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让经济学家曼昆读《红楼梦》

2021-09-22 13:15张麒
博览群书 2021年9期
关键词:贾母边际贾府

张麒

美国经济学家曼昆在《消费者想要什么?》一文中说:“如果提供给消费者两个不同的组合,他将选择最适合他爱好的组合。如果两种组合同等程度适合他的爱好,我们说,消费者在这两种组合之间是无差异的。”如果我们让曼昆来解读《红楼梦》,或者用曼昆的这一学术观点来解释《红楼梦》中贾府的消费,理解贾府中执行“消费任务”的人们,很多困扰我们多年的问题会不会迎刃而解呢?

贾府消费有一条“无差异曲线”

譬如贾母的消费,她的消费观就是“高大上”,就是“奢侈品”,就是“洋货”,这取决于是她老人家的“爱好和兴趣”。她爱玻璃炕屏,她爱璎珞,她爱“西洋景”,总之是人们未曾见过或很少见到过的东西。贾母姓史,史家是豪门大户,积幼而来的“奢侈”“阔气”让她对那些低档、普遍和通行的东西看不上眼。尽管她多次提到贾府“只是个中等人家”,实际她自己是向“上等人家”“上流社会”看齐的。在第六十一回写道:

大厨房里预备老太太的饭,把天下所有的菜蔬用水牌写了,天天转着吃,吃到一个月现算倒好。

一个月吃的蔬菜,天天都不带重样的,简直是享尽天下美味了,当然开销也是巨大的,不过贾府的人不在乎,只要老太太喜欢就行。她的衣着、陈设,吃的、用的、铺排的,无不显现着封建时代贵族妇女的奢华。她不光自己是这样,对家人和奴婢也同样以“高贵”两字来要求。如她给孙子贾宝玉买的大衣就是金雀呢大氅,那可是俄罗斯的货,是用上等的孔雀毛拈了线织成的。此物在当时每匹就要五六十两银子,一件大氅少说也要千两银子。《琉璃世界白雪红梅脂粉香娃割腥啖膻》里,她看到几个孙子辈的姑娘小子大雪天里在自家大观园里穿红戴绿,华衫异彩,就感叹:“好像仇十洲画上的人物。”

用现在的话来说,贾母好比是贾府这个集团公司的“董事长”,董事长的做派和癖好自然影响和带动“总经理”王熙凤及其属下的人。王熙凤爱抽雪茄烟,吃饭那个讲究和做派,简直没话说的了:

约有一二十妇人,衣裙窸窣,渐入堂屋,往那边屋内去了。又见二三个妇人,都捧着大漆捧盒,进这边来等候。听得那边说了声“摆饭”,渐渐的人才散出,只有伺候端菜的几个人。半日鸦雀不闻之后,忽见二人抬了一张炕桌来,放在这边炕上,桌上碗盆森列,仍是满满的鱼肉在内……

这是第六回里记述王熙凤进餐时的情形。但事有另类,人有别差,贾母的孙子辈中也有低调、俭朴,不事奢华的。如她的孙女贾探春就是个精打细算、朴实无华的女中豪杰。她购物就喜欢“朴而不俗,直而不拙”的东西,她治理经济,管大观园,就专找那些身份低微却有一技之长的仆人,从别人不起眼的一事一物里挣钱。她说“凡有用即值钱”。她朴素的经济思想最接近曼昆的经济学。

曼昆经济学同时指出,“收入变动对消费者的影响,让他们更理智、更贴近实际地做出选择”。这方面,贾府的例子倒是再典型不过了。熟悉《红楼梦》的读者只要看看贾府被抄家前后的消费对比,就会对曼昆的学说深信不疑。抄家前,贾府的消费简直与皇宫无二;抄家后的情形回到生活的原点。就是一贯养尊处优的贾母,其日常饮食也简化多了。书中写道:“贾母见自己的几色菜已摆完,另有两大捧盒内捧了几色菜来,便知是各房另外孝敬的旧规矩。”可这时贾母不高兴了:“上几次我就吩咐,如今可以把这些都蠲了罢,你们还不听,如今比不得在先辐辏的时光了。”她对清客冯紫英上门推销的四件洋货是很眼馋的,但此时此刻她吭都不吭一声,任凭孙媳妇王熙凤处置定夺,当然王熙凤最后因为经济困难还是没有买。能想象得出,老太太当时心里那个滋味可真是五味杂陈!

把曼昆的经济学放大到一个国度,放大到当下的世界经济大格局来看,我们就不会不懂得“此一时彼一时”这话的含义。好日子要当穷日子过,是一句极具哲理的话,当永志不忘;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是古人总结许多朝代得失更替的悟得,值得我们珍惜和记取。

《红楼梦》中贾母擅长于边际决策

贾母经济思想的核心就是“边际决策”,即特别长于通过比较边际收益与边际成本来做决策。

《红楼梦》中的贾府是个大家庭,人口逾千,大事小事不断,迎来送往,涉朝廷也关乡野。贾府类似于现如今的一个集团公司,其总经理是王熙凤,她是十足的经理人,是管理事务的能手,尤其在理财方面堪为高人。但就管理思想、经济思维方面来说,还是“董事长”贾母技高一筹。

贾母经济思想的核心就是“边际决策”,即特别长于通过比较边际收益与边际成本来做决策。虽然她所处的时代在清早期,还没有接触到当代经济学大家曼昆的理论,但却以自己独到的思维和行事方式为曼昆的经济理论提供了注脚。

贾母的饮食是讲究的,她老人家吃天上飞的、地里跑的,都十分刁钻和讲究,按现在通常的解释,是她“考究”,是她改不了“精细雅致”的生活习性。即使按中国传统文化去给她安个头衔,那也至多是“居宜气,养宜体”等一些儒家的学说,一点也沾不上人的经济层面,而“人”在社会上首先是“经济人”,是很物质和平实的个体。那贾母的个人生活为什么要那么奢华和讲究呢?曼昆的解释是:“当到了吃午饭的时间时,你面临的决策不是在完全不吃和大吃一顿之间的选择,更可能的是你将问自己‘是否再多吃一勺土豆泥。”曼昆是说“多吃”,而贾母是“少吃”,吃得精细些、珍贵些,道理都是一样的。那么。多吃或少吃是为了什么呢?这里面有什么讲究和盘算?那当然有许多“边际”的考量,牵涉到“边际决策”问题。曼昆先生还有一段很有名的话:

这里有个经典问题:为什么水这么便宜,而钻石如此昂貴?人需要水来维持生存,而钻石并不是不可或缺的;但由于某种原因,人们愿意为钻石支付的钱要远远高于水。原因是一个人对任何一种物品的支付意愿都基于其增加一单位该物品所获得的边际收益。

那贾母在府上经济遇到困难时,为什么又停下了自己一贯享用的“玉田胭脂米”和各房送过来的“捧盒”(装的是膳食)呢?这也有个边际效应的问题。是继续吃它还是蠲之不用,都有经济考量,都有边际的取舍。

贾府还是囤积洋货的“大仓库”,而这方面贾母又是集大成者。她老人家自己享用玻璃炕屏这些洋巴巴的玩意不说,还鼓励和推动自己府上消费。孙儿宝玉穿的用的,王熙凤贮存的、享有的,丫鬟仆佣们痴迷的、追捧的无不是洋货。那时清朝处于闭关锁国的状态,由于不参与世界流通,自己土地上生产的东西不值钱,而国外由于先进的技术和制造工艺,生产出的东西十分抢手,贾府属于大清的上流社会,自然成了洋货物品的追捧者和享有者。这不需要用现行的那种“盘剥、压榨、奢靡”等符号来解释,用曼昆的“钻石和水”的理论来解释和疏通就容易得多。贾府为购买这些洋货是要花去很多钱,甚至有人说“需要支付贾府一半以上的积蓄”。但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道理是显而易见的。贾府是位列公侯的王公贵族,那他拿什么去区别于一般人家,区别于其他豪门大户?使用洋货,使用这些见都未见、闻所未闻的东西,才是身份和地位的标志,此其一;其二,就是这些东西和庄头乌进孝他们送来的东西相比,具有精细、美感和经久耐用性,是新潮的物品、持久的物品、充满艺术美感的物品。

曼昆先生在解释这一现象时,举了一个打折坐飞机的例子。假如一架有200个座位横越美国飞行的飞机,航空公司的总成本是10万美元,平均每位机票是500美元。那300美元一张的机票能不能卖?回答是肯定的。因为假设机票有剩余,卖出的机票亏空的钱,那只是“这位额外的乘客消费的一包花生米和一罐软饮料的成本而已”。即所谓“边际成本”。曼昆进一步指出:“只要等退票的乘客所支付的钱大于边际成本,卖给他机票就是有利可图的。”

《红楼梦》中的贾母是个深明大义的人,在那个时代,王侯贵族进退排列都是变动不居的,你方唱罢我登场,如同坐飞机一样,卖打折票的、退票的,有的是。这里面“边际成本”可以不要多去考虑,只要努力去争取“机会效益”就行。书中写贾府赢得的这种“机会效益”的例子多的是,贾母是为这个五世不败,繁花似锦之家深谋远虑啊!不要总习惯从固有的阶级性,抽象的“标签”去贴贾府,也不要拿平常的眼光去看贾母,去分析《红楼梦》中那么多的事、那么多人物的行为,这样肯定会陷入感性的泥潭和沼泽,说不清道不明,甚至会前后矛盾,落入不能自圆其说的窘境。

经济的事用经济的理论去说,用经济的理论去分析和梳理、归纳,这正是“红学”研究面临的一个大问题。

用曼昆经济学原理透视乌进孝礼单

曼昆是以资本主义的社会形态来解析人立世和生存所遇到的经济法则以及所运用到的经济学原理,而中国清代是封建社会,是自给自足的农耕经济社会,到它的晚期则沦落为半封建、半殖民主义的社会形态。

用美国经济学家曼昆先生的经济学原理来审视《红楼梦》,就会发现《红楼梦》里的人,其物用、行事和处世方式有许多乖巧和突兀的地方,有处理得好的就明白酣畅,痛快淋漓;有违背常理的地方,就波澜陡起,矛盾丛生,剪不断理还乱。这正是社会形态的差别所致。曼昆是以资本主义的社会形态来解析人立世和生存所遇到的经济法则以及所运用到的经济学原理,而中国清代是封建社会,是自给自足的农耕经济社会,到它的晚期则沦落为半封建、半殖民主义的社会形态。

那么,用曼昆的经济学原理去审视乌进孝呈上的那份礼单,左琢磨右琢磨,甚至刻意透视一番,也仍然有很多疑点和不解。这是为什么呢?

《红楼梦》第五十三回,寫到黑山村(在离京城很远的东北地区)庄头乌进孝用稀有物产和食物来抵贾府的田地租子的情景,乌进孝呈过来的账单上这样写着:

大鹿三十只,獐子五十只,狍子五十只,暹猪二十个,汤猪二十个,龙猪二十个,野猪二十个,家腊猪二十个,野羊二十个,青羊二十个,家汤羊二十个,家风羊二十个,鲟鳇鱼二个,各色杂鱼二百斤,活鸡、鸭、鹅各二百只,风鸡、鸭、鹅二百只,野鸡、兔子各二百对,熊掌二十对,鹿筋二十斤,海参五十斤,鹿舌五十条,牛舌五十条,蛏干二十斤,榛、松、桃、杏穰各二口袋,大对虾五十对,干虾二百斤,银霜炭上等选用一千斤,中等二千斤,柴炭三万斤,御田胭脂米二石,碧糯五十斛,白糯五十斛,粉粳五十斛,杂色粱谷各五十斛,下用常米一千石,各色干菜一车,外卖粱谷、牲口各项之银共折银二千五百两。外门下孝敬哥儿姐儿顽意:活鹿两对,活白兔四对,黑兔四对,活锦鸡两对,西洋鸭两对。

这么多珍奇的东西,才合二千五百两银子,现在学界一般取清代早期一两银子约合250元人民币来计算,那么这账单上东西折价也就62万多元人民币,可见清代初期的农副产品是多么廉价。可这是黑山庄人们一年总收入的三成以上(乌进孝这次只是交了一半的地租)。清代承袭过往朝代的惯例,佃农应交地租一般占到总收入的三成以上,有些地方甚至更高。要知道黑山庄是东北满族的村落,一般每村百十来户,有好几百人口哩!这样算起来,平均每个人辛辛苦苦忙一年才几百到千余元的收入。要是搞贸易把这些东西弄到美国去,那可是大价钱。以曼昆的“消费者、生产者与市场效率”的论述来讲是讲不通的,因为清初根本就不是市场经济的国家,也完全没有“市场”这个词。因为要按市场流通法则,这么多东西,要花去多少劳动力,还有基本成本、生产劳作成本、加工成本、运输成本等等,而且按规定这其中的三成以上是要交租子的,他们完全可以去干别的,弄其他的去挣钱;要用市场成本、供给、需求和弹性的基本原理来解释,也解释不通。贾府是上流阶层,住在京城,享受的是“特供”(礼单上的“御田”二字就是指特供,脂砚斋在文后有一条评语说得非常明白)。那特供该多少钱?糊涂账!因为它不按市场规律行事,没有市场法则。“特供”就是特权,特权存在的社会还有什么价值规律可言?所以,乌进孝的这么多东西哪怕值二百万、三百万银子,在“特供”的大棒下,它就象征性地值几个钱,或者一钱不值。那农民不是穷死了苦死了吗?这统治者是不管的。所以,良好、科学、合理的经济制度的确立,对人的生存权至关重要,是国强民富的必然选择。

更让曼昆先生看不懂的是,年货里有“鲟鳇鱼二个”。康熙皇帝曾有诗赞云:

更有巨尾压船头,载以牛车轮欲折,

水寒冰结味益佳,远笑江南夸鲂鲫。

此鱼“身为鱼中之皇,名之正称为鳇”,它一直是贡鱼,只能由皇帝享用。“鲟鳇鱼”的意思就是寻找皇帝的鱼,这个名字就是康熙皇帝自己起的。“乌进孝”的礼单上出现了乌拉总管衙门专供的“鲟鳇鱼”,历史明文记载“鲟鳇鱼”当时是皇家专用贡品。贾府是皇亲,自然可沾光享用。

还要向曼昆先生说一声“乌进孝”的意思,这第一个字就是代指“乌拉总管衙门”,第二个字“进”就是“进贡”之意,第三个字“孝”就是“孝敬”之意。中国的文化就是这么复杂,就这么具有特殊性,这都几千年了。中国要融入这个世界,首先一条就是破除封建性,走向开明、开放的市场经济;同时还需要和世界接轨,按通行的规则和章程办事。

以曼昆的经济学原理解释《红楼梦》,有解释得通的地方,也有解释不通。这不要紧,只当它是历史长河中的一座孤城野堡,它残存在哪儿,正好作为走向真理和文明的路标。

《红楼梦》生活方式的启示

《红楼梦》中所写到的那么多人患病,什么“肺结核”“红眼病”“天花”等与吃这些东西究竟有没有关系,这就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但有因果关系这一点是肯定的。嗜食野味的后果是显而易见的。

经典文学名著《红楼梦》为我们深刻认识清初社会尤其是清代社会风尚和经济生活开启了一扇窗口。

《红楼梦》反映的经济生活十分全面,所描写的饮食、娱乐、衣着、医用等十分具体翔实,堪称清初殷实大户、上流阶层人家日常生活的写真。尤其是贾府人们的礼节、消费、习惯和流弊,被不少红学家认为是研究和认识清代仕宦阶层的“生活信史”。

《红楼梦》写了那么多的食肆活动,记录了贾府主人日常餐用的那么多食谱,其中享用野味(如果子狸、野鸡爪子)是贾母、宝玉等少数主子们的一大特权。至于这些野味的来历,大抵是类似于黑山庄庄头乌进孝这些租用贾府田地的人平时“孝敬”的,或用来充地租的,贾府狩猎得来的、市面买来的也未可知。反正那个时代的达官贵人,抑或平民百姓都喜欢吃野味,和现在差不了多少。那么,《红楼梦》中所写到的那么多人患病,什么“肺结核”“红眼病”“天花”等与吃这些东西究竟有没有关系,这就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但有因果关系这一点是肯定的。嗜食野味的后果是显而易见的:明朝末年(离曹雪芹著述《红楼梦》的时代不远),进入小冰河期,天气异常寒冷,随后中国进入了一个空前少雨的年代,出现全国性的大旱灾。崇祯年间,明朝暴发了大瘟疫,死亡无数。根据史料记载,北京每天死人上万,以至于城门都被运出的棺材堵塞。直到400年后,这场瘟疫才被破解,找到了治疗的方法。

另据史料载,从崇祯十四年始,大名府瘟疫大行,人死十之五六,岁大凶。广平府大饥疫,人相食。京师大疫,天津大疫。河南全省大疫,开封府阳武县死者十九,灭绝者无数。荣阳,民死不隔户,三月路无人行。山东青州,济南,德州,泰安相继发生大疫。安徽大疫,青蝇大如枣,凤阳府,安庆府,庐州府相继被瘟疫攻陷,死者最多的地方死亡人口达到90%,于是庐州府,就是现在的合肥一带,民有绝户,繁华大街如同静夜,无人行走。当时,管这种病叫作死黑病,也就是现在人们俗称的鼠疫。

为什么明末会大规模暴发鼠疫呢?明朝末年,进入小冰河期,天旱少雨,当一只老鼠感染鼠疫菌后,由于体内出现高热症状,内脏开始溃烂出血。老鼠死时,它体内的大量鼠疫菌开始转移到附件的其他老鼠身上,随后从一个老鼠家庭向另外的老鼠家庭传染,很快整个地区都感染了鼠疫菌。与此同时,大旱造成粮食大幅度减产,国民体质严重下降,卫生条件极度恶化。慌不择食的人们开始偷吃老鼠藏在洞里的食物,吃成片成片死在路边的老鼠,横扫全国的鼠疫大暴发终于开始了。而在全世界,这种鼠疫也在暴发,据统计,当时这场大瘟疫,全世界死亡人数至少是2亿人。

贾府所处的时代,离这些“瘟疫”流行的时代并不远,他们大概不会就忘了吧,曹雪芹书中写到了“瘟疫”流行在贾府的反映,写到食用野生动物对贾府主子奴才们的影响(如贾府常年备用五花八门的各种药物),只是多用象征、言辭有些含混罢了。

但曹雪芹分明写到了贾府人们饮食、消费时的刻意和讲究,尤其是到了第一百零二回《宁国府骨肉病灾祲 大观园符水驱妖孽》,更凸显出贾府对驱时避害,天文宗教的回归,中医、心理学对人们影响的重视和遵从。

我们知道,贾府的门禁是森严的,各房各院是不得随便出入,公共场所(如宗祠、家庙等)什么时候进、什么人进是极有规矩的,就是大观园的门几时上锁、几时开启也是“家规铁律”,丝毫马虎不得。贾府的人们饭前、饭后要用茶水漱口,饮了酒后要喝一点热普洱茶,平时人人都是各饮各的茶,人人都是茶客;在聚集的场所,都要焚香(什么藏香、安息香、引梦香应有尽有)驱害,四时八节,都遵天时物象,“居宜气,养宜体”,极尽讲究和科学 ……这些都值得我们认真借鉴和反思。如第一百零二回,写到祛除大观园的“妖孽”事,就极其认真和有法度。

“大观园驱妖”是贾元妃薨毙、贾探春离家远嫁后,贾府主奴接二连三闹病且病因不明之时的一个紧急举措。贾府在“接连数月……风声鹤唳”,吵嚷不止、谣言四起之时,选准了“园”内所谓的“花妖”下手,可谓抓住了贾府“危机”的要害;明摆利器(坛、香、经及驱妖执法者鲜晃的衣衫等)、倡明宗旨、冠名堂皇、大张旗鼓,可谓切准了众人的痛切;最后撒石灰、上锁封园,以后便烟消云散,人们重归日常的生活轨道。贾府这一招是应对非常事件、化解“公共危机”的经典之笔,值得当下的时候我们好好温味。

(作者系文化学者、中国中小企业研究院研究员、中国红楼梦学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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