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倾城
不仅是破洞,还有毛毛糙糙、流苏一样的帽檐,也都被细密的针脚锁好了;撕开的口子,用暗褐色的丝线围了一圈又一圈,就像一口深深的井,被盖上了井盖。现在拿在小满手里的,就是一顶普通的迷彩帽。
可是昨天和前天,王教官和傅老师都反复说过:军训最重要的就是整齐划一,现在小满的帽子和其他同学的不一样了!
姥姥气定神闲地说:“学校的东西,你都给人家撕成那样了,不缝怎么还人家呢?”
小满欲哭无泪:“姥姥,帽子不用还的。那不是学校给我们的,是金灿灿的妈妈送来的。它本来就是破的,一发下来就是破的,不,还没发就是破的。”
姥姥还没反应过来:“哦?是高年级的同学弄破的?那缝了也好,明年,低年级的同学就不用戴破帽子了。”
妈妈有些埋怨地解释道:“姥姥,这是家长买给全班同学的。那个破不是真的破,是设计。你昨天怎么没问我一声呀!”
姥姥不高兴了:“哦,我劳神费力缝了一晚上,你当我吃饱了没事做?怪我不问,你为什么不主动说?”一转头,姥姥回厨房去了。
小满都快哭出来了,妈妈赶紧安慰:“没事儿没事儿,谁也注意不到的。来,快洗脸刷牙吃早饭,军训不能迟到,今天是最后一天汇报表演呢。”
上学的路上,小满拿着帽子没撒手,一直到了校园里,还一边走,一边拆上面的線,拆不下来就拿牙咬。可是姥姥缝得太结实了,半天只能拆下来一点点。
校园里一片欢腾景象,整个三年级都在操场上,随着教官们的指令列队站好,等待上场。男生方阵在前,女生方阵在后,三(3)班的同学们都挺胸抬头站得笔直挺拔。
只有小满东张西望,一看到王教官没注意自己,就立刻把帽子从头上揪下来,心急如焚地拆上面的线。她一定要把帽子恢复原样,否则三(3)班就不整齐了。
“嗖”,帽子从她手里被抢走,重重地按在她头上。王教官一向和蔼可亲的脸此刻变得严厉:“军姿该怎么站?不许做小动作。”
“小满没有做小动作呀!”她心里辩解道,却不敢动。
这时,小满发现,一缕长长的、黄色的线从帽檐上垂了下来,正好搭在她眼前。大概因为太近了,看上去简直比前排同学的身影还要粗壮。小满看着那根线,手好痒,真想一把把它扯下来,万事大吉。
但是王教官虎着脸瞪着他们,傅老师也在旁边走来走去,小满没机会动。只是她心里的那只小手,已经伸出去千百次,把那根线揪下来千百遍了。
大喇叭里播道:“现在上场的是三(3)班。看,他们的军步走得多么整齐,斗志多么昂扬……”
洪樱桃与赵凌云是走在最前方的旗手,每位同学都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跟着同时摆臂、抬腿、踢出……只有小满,她一直盯着自己眼前的那根线,一直在想怎么才能把它弄下来,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突然间,小满一头撞上前面男生的背,刚想站住,又一脚踩到了身后女生的脚。那恰恰是最娇气的林玉玉,立刻就“哎哟”叫出了声,叫得特别惨,瞬间就把王教官的“唷哎唷”盖了过去。
一下子,队伍全乱套了。有人听到叫声停了下来,后面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来不及停下就撞了上来,在后面的人为了避开,索性往旁边迈开一步,又和隔壁的人撞在一起。顿时,三(3)班乱成了一锅粥。
王教官吹了半天口哨,喊了好多声口令,三(3)班才勉强聚到一起,乱七八糟地下场了。
最后一个项目是颁发奖状,最佳组织奖、最佳风纪奖、明星小军人……三(3)班的同学们看着这些奖项被一个一个发给了其他班级,心里可不痛快了。站在颁奖台下,他们开始偷偷地互相埋怨。
唐果悄悄上前几步问:“吕鑫森焱,是不是你出错了脚步?”吕鑫森焱作为班上个子最高的男生,站男生方阵的最后一排,小满一头撞上的就是他。小满个子太矮了,后面的女生看不到她,但都看得见吕鑫森焱。
吕鑫森焱连忙辩解:“是后面有人推我,不是我。”
“你那么高那么胖,谁推得动你?”
吕鑫森焱可是委屈极了:“真的不是我……”
赵凌云也回头争论:“让我们讲讲道理。错了不要紧,只要认错就好……”
听到他们几个人小声地吵来吵去,小满心里可不是滋味了。但是,她真的没勇气站出来说:“是我干的。”
更何况,这怎么能怪小满呢?都是帽子闯的祸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