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汉章
摘要:清朝末年,川边地区土司势力发展壮大,阻碍中央政府政令的推行,另外帝国主义势力的入侵,引起清朝统治者对西南边疆整体防卫的重视。瞻对地势险要,清廷关于瞻对管辖权的讨论也从未断绝。
关键词:清末;瞻对;川边
中图分类号:K281;K288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3-2177(2021)09-0023-02
1三瞻的历史情况
“瞻对”(1)清代四川总督鹿传霖对瞻对的特点有一个很精辟的概括,那就是“地最险、人最强”,地处雅砻江大峡谷,进可攻,退可守,且易守难攻,清朝曾前后八次大规模用兵于瞻对,延续时间长达两百年左右,都难以奏效。另一方面,此地高山陡坡,资源极为匮乏;地形环境封闭,部落社会传统和遗风得到较好的保留。从明朝后期开始,为了“隔离蒙番”(“番”指藏族),明王朝開始规定藏区大小僧俗首领前往京城朝贡,必须经四川前往,而不得走甘青,这使得川藏道的作用日渐重要,开始成为中央王与西藏地方之间一个重要的连接纽带和通道(2)。进入清朝以后,川藏道路更加重要,瞻对“南北两端地扼川藏大道的南、北两路,地形环境易守难攻,相对封闭造成的部落社会传统与遗风的完整保留,加之资源匮乏所形成的向外获取资源的强大动力,这些均使得清代以来的瞻对成为川藏大道上一只勇猛的‘拦路虎。”(3)
2三瞻的历史沿革
同治四年(1865),清政府发兵征伐瞻对,西藏地方也派兵相助,“旬日之间,已将夷寨围困,断其水源,攻破夷寨,生擒瞻酋,次子东登工布并其妻妾子女,地土人民全行收复。(4)”并且在此次征剿中,藏军立了大功“达赖喇嘛首倡义举,一力筹备军需钱粮,得以人心踊跃,奋勇上前,立将百余年之巨患净绝根诛,千万亿生灵咸登社席。(5)”所以四川总督骆秉璋认为“仰望天恩,将瞻对三处地方赏给达赖喇嘛派堪布管理,建庙梵修。”(6)清朝廷同意了骆秉璋的上奏,将瞻对划归藏属。光绪二十二年(1896),瞻对势力强盛,威慑附近其他土司,且不听中央政府号令,抗旨不遵,清政府出兵攻克瞻对,鹿传霖请奏收归瞻对为川属,在经过一番争论后,清政府认为适值中英交涉西藏问题,多种矛盾交织,这时收回瞻对可能会影响十三世达赖喇嘛立场,最终清廷采取了安抚政策,瞻对还是由西藏统治。
光绪三十年(1904),英国再次侵略西藏,威胁到了清王朝西南边疆的安慰,此时收归瞻对川属的声音再次出现。鹿传霖上奏,“奏请即收回瞻对,改设汉官”,鹿传霖认为“若不趁此时早为设法速将瞻对收回川属,撤去番官,一经英人清界,则瞻对必属英。(7)”光绪三十年上谕:“有人奏:西藏情形危急,请经营各土司、并及时将三瞻收归内属等语。著锡良、有泰、凤全体察情形,妥议具奏。(8)”面对这一问题,锡良与凤全赞成将瞻对收回,凤全认为“查瞻对本属藩篱,而收还实保固根基。(9)”锡良认为“三瞻本川属土司,距炉六百余里,距藏四千余里,其地形与藏隔绝,而错杂于川界之中,故易于侵轶川疆,构乱称兵,屡烦挞伐。番官之婪索货贿,毒虐边氓,更无论矣。舍远逮近,乃便钤束,一劳永逸之计,收回内属,诚至善也。(10)”与两人站在川边治理的角度不同,有泰反对将瞻对收回,他认为此时达赖逃亡,这个时候收回瞻对,将造成达赖对中央的不信任,迫使达赖倒向英、俄等国家,后患无穷。此后发生了“凤全事件”,收回瞻对的问题被搁置。
光绪三十四年(1908),针对瞻对藏官干预其他土司事务,侵占里塘等处土地,并支沿途土司乌拉一事,朝廷下旨“着严檄该番官永不准干预各土司事务,期绝纷扰而谧边陲。(11)”同年川滇边务大臣赵尔丰奏请收回瞻对,他在电文中说“惟出关以来,沿途之控告瞻对番官者纷纷不已。”“藏番利用瞻对,遂殃及关外全部各蛮族者。(12)”赵尔丰在电文中认为收回瞻对的办法首先以瞻对藏官多年以来办事的过错,勒令西藏归还瞻对,也可补偿西藏的兵费,给予别的赏赐,如果两者皆不能成功,“宜不惜用兵”,瞻对收回之后,川藏联为一体,“边事始可稍安”(13)。不久,朝廷复电赵尔丰“着赵尔丰会同赵尔巽、联豫妥为规划,谋定后动……勒令番官回藏,退还瞻地。”(14)虽然朝廷同意赵尔丰采取强硬措施收回瞻对,但部分官员对收回瞻对一事的态度仍模糊不定,且瞻对藏官得知也上书朝廷,历数同治年间,西藏地方对平定瞻对的功劳,最后要求瞻对仍由西藏地方管辖。驻藏大臣联豫也认为收回瞻对不仅影响到川边一地,更会牵动全局,现在还不是收回瞻对的时机,清廷此时也没有了收回瞻对的决心,收归瞻对川属一事再次被搁置。
虽然此时瞻对归属西藏管理,但赵尔丰在改土归流的同时,对瞻对势力也加以限制,削弱他们在当地的影响。如规定瞻对地区官兵不得出瞻境,“出瞻境一步,立即派兵剿办。(15)”命令瞻对军民要安分在瞻境内,不可进入德格境抢掳,否则将派兵剿捕(16)。赵尔丰还要求瞻对退还所占土地,不得干涉其他土司事务,不得支应其他土司乌拉等。
宣统二年(1910),赵尔巽给军机处复函再次提到收回瞻对,他认为在川军到藏之后,西藏局势已经安定,应该趁机收回瞻对,并且自从在川边改土归流“自炉关以至察木多纵横数千里,蛮民安居乐业,不复有前此战争兵革之苦,声教所及,倾心向化。惟瞻对一地仍归藏属,窟处川边中心,于统治者多窒碍,时生龃龉,边、藏用以不安。而瞻民苦于藏官苟暴,诉请收还,不愿藏属者屡矣……请旨饬赵尔丰不限时期,便宜办理,必有无碍大局之策,或能使藏番自请献还,以赎其阻兵之罪(17)。”赵尔巽此时提出藏官可“自请献还”瞻对显示说服不了清廷,并且清廷也担心改变瞻对的归属会引来英国的干涉,所以军机处复函赵尔巽让他“示以镇静,且俟藏局大定,再行酌办。(18)”收归瞻对川属的问题再次失败。
3收回三瞻
宣统三年(1911),为了加强中央政府对边疆地区的统治,提高边境防御力量,抵御帝国主义的侵略,民政部奏请,在全国边疆地区“改设流官,以资治理。(19)”(赵尔丰此时在川边已完成大部地区的改土归流,只有小部分地区等待中央命令,所以民政部消息一到,果断解决瞻对问题“札饬瞻对番官回藏,一面委员前往接受地方。”(20)限期瞻对藏官五日内离开瞻境,沿途所需用品等一应安排妥当,藏官巴登郎加同意回藏。同年五月,赵尔丰奏请将瞻对改设为怀柔县(21),瞻对归属问题自此得到了解决。
自同治四年(1865)“瞻对归藏,已有四十余年,所得地方、地丁钱粮,何止百万,抵偿兵费,已逾三倍。况该番兼收巴、里两塘,及霍耳章谷金课,并各土司差徭守碉银两,以数十年乌拉脚费计之,又何止数倍于前,朝廷不计前失,优渥重赏银拾陆万两。(22)”瞻对归属问题成为清末川边治理矛盾与社会矛盾之一,并且在藏官的治理下,瞻对势力不断干涉周围其他地区的管理,严重影响了中央对地方的治理,以及各民族之间的关系,给帝国主义侵略提供了可乘之机。收归瞻对川属,改土归流有利于中央统筹管理边疆地区,巩固西南边疆防卫,使川藏防御联为一体。但同时也有学者指出,清政府在“收回瞻对”一事上,没有充分考虑西藏地方政府的利益,只从四川的角度出发,强调“收回”,客观上形成畛域之見,给中央和地方及民族关系带来不好的影响(23)。
注释
(1)雍正年间,瞻对设有三个土司,即中瞻对茹长官司,上瞻对谷纳土千户,下瞻对安抚司,乾隆年间在瞻对增设两个土司,经过土司之间的兼并,只存在上、中、下瞻对三个土司,故仍称“三瞻对”。
(2)石硕:《瞻对:小地方、大历史——清代川藏大道上的节点与风云之地》[J],《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科版)》,2017年第1期,第46-50页。
(3)石硕:《瞻对:小地方、大历史——清代川藏大道上的节点与风云之地》[J],《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科版)》,2017年第1期,第46-50页。
(4)史致康:《泰宁惠运来碑记》,转引自陈一石:《清代瞻对事件在藏族地区的历史地位与影响(二)》[J],《西藏研究》,1986年第2期,第47-54页。
(5)朱批奏折,民族类,全宗号1137第11号,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藏。转引自陈一石:《清代瞻对事件在藏族地区的历史地位与影响(二)》[J],《西藏研究》,1986年第2期,第47-54页。
(6)刘廷忽:《打箭炉厅志》转引自自陈一石:《清代瞻对事件在藏族地区的历史地位与影响(二)》[J],《西藏研究》,1986年第2期,第47-54页。
(7)鹿传霖:《致外务部筹办瞻对疏节略》。见四川省民族研究所编:《清末川滇边务档案史料》(上),北京:中华书局,1989年,第14-15页。
(8)《清实录·德宗实录》卷五三五,光绪三十年九月戊戌。
(9)凤全:《遵旨议复收瞻折》。见四川省民族研究所编:《清末川滇边务档案史料》(上)[M],北京:中华书局,1989年,第40页。
(10)锡良:《遵旨议复收瞻折》。见四川省民族研究所编:《清末川滇边务档案史料》(上)[M],北京:中华书局,1989年,第45页。
(11)赵尔丰:《札瞻对藏官奉旨严檄不准干预各土司事务》,《札瞻对藏官不得干预其他土司事务》。见四川省民族研究所编:《清末川滇边务档案史料》(上)[M],北京:中华书局,1989年,第250、253页。
(12)赵尔丰:《致电军机处沿途纷控瞻官苟索应收回瞻对》。见四川省民族研究所编:《清末川滇边务档案史料》(上)[M],北京:中华书局,1989年,第259页。
(13)赵尔丰:《致电军机处沿途纷控瞻官苟索应收回瞻对》。见四川省民族研究所编:《清末川滇边务档案史料》(上)[M],北京:中华书局,1989年,第260页。
(14)《军机处电寄赵尔丰着会同赵尔巽、联豫妥为规划勒令藏官退还瞻地》。见四川省民族研究所编:《清末川滇边务档案史料》(上)[M],北京:中华书局,1989年,第263页。
(15)赵尔丰:《札瞻对藏官所调之兵若出瞻对一步必派兵剿办》。见四川省民族研究所编:《清末川滇边务档案史料》(中)[M],北京:中华书局,1989年,第285页。
(16)赵尔丰:《晓谕瞻民不得擅入德格境内抢掳》。见四川省民族研究所编:《清末川滇边务档案史料》(中)[M],北京:中华书局,1989年,第285页。
(17)赵尔巽:《复函军机处现藏事略定请旨饬赵尔丰收瞻》。见四川省民族研究所编:《清末川滇边务档案史料》(中)[M],北京:中华书局,1989年,第579页。
(18)《边藏档案资料》军机处复赵尔巽手抄本。见陈一石:《清代瞻对事件在藏族地区的历史地位与影响(三)》[J],《西藏研究》,1986年第3期,第40-50页。
(19)《民政部奏请各省土司改设流官以资治理折》。见四川省民族研究所编:《清末川滇边务档案史料》(下)[M],北京:中华书局,1989年,第878页。
(20)赵尔丰:《咨文联豫瞻对已收回改流》。见西藏自治区社会科学院编:《近代康藏重大事件资料选编》[M],拉萨:西藏古籍出版社,2001年,第1070页。
(21)赵尔丰:《收回瞻对设为怀柔县折》,《晓谕瞻对僧俗百姓奉旨收回瞻对改为怀柔县》。见四川省民族研究所编:《清末川滇边务档案史料》(下)[M],北京:中华书局,1989年,第971、972页。
(22)赵尔丰:《奏收回瞻对改流设治疏》,《赵尔丰奏议公牍》卷十三。
(23)陈一石:《清代瞻对事件在藏族地区的历史地位与影响(三)》[J],《西藏研究》,1986年第3期,第40-50页。
(责编:王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