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要一张好嘴

观云

一、导语

你会说话吗？当然会啊。可是，为什么有的人说话，大家都爱听，吸粉无数，而有的人说话，却经常得罪人？原来，说话可是个技术活儿，里面学问可深了。本期《典藏小书房》，就让我们去认识那些特别会说话的人吧。

二、大开“耳”界

1 那次，李鸿章来天津，地方的府县道台费尽心思，究竟拿嘛样的吃喝才能把中堂大人哄得高兴呢？琢磨三天，决定用“杨家茶汤”。

原来津门胜地，出了两位卖茶汤的高手。杨七手艺高，只管闷头制作;杨巴口才好，专管外场照应。

这日下晌，李鸿章正要尝这“杨家茶汤”，目光一落碗中，眉头忽地一皱，猛然甩手，“啪”地将一碗茶汤打落在地，碎瓷乱飞，茶汤泼了一地，还冒着热气儿。在场众官员吓蒙了，谁也不知中堂大人为嘛发怒。

杨巴眨眨眼，立时猜到中堂大人以前没喝过茶汤，不知道撒在浮头的碎芝麻是嘛东西，一准当成不小心掉上去的脏土，要不哪会有这大的火气？可这样，难题就来了——

倘若说这是芝麻，不是脏东西，不等于骂中堂大人没有见识吗？倘若不加解释，不又等于承认给中堂大人吃脏东西？

杨巴的脑筋飞快地一转两转三转，主意来了！只见他脑袋撞地，“咚咚咚”叩得山响，一边叫道：“中堂大人息怒！小人不知道中堂大人不爱吃压碎的芝麻粒，惹恼了大人。”

李中堂这才明白，刚才茶汤上那些黄渣子不是脏东西，是碎芝麻。明白过后便想，这卖茶汤的小子，居然一眼看出自己错把芝麻当作脏土，而三两句话，既叫自己明白，又给自己面子？于是对杨巴心生喜欢，便说：“不知道当无罪！虽然我不喜欢吃碎芝麻 （他也顺坡下了），但你的茶汤名满津门，也该嘉奖！”

——冯骥才《好嘴杨巴》，有改动

2    张昭等人有意刁难诸葛亮。张昭说：“刘豫州（刘备） 得到先生相助，应该是如虎添翼的，为何曹兵一出，马上就弃甲抛戈，望风而窜？弃新野，走樊城，败当阳，奔夏口，无容身之地。刘豫州得先生之后，反而不如当初。”

诸葛亮知道张昭乃孙权手下第一谋士，要是不先说服他，就不能说服孙权，于是哑然而笑曰：“人要是染上疾病，应当先用糜粥清洗肠胃，再用药物医治，待其腑脏调和之后，才可以用肉食以补身体。要是一开始就下重药医治，不就是找死吗？ 我主公刘豫州，兵不过千，将只有关羽、张飞、赵云而已，正如虚弱之人，必得先行休养。何况新野只是个小县，人民稀少，粮食微薄，你还真以为要一直守着啊？ 我用计火烧博望、水淹曹军，已经吓得曹军心惊胆裂。至于刘琮（刘备的侄子） 投降曹操，豫州根本不知情，又不忍心乘乱夺同宗基业，此乃大仁大义。在当阳，也因保护百姓，甘心失败。昔日高祖（刘邦） 数次败给项羽，但是一战成功。你们只是放眼一寸疆土，志向短浅，我无话可说。”诸葛亮这一篇大论，说得张昭无言回答。

这时一人问：“现在曹操已有天下三分之二，人心皆归。刘豫州不识天时，还想与他争夺天下，好比以卵击石，怎能不败？”

孔明厉声骂道：“你怎能说出这种畜生说的话！你既为汉臣，见到有不臣之人，应该反抗到底，这才是为臣之道。曹操不思报效，反而还有谋逆之心，天下人之所共愤，你还敢为他说话？闭嘴！”

众人无言以对。

——罗贯中《诸葛孔明舌战群儒》，有改动

3.这熙凤携着黛玉的手，上下细细打量了一回，便仍送至贾母身边坐下，笑道：“天下真有这样标致的人物，我今儿才算见了。况且这通身的气派，竟不像老祖宗的外孙女儿，竟是个嫡亲的孙女。怨不得老祖宗天天口头心头，一时不忘。只可怜我这妹妹这样命苦，怎么姑妈偏就去世了。”说着，便用帕拭泪。

贾母笑道：“我才好了，你倒来招我。你妹妹远路才来，身子又弱，也才劝住了，快再休提前话。”

这熙凤听了，忙转悲为喜道：“正是呢，我一见了妹妹，一心都在他身上了，又是喜欢，又是伤心，竟忘记了老祖宗。该打，该打。”

又忙携黛玉之手，问：“妹妹几岁了？可也上过学？现吃什么药？在这里不要想家。要什么吃的，什么玩的，只管告诉我。丫头老婆子们不好了，也只管告诉我。”

——曹雪芹《“凤辣子”初见林黛玉》，有改動

4.阿诺德在大幕布上打出了一幅逼真的幻灯片，一个人们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怪物赫然出现在布幕上：它圆溜溜的大脑袋上长满了尖硬、粗壮的“头发”，脸颊、下巴、脖子，甚至鼻子上都布满了稀奇古怪的胡须。

正当人们十分好奇，惊讶不已时，阿诺德开口了：“这个家伙到底是什么，有谁知道？”

这个问题立即引起了所有在场人员的浓厚兴趣。有听众喊道：“我知道，这是一种新发现的巨型蜥蜴！”然而，马上有人反对：“不像！我敢说，它是至今仍活着的一种奇特的恐龙！”

“都不对！它是美国传说多年而一直没有找到的‘大脚怪兽’！”又有人自信地大声说。“不，不，都错了，它是最新发现的‘外星人’！”

“请注意，它就在你们的脚底下！”演讲人趁热打铁，提高嗓门。此话一出，会场上立刻“炸开了锅”！

“告诉大家吧，这就是加利福尼亚小黑蚁。谁都知道，它们在我们这里无处不在，隨时可见，甚至这间屋子里可能就有成百上千！”阿诺德说。

原来如此，大家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朱永安《一次精彩的科普演讲》，有改动

三、解析导读

真是张张好嘴！但要说出好嘴到底好在哪里、各有什么特色，我们得回头再细读了。

左右为难的杨巴，一句“小人不知道中堂大人不爱吃压碎的芝麻粒”为自己解了围，既传递了“这是芝麻，不是脏土”的信息，又为李中堂的发怒给出了合理的解释。这是“应变型”好嘴。

张昭赤裸裸地嘲笑诸葛亮没有本事辅佐刘备，且看诸葛亮是如何步步为营、层层应对的。先打比方，以“染病之人不能下重药”作比，说明现在还不打算抢占领地;接着摆事实，以“火烧博望”“保护百姓”等事实，说明刘备讲仁义，自己懂谋略;再举事例，以刘邦为例说明胜败不在一时;最后狠狠地反击，斥责对方志向短浅，真是痛快！这是典型的“逻辑型”好嘴。

“天下真有这样标致的人物”“我一见了妹妹，一心都在他身上了，又是喜欢，又是伤心”，等等。这是典型的“奉承型”好嘴。

与以上三张好嘴不同，著名演讲人阿诺德在这场被誉为“当今美国最精彩的科普演讲”中没怎么说话。他只是问一句：“这个家伙到底是什么，有谁知道？”于是，人们就兴趣浓厚地猜;他只是提醒一句：“请注意，它就在你们的脚底下！”会场上立刻“炸开了锅”。善于把别人带到自己的话题中，演讲当然十分成功，这就是“互动型”好嘴。

读到这里，你是不是跃跃欲试，也想成为特别会说话的人？ 好吧，“ 应变型”“ 逻辑型”“ 奉承型”“ 互动型”，随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