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多年前的准考证

杨福久

清理收藏多年的物品时，在一个本子里看到了当年报考初中的准考证，这50多年前的东西立即将我拉回到难忘的人生第一次“乡考”。

那是1964年，我14岁，7月初于家乡沈阳市西丰县金星乡宝兴学校小学毕业。7月18日，带着这张准考证到离家9公里远的金星中心校考场参加初中升学考试。考试对我来说，并没有很大压力，因为我的学习成绩除了音乐，各科几乎一直是5分的。那时候是5分制， 5分即是满分。升学考试只考语文和算术两科，老师更对我抱有极大的希望，认为我考上初中是板上钉钉的。

考试那天早上，父亲和平日里有所不同，先把一斤粮票和几角钱塞给我，然后嘱咐我说：“听说学校照顾你们，能买到麻花和汽水，别舍不得钱和粮票，多买点儿，晌午吃饱，别渴着。”父亲没有说“好好考”之类的话语，就是把“吃饱，别渴着”说了两遍。那时候，因为东西紧缺，一般家庭经济拮据，很多东西是凭票供给的，即使有钱有时候也买不到要买的东西。能吃到麻花、喝到汽水是过年才有的待遇。

然而那天，从来没有离开过家乡，连电灯都没见过的我，还是担惊受怕了一番。8点多钟，班主任老师把我们带到了考场，送到各自的考室。我在第二考室第三趟桌，一人一桌，两桌间距很大。第一排中间坐着一个女生，留着长长的辫子，衣着不俗，书桌上还放置一个“马蹄表”，我想她家一定很富有吧？上午9点到11点考算术。“铃——铃铃——”的声音骤然不间歇地响起，我吓了一跳。我们学校提示上下课都用手摇的铜铃，我从来没有听过这种震耳的声响。监考老师站在了前面，很严肃地说：“电铃响了，考试开始！”我终于知道这中心校有电，这是电铃。

老师检查了我们的准考证，宣布考场纪律。卷子发下来了，我马上看了一遍，题不是太难。只是那头一回听到的电铃，弄得我心里“怦怦”直跳。刚答了几道算式题，忽然前面带“马蹄表”的女生晕倒了！不知道是天热，还是别的原因。老师们一阵忙乱，将她送去医院。这一波接一波，把我的情绪弄紧张了。结果，本来应该会的应用题却没答好。

算术没考好，我很懊恼，当我收起准考证的时候，那上面的“下午2点到4点，语文”字样提醒了我：还有一半儿没考呢，应该平复心情，做好语文考试的准备才是！

7月中旬正是“三伏”天，那天太阳高照，天气闷热。中午，我花了不到两角钱买了一根麻花和一瓶汽水，在考场上“过了年”。这可是自己第一次在外面吃如此丰盛的午餐。我吃得格外香甜，那2两粮票8分钱一根的大麻花，至今依然回味甘甜。

午饭吃得好，我很快也调整好了心绪：语文是自己的优势，而这次只考作文，更是自己拿手的部分。下午不会为电铃惊恐了，也不会有谁再晕倒了吧？为了父亲，为了老师，语文一定会考好的！就这样，我振奋了精神。

当语文试卷发下来，我一看——《记自己熟悉的人》，这是班主任老师曾让我们写过的作文，我写的那篇还受到了表扬。题都压上了，我高兴极了！我努力工整地把自己心里的作文寫在卷子上，然后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三遍，直到不见一个错别字和不正确的标点符号，才交了卷。

不久，班主任老师通知我考上县第五初级中学了，我的成绩是班里最好的，还分到了按考试成绩排列前60名的一年一班。

父亲知道了，满脸喜悦，拿出一个一尺见方的小木箱，指着准考证和书本说，把这些有用的东西放里面吧。那小木箱崭新又精致，是父亲自己都舍不得用的啊。我在喜悦的同时，没有忘记准考证上的“注意事项”——录取后持此证到校报到！报到后，我把准考证与几本课本保管在一起。每每小心翼翼打开看看，再仔仔细细收好。

白驹过隙，光阴似箭。五十七年弹指一挥间，能留下来的东西寥寥无几，我会把这准考证作为 “传家宝”，继续小心地收藏好。它将永远留存那段难忘的记忆，给我精神上的鼓舞和前行的力量。

（责任编辑  李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