全球大流行的可能性不大，更缺乏消滅新冠病毒的基本条件。

“只有全球共同努力，通过疫苗接种和非药物的干预措施，才有可能将新冠疫情控制在低流行状态，最大限度地降低新冠病毒对人类造成的危害。”刘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