恽代英(1895—1931),是中国共产党著名的理论家和青年运动领袖,是我国无产阶级革命家、宣传家、教育家等。
恽代英信中的季膺妹即指葛季膺,她是恽代英的弟媳,在南京高师时与恽代英的弟弟恽子强相识,结婚后两人一同参加革命。“强弟”即指恽子强,他1942年参加新四军,是中国著名制药化学家。恽代英接到葛季膺的信后,很为弟弟找到一位理想的“佳偶”而欣慰,并真挚地祝愿他们能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季膺妹:
五月廿日信由强弟转来,不觉回环读了几遍,心胸中自然充满了快感。我初虑强弟或仍不免于结旧式婚姻,又虑强弟交游太狭,或不能得理想的配偶。今读妹此函,吾诚不自觉地以手加额为我强弟庆。以我知强弟之深,亦复不自觉的为妹庆也。
人家说:“结婚是爱情的坟墓。”我料强弟及妹,能均保持今日志行,必可免于此状。普通结婚后所生的坏影响,一是男女性情不平和谅让;二是每因经济上彼此计较发生意见;三是只知恋爱别无正当志愿,及彼此间尊重人格的思想。这均非强弟及妹所有的情形。我因此不能不祝你们的“爱”的前途无量。
我因颇欲以一日之长谋社会的根本改造,故不欲以儿女之事自累。我们终久当移家江南,若能以将来弟妹结婚的小家庭为基础,然后移家,则自可免于许多旧家庭恶习也。
我视家如旅舍,然正好助弟妹等建立自然而有幸福的家庭。我决不欲吾弟吾妹为家庭而损害恋爱的幸福。我将来可以为你们的高等顾问也。一笑!
我能与我的弟妇如此絮谈,殊为有味。然吾妹实不仅我的弟妇,一方实系我的朋友,我们仍愿在品行学业上,互相切磋敦励。我望吾妹无论何时,均不因我为夫兄而有许多委屈隐讳。吾妹为吾挚爱之强弟的爱人,在吾心胸中比之视吾康妹(在南高附小的)还十分亲切。所以我很不愿无论何时,吾弟或吾妹有因家庭而忍受委屈隐讳的痛苦的地方。果有此等地方,我必尽力为之纠正。此皆出于至诚,强弟必深信我,而预料吾妹亦必深信我也。
代英
六月十九
写这封信时,恽代英正在成都高师担任讲席。葛季膺当时还是他的弟弟恽子强的未婚妻。而恽代英到这一年已独身4年。
在这封信中,他把自己独身的原因归结于“因颇欲以一日之长谋社会的根本改造,故不欲以儿女之事自累”。他认为自己没有小家,倒“正好助弟妹等建立自然而有幸福的家庭”,而且還开玩笑说他在这方面可以做他们的“高等顾问”。其实这不全是开玩笑,因为恽代英并非是一个反对家庭、摒弃婚姻的人,相反他接受了新思想,自称是个“女权论者”,而且曾经享受过一段短暂而幸福的婚姻生活,但不幸恽代英妻子难产而死。他是在经历了巨大的悲伤和沉痛的思考之后,才作出独身的决定的。
恽代英和妻子沈葆秀的婚姻,是父母包办的。但沈葆秀是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两人的感情相当好。恽代英十分尊重和体贴妻子,而且还给妇女报刊翻译和撰写了若干有关家庭和妇女的文章。
沈葆秀生产时,三天三夜生不下来,封建大家庭的长辈们却说什么也不让送医院,说“死也要死在自己家里”。沈葆秀就这样被活活折腾死了,生下的婴儿没过几天也不幸夭折。恽代英极度悲哀和震惊,发誓要为了死去的沈葆秀“守身如玉”,“今生今世永不再娶!”这是1919年的事。从此他谢绝媒人,奉行“独身主义”,自称“永鳏痴郎”。对于别人的非议,他说:自古女人要守贞守节,男人却可以三妻四妾,他要用自己的行动来抗议这种谬论,来改变这种不公平的世道。
随着时间的推移,恽代英对妇女的命运逐渐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他写了大量的文章,探讨妇女问题、婚姻恋爱问题及中国妇女解放问题,为少男少女们的幸福而奋斗,为妇女争取正当权益而疾呼。1929年,恽代英在主持黄埔军校武汉分校的工作时,特意招收了一百多名女生,组成女生队。这批引起国内外关注的女生们,后来为中国妇女解放事业作出了重要的贡献。
(摘自中国青年出版社《革命先辈家书家训丛书·革命家书二》 编著:《革命先辈家书家训丛书》编写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