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悟之坡

今年的5·20似乎成了一个企业家主动告别的日子。继字节跳动创始人张一鸣宣布即将卸任CEO的消息后不久，贝壳找房又发布了左晖去世的讣告。一时间，朋友圈也好，各大平台也罢，几乎皆弥漫着浓浓的缅怀和唏嘘情绪。加上年初拼多多黄峥的辞任，游族创始人的意外死亡事件，中国的创业梯队“交棒”之突然让人措手不及。

这一届的企业家几乎不约而同地成了“中国速度”的代名词——他们都曾是所在行业的“野蛮人”，以颠覆式创新的方式迅速抓住了需求的缝隙，超越了原本看似岿然不动的“巨鳄”版图，定义着属于自己有關创业的话语权，然而在以惊人的速度创造巨额的财富神话之后，却又以惊人的速度果断选择了离开，成为“前浪”。

很多人并不理解这样的选择。在传统认知里，商业领域的惊险一跃几乎花掉了人生最大的运气，留在高处，独享属于成功者的美好风景才是合乎常理的事儿。然而，时代的选择本来就无关你我的感受。就像人从来挣不着认知边界以外的钱，创业圈内底层认知能力的差异，才是区分创业家们能否成事儿真正的分水岭。而由个人选择引发的人群大讨论，也意外地促进了整个中国社会的商业认知水平迅速完成一次又一次的打破与重建。

我们暂且将之称为整个社会寻找自我的“开悟之旅”。对此，邓宁·克鲁格心理效应早已作出了解释：人的自信，从来都源于正确的自我认知。而自我认知的发现之旅，基本都经历着以下四个阶段——不知道自不知道、知道自不知道、知道自知道、不知道自知道。四个阶段分别对应着不同的自信程度，从初生牛犊不怕虎、自信爆棚的“愚昧山峰”，到遭遇挫折之下的“绝望之谷”，再到“从绝望中寻找希望”的“开悟之坡”，最后进入持续平稳的认知高原。

有趣的是，不仅是个人，整个商业社会的迭代也似乎符合上述规律的描述。一方面，中国的商业发展速度着实令世界咋舌。未来究竟长成什么样？在很大程度必然是由优秀的企业家与技术推动所定义和引领；另一方面，来自外部经济的打压和内部市场环境的波动，又令热钱从愚昧之巅迅速回落，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中的每个人都在参与和经历着一场又一场的社会大实验，本期《中欧商业评论》有关新消费商业浪潮的描述就提供了多个典型思考。

这突然让我想到一句很多人说过的话：“我们总是高估了一年，而低估了十年。”对于大多数人、大多数行业，如果能坚持十年，相信时间的复利，或许我们已经站在了智慧之巅。所幸，现在还是中局。

因此，无论是自信爆棚的愚昧山峰也好，水生火热的绝望谷底也罢，时代的转场已让每一个人都难以置身其外。从这个意义上说，无论是黄峥们，还是张一鸣们，也许只是换了一种姿态或者方式，在认知的高地继续思考着未来的图景，继续造梦、圆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