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斯顿·休斯《早秋》之叙事手法解读

2021-09-10 07:22李跃
文学天地 2021年3期
关键词:叙事视角

李跃

摘要:《早秋》是美国黑人作家兰斯顿·休斯的一部短篇小说,讲述了昔日情侣比尔和玛丽时隔多年偶然相遇的情景。与兰斯顿·休斯以往作品的艺术特色不同,《早秋》篇幅短小、语言简单,但看似平淡的叙事却能给予读者以耐人寻味之感。《早秋》的这种艺术效果得益于作者兰斯顿·休斯精湛的叙事手法。本文从多角度对《早秋》中的叙事手法进行了解读,包括其中的叙事视角、叙事场景以及叙事情节。《早秋》中的叙事视角采用的是全知视角与“有限的”全知视角相结合的策略,使故事引人入胜;《早秋》中的叙事场景也别有深意,故事发生的时间和地点都为整个叙事增添了別样的色彩,并与故事主人公的心理相呼应;《早秋》中的叙事情节具有环境与情节相互映衬的特点。同时,又存在蓄意的情节留白,留给读者想象的空间。本文对《早秋》进行的多角度、多层面的解读与赏析不仅有助于全方面理解《早秋》这部作品的叙事手法,而且为文学作品的解读和赏析提供了一定的启示。

关键词:《早秋》;叙事视角;叙事场景;叙事情节

一、引言

兰斯顿·休斯在美国文坛上享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是“哈莱姆文艺复兴”运动中主要代表作家之一,被誉为“哈莱姆桂冠诗人”。兰斯顿·休斯涉猎众多的文学领域,如诗歌、戏剧、短篇小说、儿童读物等。除了最为突出的诗歌创作之外,兰斯顿·休斯的短篇小说也享有盛名。《早秋》便是其短篇小说的代表作之一。

不同于兰斯顿·休斯以往的创作风格,《早秋》这部作品的情节很简单。年轻时的比尔和玛丽彼此相爱,却因一些琐事分手。玛丽一时冲动下嫁给了一个她自以为爱的男人,比尔心怀怨恨地离开。多年之后,这对昔日恋人初秋时节在华盛顿广场相遇,问候几句而又匆匆告别。这样看似平淡的故事情节却让读者津津乐道。《早秋》的这种艺术效果还要归功于兰斯顿·休斯卓越的写作技巧和叙事手法,不经意的叙事却能扣人心弦。因此,短篇小说《早秋》也备受文学界的关注。

以往对《早秋》的解读多注重对其内容的分析,重点研究其内容所传达的深层内涵。贺红霞于2014年发表的文章中,以叙事学理论为基础对《早秋》中的写作手法进行了探析。叙事学注重“探讨叙事作品内部的结构规律和各种要素之间的关联”(申丹,2002:1)。由此可见,该文章为《早秋》的结构与写作手法的解读提供了新的天地,对《早秋》的研究也不仅仅拘泥于内容,而是把目光聚焦于其中的写作技巧与手法。以此为基础,本文对《早秋》中的叙事手法进行了解读,不仅有助于更好地理解《早秋》这部作品,而且为文学作品赏析提供新的视角。

本文第二部分分析了该作品的叙事视角,在对公认的全知视角的解读之余,还发现了其中存在的“有限的”全知视角,这与作者的写作意图和性别权威密切相关;第三部分解读了小说的叙事场景,作者选择的故事发生的地点和时间将主人公心理外化;第四部分探析了《早秋》中的叙事情节,除环境与情节相烘托之外,情节叙述还留有空白;最后,对本文的主要内容和结论进行总结。

二、叙事视角

叙事视角,是叙事语言中对故事内容进行观察和讲述的特定角度。不同的叙事视角会带给读者对叙事者乃至作者的不同心理认识。《早秋》采用的叙事视角是第三人称视角。叙事者不参与到故事中,不受时空约束,通过旁观者的一双“上帝的眼睛”去纵观过去、现在和未来,引领读者体味小说中的故事与情节,响应“作者死了”的主张。因此,《早秋》的叙事者是全知的。然而,叙事者还可以有选择地将视角聚焦于某人或某事,以其中一位人物的视角把故事中的人物和情节呈现在读者眼前,这就是“有限”的全知视角。《早秋》这部作品将全知视角和“有限的”全知视角相结合,巧妙地引导读者揣摩作者的意图。

2.1全知视角

全知视角是叙述视角的一种,即叙述者自己君临于被叙述世界之上,了解其中一切底蕴的能力不加任何限制。他可以随心所欲地在时间和空间中移动,从一个人物转向另一个人物,从一个事件转向另一个事件。这个神通广大、能自由进出人物内心世界的叙述者,还可以对他所描写的人物作一番分析与评论,而且他的分析与评论通常被看成具有权威性,主导着读者的各种判断。但是在《早秋》中,这个全知的叙事视角属于纯客观叙事,叙述者真实客观地记录所见到的景象,而不添加主观评论,给读者提供参与他人经历的机会,符合T.S.艾略特的“客观化”主张。这种客观的全知也是契诃夫所提倡的:可以为自己的小说哭泣、呻吟,可以跟自己的主人公一块儿痛苦,可是我认为这应该做得让读者看不出来才对。态度越是客观,所产生的印象就越有力(契诃夫,1959:209)。

小说开头是叙事者以全知的视角对比尔和玛丽两人之前的经历的简要概述。他对人物的过往情史一清二楚,不仅知道导致他们分手的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且对两人的情绪也了如指掌,断定玛丽是在“冲动之下”嫁给了他人,而比尔离开时“心中充满了对女人的怨恨”。这种全知叙事视角及自然而然的叙事方式,让故事自我讲述,同时读者透过这些透明的形式,直接接触故事、人物和意义,有亲眼目睹、身临其境的感觉。

全知的叙事视角还可以使叙事者随意地穿梭在人物的内心世界与外部世界当中。这个全知的叙事者能够觉察到玛丽和比尔的思绪,他正在“感觉”“体会”“看见”人物的内心世界。

两人刚刚相遇之时,叙事者以全知的视角进入到了比尔的内心世界。于是,叙事者向读者揭露在被叫住的一瞬间,比尔并没有认出玛丽,原因是在他的眼中玛丽显得如此苍老。在比尔吞吞吐吐地说出你看起来非常…好的时候,叙事者又悄悄地潜入了玛丽的内心世界,并且穿越了时空,将读者带到玛丽心中数年前的俄亥俄州。全知的叙事者告诉读者,玛丽心里很清楚比尔想说什么,她也深知两人在俄亥俄州相恋时自己就年长于比尔,经过这些年来不算安逸的生活的磨砺,自己变得更加苍老。叙事者不断进入比尔和玛丽的内心世界,偶尔在时空中闪回的全知视角叙事方式不禁让读者感叹世事变迁,人情薄凉,也不免为玛丽感到遗憾和惋惜。

2.2“有限的”全知视角

弗里德曼将全知视角划分成“编辑性全知”、“中性全知”、“多重选择性全知”和“选择性全知”等几种类型。弗氏认为第一种和第二种全知视角都是采用了无所不知的叙事眼光;第三种和第四种全知视角都是全知的叙事者只透过故事中某一人物的眼光来叙事(申丹,2004:239),这也就是所说的“有限”全知视角。在“有限的”全知视角中,全知叙述者限制自己的观察范围,往往仅揭示一位主要人物的内心活动。

在小说《早秋》后半段的叙事中,叙事视角采用的就是“有限的”全知视角。叙述者悄无声息地将视角转移到了玛丽的视角当中。从开始的窥探比尔和瑪丽两人的内心世界到后来彻底钻进了玛丽的头脑中。玛丽“心里明白”自己已然不再年轻;她拼命地“追忆着”和比尔的过去;听到比尔用充满爱意的语气称呼自己的妻子时,玛丽“感到”有点不舒服;两人分别时,看到与比尔渐行渐远,她“忘记了”告知比尔自己的小儿子也叫比尔等等,这些都是全知的叙述者龟缩进了玛丽的视角中揭示玛丽的内心情感,这种“有限的”叙事视角使处在相同情形的比尔的内心活动隐蔽起来,延长了叙事距离,引发读者遐想。

与此同时,小说后半段伴随着人物对话的环境和景物描写也是在玛丽视角的注视下完成的。随着小说情节的推进,周围环境和景物的描写也随着玛丽情感的变化而变化。得知比尔已经结婚并有两个孩子,玛丽瞬间感到早秋的下午“凉气逼人”;看到比尔与妻子恩爱幸福,“无风自落”的树叶是让玛丽“感到不舒服”,飘零的落叶也预示着二人关系的结束和玛丽沉到谷底的心情;分别时,街灯组成两串朦胧的光带,模糊不清的街灯时而闪烁,这是因为玛丽已经泪盈眼眶了。当最终“比尔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的时候,读者不难发现叙事视角已全然归属于玛丽的视角之下。

在《早秋》中,叙述者拥有全知视角这一能力,但他却没有告诉读者他所知道的一切,仅仅是选择部分内容进行有所侧重地叙述。从叙述者的口中,我们得知玛丽的情感变化:从初见比尔的激动,到失望,再到痛苦,以至最后的绝望。然而,在这样的视角下,男主人公比尔的情绪却不甚明晰。选择“有限的”全知视角使得女性形象玛丽在故事中处于被凝视的位置,使读者更容易接受女性冲动脆弱的形象,这样的视角倾斜也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性别权威。另外,与全知视角相比,有限视角的应用,使得文学作品更加贴近实际生活,情感更加真挚,可以大大缩短故事中人物与读者之间的距离,从而增强了文学作品的真实性。

三、叙事场景

作为叙事的地点和时间,场景涉及事件发生的外在场所、某一天的具体时间或年代、气候状况、事件发生的历史阶段(林六辰,2004:61)。对于一部结构严谨的小说而言,其场景的设定与故事发展的脉络始终保持一致,同时场景的描写又是主人公的心理外化(白凤欣,2007:44)。好的场景带给读者一种亲切的真实感,给予小说以吸引力,这吸引力还包含着推动故事向前发展的动力和以及该出现的伏笔。小说《早秋》中故事发生的场景的选择,包括主人公相遇的时间和地点都体现了作者兰斯顿·休斯高超的叙事手法。

3.1地点的选择

地点的选择在叙事场景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作者兰斯顿·休斯精心设计了《早秋》故事发生的地点,把地点选择在纽约的华盛顿广场,这样生活化的地点不仅为故事增添了真实感,增强了可信性,同时运用了地点场景揭示人物的心理特征,衬托了主人公的情感暗流。

熙熙攘攘的华盛顿广场上,作者让昔日的恋人比尔和玛丽在人群中相遇,这就使得这场相遇充满了偶然性,也注定会是戏剧性的。即使是在如此喧嚣的华盛顿广场上,即使是时隔多年不曾谋面,玛丽还是一眼认出了比尔,并且激动万分地脱口而出他的全名“比尔·沃克”,这足以见得这么多年的时间里,玛丽一直对比尔念念不忘,时刻把他挂记在心。然而,比尔却没有在繁华热闹的华盛顿广场上一眼认出玛丽,因为玛丽的脸上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同样的地点,两人的反应却不同。一个深情不忘;一个时过境迁,不得不让读者感叹造化弄人,物是人非。人来人往的华盛顿广场上,一对情侣久别重逢,作者让这个相遇的地点为故事提供了背景特效。两人截然不同的反应也让读者明白,两人的情感也如华盛顿广场的人流一般,会渐渐消失在广场中。

华盛顿广场上川流不息的过往人群被作者反复描述,占据了小说不小的篇幅,其目的是衬托人物与事件,昭示二人关系的变化。在玛丽得知比尔已经结婚并且有两个孩子之后,作者对此时的地点进行了描写:人群陆陆续续地从他们身旁经过,对于他们来说,这些人都是陌生人。这样的地点描写告诉读者在人生这个大舞台上曾经相爱的两人也只不过是匆匆的过客,两人也会像身旁的行人一样渐行渐远。小说末尾处,休斯又一次描述了公园外车水马龙、人海流动的场景,暗示这样的华盛顿广场和公园再也不是只有他们二人的世界,他们之间有了太多隔阂,人也好,距离也罢,都预示着两人的形同陌路。穿插在华盛顿广场公园周围的人群和距离暗示他们这次的邂逅是他们分手的继续,各自又继续各自的生活。与此同时,重复描写相遇地点和“他们不曾相识的人”起到了与前文相互呼应的效果,这种不露痕迹的高超手法把整篇故事有机地联系在一起。

3.2时间的设定

叙事时间的设定成为小说叙事的主要技巧之一。通过分析叙事时间在小说中的功能作用,解读叙事时间在文本中的地位可以具体阐释小说中的时间问题,进而探究作家的创作思想和写作风格等。《早秋》的时间设定在这部小说里具有十分突出的重要地位,对时间设定的解读也是让读者更加深入理解小说人物及主题的重要手段。

从题目来看,《早秋》就是一篇关于时间的故事。作者休斯设定了叙事的一般时间,正如题目所示——早秋,是热冷季节交替的时间段。休斯利用这个时间段的特征隐喻暗示了玛丽的情感从兴奋到失望的变化过程。从初见比尔的万分激动到得知比尔结婚生子的失望再到深知两人再无可能的绝望。这样,作者使玛丽的情感线与季节交替的时间线一致。此外,秋天是花儿凋零果实成熟的季节,它带给读者的或许是失落与凄凉的感觉,或许是收获与希望的感受。利用这种可能的阐释的模糊性,休斯使读者在故事开始之前就参与到其中。秋季的哀伤与寒意,男女主人公熟悉却陌生的对话,使读者仿佛身临其境。秋季的凄凉与男主的冷漠不禁让人心生时过境迁,世事难料的感慨。早秋,落叶,表明了她的悲伤;而让她和比尔分开的时节则使读者感到比尔对她的冷淡和漠然。秋天通常是收获的季节,早秋也不是瑟瑟深秋,原本也该带着满眼的金黄,播送丰收的喜悦,但在小说里,早秋时节发生在华盛顿广场的这一幕处处透着悲凉,现实与预期的反差是触发读者“造化弄人”感慨的又一原因。

“傍晚,太阳快要下山了”,休斯的叙事技巧在黄昏的使用中得到进一步体现。黄昏是白昼与黑夜过渡的时间节点,而作者恰恰选择让男女主人公在秋日的黄昏里相遇,其中暗含了作者的无限深意。天空变得不那么明亮,夕阳洒落。夕阳洒落的黄昏可以是凄凉的也可以是唯美的,它可能预示着无限美好的东西抑或是失去美丽的东西。昔日的恋人在黄昏的斜阳久别重逢的画面本应是美好的,但是镜头拉近,他们的对话却让人倍感黄昏的凄凉,那种美好的东西似乎不再存在了。随着故事情节的推进,叙事时间也在变化着。比尔邀请玛丽到自己幸福的家中,路灯忽地亮起,这里作者暗示天空已经由黄昏逐渐变黑,如同玛丽的心境也走向黑暗。分别之时,天已彻底变黑,路灯恍惚地照亮街道,两人渐渐消失在人海。如同黄昏到夜晚一样,两人的关系由朦胧变得黑暗,已形同陌路。在这样的时间场景中,休斯通过给读者提供故事的不确定的氛围,引导读者积极参与到阅读与思考中。

四、叙事情节

“情节”指对故事事件进行的艺术处理或在形式上的加工(申丹,2004:34)。《早秋》中的叙事情节简单易懂,小说中所体现的情感显然超越了情节。作者之所以能够做到让读者与主人公同呼吸共感受是因为他对叙事情节进行的精妙艺术加工。首先,小说中的环境描写与故事情节的展现相得益彰,形成了情节叙述与环境描写交替进行的叙事模式。此外,情节叙述的艺术留白增强了小说的可读性,使读者满怀期待地阅读作品并形成每个人独特的解读。

4.1情节叙述与环境描写相映衬

热奈特曾指出叙事时间于故事时间常常是"非等时"的关系(热奈特,1990:134),作家常通过环境描写营造意境,延长叙事时间。休斯在《早秋》中,应用情节叙述与环境描写的反复,让后者起到烘托前者的作用。通过停滞故事时间而延长叙事时间,让小说拥有了一种别具一格的叙事节奏。

休斯将情节与环境融二为一,描写环境以烘托人物内心情感变化。在情节叙述过程中,女主人公每每情感受挫后,便有一段周围环境描写的映衬。玛丽迫切询问比尔近况,比尔说出自己已婚多年、有两个孩子以后,玛丽失望地回了一句“哦”。无数人从他们身边走过,穿过公园。他们是陌生人。已是傍晚,阳西下。寒冷萧瑟(虞建华,2010:6)。这段描写了秋意初凉且天色又近黄昏的悲凉气氛,点明了二人关系已经冷漠,烘托了玛丽内心的悲凉。在凉气逼人的傍晚,读者也感受到了一种凄凉;比尔对自己妻子充满爱意地描述深深触痛了玛丽的心。至此,情节叙述暂时结束,环境描写接踵而至:枯叶飘零,无风自落,薄暮习习(贺红霞,2014:94)。悲伤的情节加之凄冷的环境帮助读者透视了女主人公情感深处因爱已逝的哀怨与感伤。

《早秋》中作者通过情节描述与环境描写相结合的方法娴熟地把握了叙事时间和故事时间的关系,控制了叙述的节奏,使小说情节在他的笔下显得格外生动。小说的故事时间与纯粹的情节叙述有关,情节叙述停止,故事时间停止;而小说的叙事时间不仅包括叙述情节的时间,还包括作者对故事情节修饰加工的时间。

比尔虚情假意地邀请玛丽“一定要看看我的孩子”,玛丽一时间无言以对。故事时间在此停滞,而叙事时间却仍在继续:突然之间,整个第五大道的灯一下子了,泛蓝的空气里出现了两条朦胧的光带(虞建华,2010:4)。忧郁的空气映射着玛丽忧郁的心情,朦胧的灯光暗示着玛丽眼中的泪花。最后,玛丽再次开口:“我的车来了。”比尔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再见。故事时间戛然而止,叙事时间在环境描写中继续蔓延。比尔的身影在人群和距离中渐渐消失,预示着二人匆匆相遇,也会匆匆离开,情节叙述与环境描写相结合所造就的小说张力也随其中所传达的苦涩而逐渐增强。

4.2情节留白

文學作品的留白强调言有尽而意无穷的“无言之美”,追求“此时无声胜有声”的共鸣效应。《早秋》中很多内容作者不曾交代或一笔带过,它就像一幅四周留白的画卷,空白处留给读者去想象。由此产生的悬念吸引读者去想象实际发生的事情,读者因此得以积极投入到故事的创作中,从而获得对作品更深层次的理解和把握。

热奈特认为叙述中的概述是用几段话或者几页纸来概括说明几天,几月或者几年发生的事情,而不用描绘具体的动作或语言(热奈特,1990:94),这种概述也具备留白的效果。《早秋》开篇的第一段就属于概述,它为故事情节留下了空白。在该段中,作者仅用几句话便囊括了一个昔日较长的爱情故事,将比尔和玛丽的关系如蜻蜓点水般一带而过,完全没有对二人过去恋情和言语对话的具体描述。如此恰到好处的留白使读者在脑海中对所提及的主人公过去恋情产生无限的遐想,发觉此段概述与后文的因果关系,从而自然地将此概述与后文二人相遇之后发生的故事联系起来。因此,我们可以把它看作是一个铺垫。首先它对后面故事情节中男女主人公身份关系起到确认的作用。其次,故事恰到好处、巧妙合理的留白,既为读者留下充分的想象空间,同时也为小说要表达的主题意义埋下了伏笔。

在后文描述二人偶遇的情节中,作者对比尔的情感描述留有空缺。几乎所有问题都由玛丽主动提出,比尔只是被动地回答,所以比尔的情感变化不像玛丽那样明显。作者让读者无限接近玛丽的内心世界,而对比尔的内心世界几乎没有描述,引发读者去探寻他的内在情感和态度。除此之外,小说特别的留白之处还在于其开放式的结尾。结尾处点明的玛丽“最小的儿子也叫比尔”暗藏玄机。玛丽提到自己有三个孩子,她没有给自己的大儿子取名叫“比尔”,而是给自己的最小的儿子取名“比尔”。由之可见,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至今仍会追忆与比尔的过往,她心中对比尔的依恋之情也与日俱增。然而,故事到此戛然而止,结局如何仍是空白的。这样,读者就会被故事深深吸引,好奇这次邂逅之后人物的命运和最终的结果。可又因故事对此没有任何交代,读者便会不由自主地去揣度分离之后二人心中的波澜,去思考、想象、设计属于自己的独特结局。

五、结语

兰斯顿·休斯在短篇小说《早秋》中以其精湛的叙事手法呈现了浓缩人生的艺术画面,邀约读者共同体味人生百态。客观的全知视角与“有限的”全知视角相结合的独特叙事视角生动地还原了故事的原貌;初秋黄昏,昔日情侣相遇在熙熙攘攘的华盛顿广场上,别出心裁的叙事场景为故事增添了一番韵味;叙事情节中穿插的环境描写衬托出人物内心情感的起伏,而刻意的情节留白则使整个故事回味隽永。本文对作家兰斯顿·休斯《早秋》中叙事手法的解读有助于增添这一作品的艺术张力和迷人的魅力,为文学作品的解读和赏析提供相应的启示。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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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申丹. 2004. 叙述学与小说文体学研究[M].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吉林大学  吉林省长春市  13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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