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象油画创作技法与肌理表现

孔光

在油画创作领域中，具象油画更加强调“呈现”，以写实手法来展现客观实体。当然，具象油画与抽象绘画相比，也会融入表现性、叙事性、象征性绘画手法，来拓深具象油画的艺术感染力。油画创作，需要结合不同材料的性能，选择相应的技法，来获得不同的表现效果。通过对具象油画技法的研习，将之归纳为笔法、刀法、肌理表现三个方面。

一、具象油画创作中的笔法运用

从具象油画创作实践中，对笔法的梳理，可概括为“踏”“揉”“拖”“堆”等几点。所谓“踏”，多用方形笔做基底绘画，既有形又有色，将不同的颜料拖放在画布上。所谓“揉”，其技法较为灵活，可以用干净笔在铺好颜料的画面上进行糅合，也可以在踏的过程中，自然融入揉法。该技法多用在色彩的渐变区域，强调对油画肌理的表现，营造虚实结合的视觉印象。所谓“拖”，其笔触类似汉字的书写手法。在画布上，结合物象结构特点，果断出手，起承转合。在拖的过程中，强调中锋、侧锋的运用。如在修饰色彩边缘时，可以利用拖笔手法，描写清晰的边界，也可以将两种不同的颜料糅合在一起。拖笔的运用，看似呈现清晰的轮廓，又隐藏着不同颜料表层里层的纵横起伏，龙蛇逶迤的笔法形态，更善于表现具象内容，也增强了油画的艺术审美内涵。[1]另外，在拖笔使用中，要结合油画材料，合理把握拖笔的快慢变化。所谓“堆”笔技法，简言之，就是将油画颜料进行堆叠，增加颜料的厚度。堆笔的运用，让作品厚实粗犷，增强画面的塑形和立体感，极具表现力。所谓“混”笔技法，主要从不同冷暖颜料的混合中，来展现冷暖并存的画面视觉效果。与之相似的国画创作中，对色彩浓淡的运用，在水彩画创作中，也讲究不同颜料的混合来表现多样的色彩。

具象油画创作，除了上述笔法外，还有“点”“排”“擦”“染”等辅助技法。点彩派油画创作，对“点”法的运用历来已久。如西方油画家维米尔在创作中，就常用到点法。在油画中，点法多由色点组成块，让画面生动形象。如《临海的教室走廊》中的云天，在暗部保持饱和度，运用色点来表现闪烁的微光效果。在《曼哈顿的布鲁斯》作品中，也利用点法来增添油画的动感。点法根据创作需要，可大，可小。对“点”的形状，也有变化。如莫奈在点法运用中，将点与线并用，画面更为自然、洒脱。对“排”法的运用，体现了对“点”的延伸，利用排列笔触的方式，表现块面色域。在笔法组合上，也有冷暖不同颜料的并置使用。如塞尚在油画创作中，结合不同方向的笔触排列，来增强画面的坚实感；凡·高的笔触，将长、短、排、涂等方法进行灵活运用，来展现画面构成之美。油画中的笔触，可以通过色彩的冷暖变化来展现个性，增强作品的情感表达。对于“擦”法，不同材料所擦出的效果也不同。如利用松节油调和颜料进行擦法运用，松节油易与颜料互渗，对色性带来弱化，降低了画面饱和度。利用不调油的颜料来擦出色调，画面效果会更具表现力。[2]对于色层凸出部分，擦法的运用，让颜料保持原色，增添画面层次性。另外，轻擦出的颜料，可以给画面带来朦胧感。重擦出的颜料，让画面呈现干涩感。对于“染”法的运用，主要利用“油”性介质来罩染画面。如在底色笔触基础上，以画刀轻刮，让颜料渗入画布，再进行层层罩染。在画面边缘，罩染效果若有若无，朦胧感很强。在多层直接画法中，也往往利用罩染法，画一次，染一次。如伦勃朗的肖像画中，多采用该法，让画面既柔和又耐看。

二、具象油画创作中的刀法运用

从油画创作中，除了用笔，还可以用刀。最初的刀法运用，画家对已经铺涂颜料后颜色、笔触不满意，用刀进行刮画，将不满意的部分进行刀刮，再补充其他颜料或色彩。对于被刮后的色面，画家再进行修补，以达到绘画预期效果。后来的一些油画家，通过利用刀来作画，如张晓群的《融》，就是以刀代笔，并利用刀法技艺，来展现丰富的油画肌理。对油画创作中的刀法运用，最早始于提香，其通过对画刀的研究，创作了很多优秀的油画作品。对画刀而言，初始应用很难掌握，慢慢熟练后，画刀所呈现的油画肌理也具有独特性。一些油画家，将刀与笔进行配合，来创作出与众不同的油画效果。油画中的画刀是创作工具，在技法使用上，与油画家的功力有关。一些油画家根据画面需要，利用不同形状的画刀，配合不同的手法，来表现特殊的艺术效果，让油画艺术更具审美价值。

油画创作中的刀法运用，让画面表现更丰富。在画刀创作实践中，油画刀成为一种独立的创作工具，也积累了一些刀法经验。如当代油画家徐晓燕，在其很多油画作品中都使用画刀来表现独特的画面肌理。《秋季风景》 《乐土系列》作品中，将刮刀进行拖、拉，堆积出凝重的画面，也让秋后的田野景象生动、鲜活、真切。再如，《大地的肌肤》作品，对土地裂缝的刻画，也是用画刀切割出来，让画面给人带来震撼的视觉冲击力。油画刀的使用，为油画作品带来坚定、沉稳的特殊效果。油画刀与其他颜料进行堆积，可以增强画面厚重感；油画刀可以将画面中多余的颜色进行刮去，配合其他刀法，来增强画面的质感。油画刀在油画表面的修饰手法，让作品呈现不同的肌理美。如堆刮技法的运用，让画布呈现凹凸感，极具表现力。

三、具象油画创作中的肌理表现

从油画创作中，对作品精神内涵与独特美感的表现，还可以通过油画肌理来实现。油画的肌理，作为艺术语言，主要通过油画作品表面所呈现的视觉、触觉质感形态来传达。不同题材、不同材料、不同主题的油画，其肌理表现形式也不同。具象油画的肌理表现，就好比人的皮肤一样，各有不同的美感。从肌理的构成来看，包括油画画色层、笔触、画布的底子等共同作用的整体效果。油画家在创作中，色彩的运用，与肌理关系紧密。莫奈在其风景画创作中，先对底子进行创作，制成不同的纹理基础。通过对不同颜料进行调和，所得糊状颜料，利用大笔进行涂刷，在底子上形成一定厚度、圆浑的纹理效果。对笔触的使用，可以是厚涂，也可以是轻涂，根据不同油画主题需要，选择富有节奏感的笔触，来表现不同的肌理效果。如在印象派油画中，一些画家往往打破传统程式画法，利用不同形状的笔触，在画布上直接涂抹一定厚度的色块，以获得对自然景物的再现。在一些著名的油画作品中，对画肌的表现，有的光洁平滑，有的如雕似刻，有的薄如蝉翼，有的堆砌很厚。不同的笔触，所创作的画肌也迥然不同。

具象油画中对画面肌理的表现，主要有两种方法。一种是直接画法。在油画画布上，通过对色彩、颜料的调配，使其浓淡、干湿相宜，直接用画笔在画布上创作，所形成的肌理，与创作者的创作手法自然而成。如油画家威廉·透纳，在中晚期油画创作中，多采用直接画法来创作不同的画面肌理，直接画法在表现油画肌理时，往往更具质感。另一种为作画结合法。该法是先做画底肌理，再根据创作需要，绘出画面肌理，或者在画底的同时，增加肌理效果。笔者曾创作的某海港晚景油画，就是利用作画结合法来强化画面的肌理美。近景画面，先在画布上用铅笔描写轮廓，再用刮刀，将塑性膏堆积在画布，制成沙滩；接着，利用粗笔对周围船只进行刻画，画出生锈的铁皮、粗糙的木板肌理。最后，用罩染法，涂上深色，用硬画笔进行扫磨，增强画面肌理的立体感。从油画肌理表现上，反映了艺术家的审美个性与艺术情趣。[3]如塞尚的《圣维克多山》，通过泥水刀厚堆刮涂手法，让画面肌理展现出个人独特的艺术风格。不同画家对肌理的表现技法，也不断推陈出新，结合不同题材、创作主题，肌理表现手法也有所区别。

四、具象油画创作中的肌理类型

从艺术欣赏视角，审视油画作品的肌理结构，与中国画的笔墨技法相似，具有更高的审美层次。简要概括为四种类型。

（1）平滑型肌理。从画肌结构表现上，利用平涂手法，不同色层厚薄基本一致，所得到的画面肌理，展现出平滑特征。针对平滑型肌理，还可以根据笔触的粗细之别，再分为两种类型。一种是笔触细腻、色泽润滑、平涂或转折柔和。如安格尔的《瓦邦松的浴女》，其画面肌理犹如瓷釉一般光洁细腻。另一种是在平涂基础上有扫、涂痕迹，展现出粗放式或色块对比强烈的肌理效果。

（2）粗糙型肌理。从技法上来看，粗糙型肌理多采用散涂、点彩笔法，这类画肌结构，笔触富有变化，且色层厚薄差别不大，在笔法运用上讲究灵活、多变。如格列高莱斯库、惠斯勒、莫奈等人，多采用该种笔法。莫奈在《帆船》作品中，利用白画布，直接涂上不透明的颜色，再改用小笔触，厚涂不规则的斑点，让画布呈现粗糙、斑驳质感。这种画法也是印象派画家乐于使用的肌理表现形式。

（3）浮雕型肌理。从视觉表现上，浮雕型肌理所采用的色层厚薄基本相同，通常以透明、不透明两种色层并用，辅以画刀来表现画布凹凸不平的浮雕形态。这种技法对创作者的要求更高，如威尼斯画派代表提香，在晚年油画创作中，对浮雕型肌理的运用较多。

（4）特殊型肌理。对于该类型，主要引入一些特殊工具、材料和特殊技法。如喷枪、滚筒，以及金属、砂子与其他颜料进行混合作画。特殊型肌理，所表现的画肌效果较为奇特。如董希文创作的《开国大典》油画，就将小米融入颜料，来增强地毯的质感。

五、结语

具象油画艺术，对画家的技法掌握要求更高。伟大的艺术创作，除了关注技法外，还要讲究情感与人文艺术表现。总体而言，画面肌理表现，要把握好“度”，不能被肌理美而束缚，要从创作形式与内容上保持一致性，让作品更具内涵与创作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