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
人生短暂,与其带着怨怼活下去,还不如用一句“那我也谢谢你”,来回怼他的“对不起”……
最早明天,最晚后天,我要去昆明
一场大雪下来,原本和煦的11月突然就冻彻心骨。岑晶晶又是最后一个下班,她笑着问门口的保安大叔:“我每天上下班都看见您在这儿,都不休息的吗?”大叔答非所问地反问她:“你天天都是最后一个下班,爱人都没意见呀?”
岑晶晶愣了两三秒后,说:“我的爱人呀……嗯嗯,最早明天,最迟后天我就去看他!”傍晚7:30的北京又黑又冷,但说完这句话,岑晶晶突然觉得写字楼的灯、路灯甚至是车灯,都变成了万家灯火,而她的那盏灯,在此刻暖和静谧的春城昆明。
她喜欢的椰树在那里,他在那里辛苦工作,也在那里,辛苦也孤单地一点点置办着两人的家,等她回去成亲。
过了晚高峰的地铁里依然没有座位,但一点都不拥挤,岑晶晶靠在全程都不会开的左边车门上,打开手机查看去昆明的机票。明天的比后天贵一点,中午的比下午的贵一点,对于一个天天自己带饭上班,一年四季鞋子不超过5双的女人来说,“贵一点”就是“不可以”。
差不多犹豫了一分钟,岑晶晶就买了明天中午的机票。如果飞机不晚点,她再奢侈地打个车,那么,她就可以准时甚至提前出现在椰树公司的地下车库里,躲在他的车后面,给他一个巨大的Surprise。
是因为下班时保安大叔突然的问题,还是因为下午开会时得知岑晶晶的年假一天未休,大伙儿竟怪物一般盯着她,领导甚至关切地问她是不是跟椰树分手了?所以她才突然想跨过风浪,一路小跑着奔向椰树吧!
大二下学期就开始的恋情,毕业后在一起4年,双方父母都见了,房子也都装修得差不多了,怎么会分手呢?只不过为了省钱,为了更早和椰树团聚,她才忍着不和他见面。
机票刚订好,领导突然打来电话,再次问她和椰树的感情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岑晶晶大笑着说没有,顺便请了年假。是去见最爱的爱人啊,她一下子把十天年假全请了。
一夜未眠,岑晶晶无数次想给椰树打电话,但最后都忍住了,她要突然出现,然后笑着问惊讶的他:“最近好吗?想我了吧?”
28岁的岑晶晶是朋友眼中的“60后”,她抠门儿、木讷、一根筋,用椰树的话就是:“我的晶晶总觉得买菜比买花更实惠,见一面要花很多钱的话那还不如打电话。”但这一次,她要大方、灵活和脱胎换骨一回。
最早明天,最晚后天,我就回北京
飞机没有晚点,打车也很顺利。一路上畅通无阻,比预定时间早了40分钟到达,岑晶晶心血来潮,去附近的花卉市场买了一大束粉色桔梗。
她不是爱花的女人,但椰树喜欢。这高大英武的男人,竟然喜欢花,尤其是桔梗。
在椰树的车旁边等他的间隙,岑晶晶用手机查了粉桔梗的花语。“不要忘记我”。不知为何,她突然激动得有点儿想哭。
停车场里停满了车,但是没什么人,出奇的安静,还有点儿阴冷。脚步声由远及近,再近一点,脚步变得细碎、凌乱,好像有两个人。岑晶晶捧着花儿跳出来。
真的有两个人。
他们牵着手。看见岑晶晶,两人轮流打招呼:
“你怎么来了?”
“你谁呀?”
这两个问题,岑晶晶都没法儿回答。
“你先回去。”
“好的。”
他们松开了手。
粉桔梗掉在了地上,椰树弯腰捡起来。但他没把花儿抱在怀里,而是像倒提着一个花盆,让花儿一朵朵地倒立向下。
“因为想你想得快疯掉了,所以我来了。”从小到大都是乖孩子的岑晶晶,觉得不回答人家的问题很不礼貌。
“至于我是谁?回头你帮我向她解释。”这是她的第二句话。
下班的人渐渐多了,谈笑声、汽车的喇叭声四起,岑晶晶打开车门,坐在了副驾位置。座椅靠背上有一个白色靠枕,上面有几根栗红色长发,发色跟刚才遇见的姑娘的一模一样。
如果只是逢场作戏,或者只是女孩死缠烂打,岑晶晶都准备原谅。不然,过去6年的爱以及为了爱而努力攒钱买下的房子和车、为了以后长久在一起而咬牙忍受的孤独和想念,不都白费了吗?
椰树不知什么时候订好了酒店,他不带她回家,那个她承包了所有家电、每个月还负担了一半房贷的家,现在应该充斥着锅碗瓢盆和芬芳四溢的鲜花吧?但岑晶晶一次都没去过。
椰树帮她办入住,提着她的行李箱带她去18楼,用房卡帮她开了门,但他不进去,用手撑着门,说:“我给你点好了外卖,是你最爱吃的过桥米线。”
看着他一路小跑着离开,岑晶晶把“我住在这么高的楼里,你就不担心我会跳下去吗?”这句话咽回了肚子。那么傻的念头一闪而过,岑晶晶才不会那么傻呢。
因为打算和椰树一起吃晚饭,岑晶晶没吃飞机餐,她饿极了,而椰树点的过桥米线太好吃,她一边哭,一边把汤喝得一干二净。闺蜜打来电话,她挂掉,又一个闺蜜打来电话,她不得不接了。
闺蜜气急败坏,说要马上飞过来帮她把椰树给撕了。岑晶晶说:“我最早明天,最晚后天就回去,到时你去机场接我好不好?”
“我去接你,我带着一直追你的那个男人去接你好不好?”
岑晶晶说:“不带男人是小狗。”
1802号房,住过他曾经的爱人
闺蜜问岑晶晶,为什么不让她过去撕椰树?
因为爱过的那些岁月,在一起的每一天、分开的每一秒、患得患失无理取闹或觍着脸说情话的每一刻,都美好得不像话。
但事实就是你错付了啊。
岑晶晶摇头。当初是她为了见到更广阔世界,不顾椰树央求也要去北京;是她在他每一次说想她快想疯了的时候,都安慰他“再忍一忍就好了,机票多贵呀”;也是她,面对他一次次的求婚,总说“要不再等一等”。
岑晶晶很早就上了床,夜深时做梦,竟然是她爱上了别人要跟椰树分手的戏码,椰树拼命敲打房门要来跟她算账。
睡梦中惊醒,果然有人在敲门,是椰树。问他怎么进来的,他说自己跟前台说,1802号房,住着他的爱人。“可是你爱的是那个红头发女孩呀!”椰树沉默了很久,说:“她也很喜欢我。”他用的是喜欢,可是用了个“也”字。
“房子怎么办呢?装修风格和家具可都是按我的喜欢来的……”话刚出口,岑晶晶就觉得自己真傻。
椰树不想卖掉房子,刚装修好就卖太不划算,那女孩不忌讳。“混蛋狗蛋王八蛋呀!”岑晶晶骂完后,大声报了个数字“98672块。”
买家电的钱和她付过的按揭款,一分一厘,她全都记录在册。“你还要给我青春损失费……好吧,给我十万!”
“对不起。”椰树第二次道歉。
“没关系。”岑晶晶说,“反正我在北京也有备胎。”
她最爱看的日本动漫《魔女宅急便》里面有这样一句话:“成长是一笔交易,我们都是用朴素的童真与未经人事的洁白交换长大的勇气。”多读书还是好的,因为那一刻,岑晶晶突然就明白了这句话的深意。
椰树想帮她订机票,提出要带她吃最后一顿饭,他还执意要开车送她去机场。岑晶晶都一一答应。但他刚离开,她就改签了机票,她想趕上午10点那趟航班回北京。
离开时,岑晶晶把那双托朋友从日本买给椰树的球鞋寄放在前台,纸条上她写道:“祝我幸福!祝你幸福!—1802号女房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