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九
上期回顾:闺蜜问初春和谢宴的关系怎样了,初春告诉她“挺好的”。她想,既然两家都吃了饭商量联姻,应该是认同的吧,只是……他们目前并不像恋爱中的情侣。毕竟是商业联姻,两人之间没什么感情,初春不奢求其他的,能和他在一起就很开心。
1.不是来找你的
在外面住了太久,初母给初春打了个电话,让她回家看看。
初春抽空回了趟家,而这天,听说女儿要回来,初父难得从公司早退,亲自给宝贝闺女做拿手菜。男人在厨房里忙活,女人则在客厅看电视、唠家常。
“在学校实习得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不开心的事?”初母问道。
“没有。”初春摇头,“都挺好的。”
“谢宴最近找过你吗?”初母问,“上次我们家还和他家联系来着,打算尽早把你们俩的婚事定下来。”
“不急。”
“怎么不急了?”初母状似认真,“他家少爷太抢手,找上门的女孩那么多,你要是不早点把他拿下,被人抢走了怎么办?”
抢走的话……初春垂眸,眼神暗淡。
初母敏锐得很,轻咳了一声:“抢走了也没关系,我们家小初春这么漂亮,多的是男孩子喜欢。”
漂亮是漂亮,只是……她是个哑巴。
应该很少有家庭愿意接受她这样的残疾人吧。
过了一会儿,初春突然听到手机铃声,既不是她的,也不是初母的,而是从衣架那边传来的,可能是初父的。
初母专注于电视,并没有听见。初春知道父亲回家较早,可能公司还有没处理完的事情,这时候的电话应该很重要,她小着跑过去,拿出衣服里的手机。
是初父的秘书打来的电话。
初春拿出手机时,大拇指无意中按到接听键,那端传来秘书的声音。
“初总,今天我去接大小姐的时候,她说她想要两百万买辆车……”
初春惊得差点把手机摔到地上。
大小姐?她怎么不知道她想买车?
“乖女儿,吃饭咯。”餐厅那边传来初父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和蔼。
初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不动声色地把电话挂断,再把通话记录删除,然后把手机重新放回原位的。她表面镇定,内心却是不安且烦躁的。
秘书所说的大小姐,会不会是亲戚家的?
不对,如果是亲戚的话,哪会狮子大开口。
只有一个可能,秘书口中的大小姐是私生女。
初春怎么也想不到,爱妻爱女的父亲还有另一副面孔。
不确定事情真假,初春不敢告诉母亲,想要先查清楚。
初父察觉到女儿的异样,笑着问:“初春怎么了?爸爸做的菜不合胃口吗?”
初春摇头,勉强扯出一抹笑,用筷子夾起菜,否认道:“没有,我很爱吃。”
吃完饭,初春看着父母恩爱说笑的情景,脑子里仍然一团乱。
这时,路遥打来电话,约初春去十三日会所抓人。
“我该怎么办?有人说卫准又去泡妞了。”
“现在他的手机打不通,早知道我就不该和他吵架,给他自由,他反而更加肆无忌惮,男人真不是东西。”
“你能陪我一起去找人吗?不然我睡不着觉。”
初春是打车过去的,一路磕磕绊绊,还被人拦在会所外面,她只得出示会员卡。她不会喝酒,也不会唱歌跳舞,所以很少来这儿,卡是谢宴随手给她的,没想到挺有用,迎宾服务生立马变得十分恭敬,还给她带路。
路遥的话在初春的脑海里回荡——“我们挨个房间找,不要错过任意一间,卫准粘上毛比猴还精,没准会故意防我,订个普通包间。”
路遥只打听到卫准在这层楼的其中一个包间,里面人不少,但不知道具体是哪个。
初春试着找了那么两间。
打扰到别人,又无法说抱歉,她有些愧疚,索性去了最大的那间碰运气。
推开门,香雾缭绕,衣香鬓影,初春委实被吓了一跳。
她草草扫视一圈,没看见卫准,倒是看见了棋牌桌做东位置的谢宴。
“哟。”靠近门口的花衬衫青年怪叫一声,“这是哪家的妹妹,迷路了吗?”
初春点了点头,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别走啊。”花衬衫青年撇开怀里的女人,站起来,“我听说宴哥有个哑巴未婚妻,不会就是你吧?来找宴哥的吗?”
初春摇头,她不是来找谢宴的。
那人却不管三七二十一,朝里头喊:“宴哥,你的小未婚妻来找你了。”
“我说我刚才给他倒茶,他怎么不要了呢,原来是家里有人管着。”一个穿琵琶襟旗袍的女人扬起红唇,笑道,“不过,怎么都想不到宴哥的未婚妻居然是个哑巴。”
这个包间还算好的,至少女人衣服穿得整整齐齐,看起来只是帮忙倒茶捶背的。越过几个人,初春看见谢宴依旧正襟危坐,不为所动。
有个哑巴未婚妻,对男人来说应该挺丢面子的吧。
初春满脑子都在想这个,甚至忘记了此刻自己的处境。
“宴哥在忙呢,小哑巴,你要不等等?”花衬衫青年挑眉,戏谑地说道,“你真的不会说话吗?”
初春咬唇,脚步往后退。
“不会说话可真可惜呢。”旗袍女惋惜地感叹,“男人都喜欢叫得好听的女人,要是跟条死鱼一样……啊——”话还没说完,她的小腿突然传来钻心的痛。
紧接着,男人沉冷的嗓音响起:“说完了吗?”
地面上多了一颗滚落的湖蓝水晶骰子,骰子和实木桌腿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速度太快,旁人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谢二公子随手用一颗骰子便让那旗袍女闭上了嘴。
随着男人声音落下,包间里的气氛越发阴沉。
有人给挑事的那对男女使眼色:还不赶紧滚?
没有管他人的目光,谢宴起身,走到初春面前,拉过她的手腕,把她带出去了。
男人大手温热,掌心带着薄茧,握在手里,很有真实感。
初春不知所措地跟在他后面。
她正要表示自己不是故意打扰他,谢宴先问出声:“你一个人过来的?”
初春点了点头。
谢宴又问:“来找我之前怎么不说一声?”
初春慢吞吞地解释:“那个……我不是来找你的。”
挺不巧,她这次并不是来找他的。
初春一直给谢宴留下她眼巴巴、颠颠儿地来找他的印象,以至于到现在他依然下意识地认为,她来这里和他有很大的关系。
谢宴眸色渐深,语气没先前那般有耐心:“那你来找谁?”
初春用唇语说:“卫准。”
谢宴锁眉凝视她许久,才说:“以后不要一个人来这种地方。”
这口吻,颇有点像大人教训小孩。
初春倒不是想过来,完全是迫不得已,她没拖延时间,用手机译音道:“你知道卫准在哪儿吗?”
“不知道。”
这时候路遥发来消息,说人找到了。
路遥还有空发消息,说明应该不是大事,要真被她抓着了的话,不会是这个样子。
“人找到了,我走了。”初春对谢宴比画道。
“那走吧。”他点头,带头走在前面。
初春一脸茫然,他这是要陪她一起过去吗?
身边多个谢宴,总归让人安心,初春颠颠儿地跟了上去。
他们进去时,路遥已经教训完了。
“下不为例,别再让我逮到,不然要你好看。”
卫准抽着烟,说出口的仍是老套话:“我哪敢啊,就是单纯地唱唱歌。”
确实只是唱歌,是告状的人夸大其词。路遥不依不饶的原因是她爱吃醋,看这一屋子女生,如同看一屋子绿帽子。
卫准顺势把她抱在怀里哄道:“以后我凡事都向你汇报,成了吧?”
路遥:“你起开,这么多人看着呢。”
“没事,我脸皮厚。”
“那我呢?”
他们两个打情骂俏,初春竟分不清自己是来抓人的还是吃狗粮的。
闹腾结束,该散的都散了,初春陪路遥去了趟洗手间。
“不好意思,麻烦你陪我一起。”路遥有些内疚地说,“不过谢宴怎么也来了?”
“他在其他包间玩牌。”初春解释,“估计担心卫准,就和我一道过来了。”
“还是谢宴好,圈子里最不爱搭理女人的公子哥儿就是他了。”路遥感慨。
初春笑笑,没回应,也不知这算不算优点。
盥洗台前,一个穿着洁白长裙、个子高挑的女人补完妆后急着走,挤到她们前面,撞得路遥差点跌倒。
路遥瞪了女人的背影一眼,忍不住抱怨:“有病吧这人,故意撞人。”
初春也看出對方是故意的,却不知为了什么事,那人看上去并不像小偷。
从洗手间出来后,她们再次碰到了那个女人。
女人一身白裙太惹眼了,她微抬下巴,目的性很强地来到一个墙角。
那边,谢宴在等人,神色散漫,并未注意到有人特意朝他走来。
白裙女人的步伐逐渐变得不规则,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佯装踉跄了一下。
女人那纤弱如娇花般的身子摇摇欲坠,眼看就要跌倒,又有意无意地往谢宴怀里跌去。
说时迟那时快,谢宴一个侧身,完美地避开了她。
看得出来,为了制造这么一出邂逅,那女人花费了很多心思,还特意去洗手间补了妆,却不想对方是谢宴,根本不为所动。
过了一会儿,卫准从洗手间出来,瞥见拐角处的两人:“你俩鬼鬼祟祟地站在那儿干吗呢?时间不早了,该回家了。”
大家是为他的事来这儿,卫准主动提出开车,但又不想挨个送回家,索性把车开到市中心的高档别墅。
卫准带着他们进去后,摆出一副主人的姿态:“别客气,今晚请你们在这里睡一晚。”
他话音刚落,路遥就踢了他一脚:“瞧你多大的脸,这是谢宴的别墅,又不是你的。”
这一脚踢出小情小爱来,卫准顺着杆子往上爬,嬉皮笑脸地说道:“他的就是我的,对吧,宴哥,嗯?”
卫准在客厅里扫视一圈,才发现谢宴已然站在初春面前,两人倒是独处起来。
谢宴把一杯温白开递过去:“你要是想回去的话,我送你。”
初春本来答应好回初家的,这么晚了,不好意思让他送自己,便摇了摇头。
她捧着杯子,喝了一小口,一时有些犹豫。
谢宴:“有事吗?”
初春抿唇,比画道:“能不能请你帮个忙?”谢宴只能看懂简单的手语,初春不方便表达,便用手机译音,“你认识私家侦探吗?”
谢宴点头,又问:“你想调查谁?”
“我爸。”
谢宴没有吃惊,甚至没有追问她为什么要调查初父,答应下来后,又问:“还有其他事吗?”
见他答应得这么爽快,初春不禁有些惊讶,忙摇头:“没了。”而后她又比画,“谢谢。”
谢宴轻描淡写地说道:“早点睡。”
因着他这句“早点睡”,初春反而睡不着,心头荡秋千似的飘动。
月明星稀,室内被覆上一层蓝白光,朦胧得犹如幻境。
本来睡眠不太好的初春又被路遥的梦话声吵醒,她忍不住翻身起床,去阳台吹风。
楼上有微弱的光洒下来。
这个时候了,谢宴还没睡吗?已经凌晨三点了,他不会和她一样睡不着吧?
2.偷亲成功了!
书房里,桌上的电脑处于睡眠状态,指示灯亮着微光。谢宴临时开了个远程国际会议,大概是过于疲惫,不知不觉竟在皮椅上睡着了,胳膊抵在桌上,看起来只是打算休憩一下。
初春伏在门外,感受着自己加快的心跳,她昏头了才会在深更半夜来这里看他有没有睡着。他身上连件外套都没有,就这样睡着了,也不怕感冒吗?
初春没忍心叫醒他,去其他房间找出一条绒毯,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轻轻披在他身上。
书房的装修是原木风,格局大,物件少,昏黄的光线照下来,一切都显得安详平和。她动作轻,谢宴睡得沉,两人谁都没干扰谁。
初春站在桌边,端详着他的睡颜。
男人眉骨硬朗,下颌瘦削,不知是不是灯光原因,面部轮廓比白天柔和一些,看起来不那么严肃冷厉。仔细算下来,两人认识快十年,这还是初春第一次近距离地打量他。
不自觉地,初春稍稍蹲下身。
注视了一会儿后,她悄悄凑过去。两人的唇距离极近,她稍微倾身就会碰上。
初春闭上眼,还是没有那么大的勇气,柔软的唇瓣在他的下巴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
偷亲成功了!
她心跳更快了,像只偷了粮食的老鼠,鬼鬼祟祟,明明该走,却又舍不得。
初春挑了个合适的角度,继续小心地观察,心里暗暗后悔,早知道他不会醒,刚才就直接亲嘴了,反正她是他的未婚妻,亲一下应该没关系吧?
不经意地,初春看见靠近飘窗的书柜里有一个盒子,是个粉嫩嫩的储物盒,不大,和精致书皮截然不同,所以格外醒目。那盒子越看越熟悉,初春慢慢地走过去,最终确定那个盒子就是她上学那会儿送给谢宴的。
初春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抽出来,盒子里居然是她之前写给谢宴的情书。
这些东西为什么还存在?
莫兰迪紫色明信片,正面是世界各地的风景,背面则是杏底黑字,字迹娟秀,内容现在看来有些矫情:“小时候,别人问我,最喜欢的是什么。我说,我喜欢洋娃娃和蛋糕。现在长大了,我应该在这个回答前面,加一个你。”
那会儿流行文艺范,总觉得写这些情话是一件非常浪漫的事。
而现在,她只想把这些情书藏起来。
初春想都没想就把那些明信片抓在手里,紧张得像个入室行窃的小偷,赶忙往外面跑。她刚跑到门口,一道轻飘飘的男声就从后面传来:“跑什么?”
这三个字仿佛带有魔性,让她停下了。
初春低下头,觉得尴尬又无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真不巧,第一次做贼,就被主人逮住了。
她慢慢地回过头,发现谢宴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她旁边。
他眼里浑然不见困意,眸底漆黑如墨,注视着她:“初春?”
她转过身,不自然地咬了咬唇,小脸上写着:什么事?
谢宴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转,最后落在她手里的那些明信片上,眼尾稍扬:“你拿这个做什么?”他说的是这个,而不是她刚刚偷亲他那件事。
初春放下心来,正要开口,却猛地意识到偷明信片这事也不好解释。
“我……”初春慢吞吞地把明信片藏到后面,“只是看看。”
“在这里不能看?”谢宴问,“还要拿出去看?”
“怕被你发现。”
“拿出去就不会被发现了?”
好吧,她百口莫辩,偷就是偷了。
她虽在心底承认,但表面上是不认的。
她比画手语:“这些是我写给你的。”
谢宴垂眸,看起来很有耐心:“然后呢?”
初春:“我想拿走。”
谢宴:“凭什么?”
就是她写的东西,为什么不能拿走?
虽然她已经送给他了,但当时的她并不知道他竟收集起来,更不知道他一直保留着。旧事重提,怪让人尴尬的。
“我觉得这些情书有点过时,看着很肉麻,所以想把它们拿走。”
要回情书这种行为是不是不太好?何况是已经送出去的情书。
可那些文字,在现在的她看来未免太矫情了。
谢宴凝视她许久:“既然你觉得这些情书过时……”
见他有松口的意思,初春抬头,目含希冀。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那就重新写几封。”
怎么还带这样的?
初春垂眸,思考着重新写几封情书和直接把旧情书交到他手里哪个比较划算,没等她思考出来,手里的明信片已经被他拿走了。
看着谢宴将它们放回盒子里,初春不知所措地摸了摸额角,译音道:“这些东西,为什么还保留着?”
谢宴头也不抬地说道:“一直放在这里,没人动过。”
“我还以为你扔掉了。”
“以前保姆收起来的。”
谢宴再冷戾,也不至于当众把别人送给他的礼物扔进垃圾桶,大部分是退回去,退不回去的只有初春寄来的信件和礼物,他没吩咐过,保姆自然不敢扔掉,一样一样收拾整齐。
初春大概想明白了,抬头一看,发现他竟然抽出一张明信片在细看。
她下意识地想开口制止,结果只发出难听的细哑声,只能闭嘴,迅速跑过去,抬手去制止他。可惜她个子比他矮上一大截不说,胳膊更没什么力气,在他看来好像挠痒癢一样。
谢宴把那张明信片放回去,微微侧眸:“怎么了?”
“给我……不许看。”
“为什么不能看?不是写给我的吗?”
“给我。”她态度强硬,脸颊红了一圈。
他要是早些年看的话自然无所谓,毕竟谁都有幼稚的时候,可现在看的话……尤其是当着她的面看,她会极为尴尬。
在初春拿出来之前,谢宴并没有看过这些情书。那会儿给他写情书的小女生多了去了,随意翻一翻就知道是从某些地方摘抄或者化用过来的,看这些还不如做题。
就小姑娘那面红耳赤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抢了她的钱。
初春越不让他看,他越想看:“看完给你。”
初春哪里肯依,更怕他当场读出来,踮起脚,试图从他手里把情书夺走。
身体突然失去重心,她不受控制地往他那边倾斜。
这个情景似曾相识,初春脑海里迅速闪过那个长裙女人,同样是站立不稳,她连谢宴的衣边都没摸到,就被对方避开了。
初春下意识地抬手,试图抓住可以搀扶的东西。
腰际突然传来一股力道,将她硬生生拉了回来。
初春惊魂未定,发现自己几乎整个人靠在谢宴身上。他因为抬手扶她,原先那张捏在指间的明信片慢慢飘落在地,发出细微的声响。
时间仿若静止了。
初春的脸紧贴着男人宽厚的胸膛,她听到自己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鼻息间漾着和书墨气息混杂在一起的男人身上的雪松木香。
她本来带有三分红的脸颊,经过这么一遭,如同红透的番茄。定了定神,初春退后两步,腰际与男人的手逐渐脱离,却仍然留有余温,紧张的气氛让人呼吸紊乱。
初春把那张明信片捡起来,没工夫看自己曾经写下的矫情文字,也没工夫管他会不会看,就放在书柜上。
她示弱了,比画道:“本来就是写给你的东西,你想看就看吧。”
她的眼睛晶莹剔透,碎光盈动,一副服软的样子。
女孩身上散发出若有若无的香气,为这夜间气氛更添暧昧。
“行了。”谢宴屏住气息,到底还是依她,把情书放回原位,“我不看,去睡吧。”
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无意中的摩擦碰撞,男人的语气柔和万分,是很难得的温存。
接下来几天,初春一直在忙学校的事情,接到谢宴电话的时候,才想起自己曾经拜托他一件事情。约了时间见面后,谢宴直奔主题,把一个已经拆封的档案袋递给她。
一开始,初春想让他帮忙调查初父是否出轨,没想到他把实质性的证据都找出来了。
看之前,初春便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事情比她想的要糟糕得多。
“看之前你做好心理准备。”
听他说完,初春没有自己以为的那样紧张得不敢看,到了这会儿,反倒胆子大起来,一样一样翻看。
初父在和初母结婚之前交往过一个对象,两人分手后并没有彻底断绝来往,那女人甚至怀了他的孩子。初父舍不得自己的亲生骨肉在外面受苦,又不想领回家破坏家庭,便一直以资助贫困生的名义理所当然地给她们母女生活费。
事情的始末和初春猜测的差不多,只是初春没想到的是,那个私生女叫程晚静,那个从一开始就处处模仿她的女孩。
程晚静认为自己也是初父的亲生骨肉,一碗水应该端平,所以这些年来在物质方面要求和初春一样。哪怕不能回初家,在衣食住行方面,她也不能比那个妹妹差。
初春握拳,她们到底想干什么?破坏她的家庭吗?还是非要初父拿出几百万的抚养费,送私生女跑车以及出国留学?
这种事就如同无底洞,填不满的,她现在要这些,以后会要更多。
谢宴问道:“你母亲知道这些吗?”
她妈妈怎么可能知道,估计一点蛛丝马迹都没发现。
初春担心初母知道后,情绪会崩溃。
当初初母为了嫁给初父,和家里闹翻,上演了一出富家千金硬要嫁给破产小子的剧情,好在初父有上进心,这些年来,不仅事业有成,对妻女也极好,却不想,知人知面不知心。
“你早点告诉她。”谢宴提醒她,“可能会涉及官司,让她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私生子和普通子女一样拥有继承权。
3.是你世界的一半
一路上,初春都在思考该如何和初母说这件事,回到家,却看到令她难以置信的一幕。客厅里,初父领着一个姑娘,站在初母面前。
“对不起,老婆,都是我不好,我其实应该早点告诉你的,但怕影响到这个家,让你不开心,所以拖到现在。”初父忏悔着。
保姆看到初春回来后,忙走过去,面露难堪,轻声唤一句:“大小姐。”
“怎么了?”初春问道。
“先生说给你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姐姐。”保姆知道得并不多,把刚才看到的告诉初春,“夫人现在正气着呢,你快去安慰她吧。”
好在已经知道真相,初春并没有太意外。她总算明白为什么以前见到程晚静的时候,并没有看出对方是贫困生,反而很高傲的样子,原来这就是对方的底气。
初母眼睛红红的,看上去已经哭了很久,这会儿看到女儿,又止不住流泪,一边哭一边控诉初父的行为——他竟然以资助贫困生的名义,背着她在外面养私生女,现在还要带到家里来,让私生女分享初春所拥有的一切。
初春看着父亲,没从他脸上看到愧疚,反而是狡黠和侥幸。
她下午刚拿到私家侦探的调查结果,想不到初父竟先招了。
看来初父很谨慎,应该是察觉到风吹草动,与其等初春告状,不如自己先说。
“妈,别哭了。”初春抽出一张纸巾,替初母擦干净眼泪,笑着打趣,“再哭会长皱纹的。”
等母女俩平复了情绪,才得空处理这件事。
自始至终,初父都在强调一件事——孩子是无辜的。任何做父母的都舍不得亲生骨肉,他也是迫不得已。
“你說孩子是你和我结婚之前就有的,这个我信,但是,”初母稳定情绪后,思路非常清晰,“我要问你一件事。你和她妈有没有背着我来往?”
“没有!”初父矢口否认。
初母似乎信了,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气氛稍稍缓和,并不代表就这样结束,初母慢慢地撑起身子,称自己头疼,让保姆扶她去楼上休息。初春加快脚步跟上去,没有回头去看叫她的父亲,就当他们两人是多余的。
房门关上后,初春犹豫着,她得告诉母亲,刚才父亲在撒谎。私家侦探的调查结果显示,初父和程晚静的母亲还有来往,两人甚至去过酒店。
“我知道你爸在撒谎。”不等初春开口,初母已经了然,“他一直在骗我。”
初春一愣。那刚才为什么不戳破初父的谎言?
“我不能便宜了他和狐狸精,现在的主要问题是家里的财产分割。”初母轻抚初春的头发,“还好我把股份和房产都划到你名下了,待会儿我会联系你外公和你的舅舅们帮忙。”
初春意外于母亲此刻的冷静,她还担心母亲一直养尊处优,遭遇这样的打击会一蹶不振,没想到母亲只是表面迎合,实则想方设法地对付父亲。
“初初。”初母眼神疼惜,“你要坚强。”
她抱了抱母亲,然后比画手语:“妈妈你才是。”
过了很久,初母才下定决心一般道:“你爸爸他可能想让程晚静取代你的位置。”
取代她的位置……是让她从“大小姐”变成“二小姐”,还是夺取属于她的财产?在财产方面,她没什么可担心的,她不会大手大脚地花钱,而且她没记错的话,外公家好像比初家更有钱……初春本来不理解母亲的意思,直到出去后看见程晚静。
她脚上的拖鞋和初春的一模一样,手里提着的行李箱也和初春之前用的是同一个品牌,是初父从国外带回来的,当初说是限量版,只有一个,初春一直很珍惜,却不想都是谎言。
“妹妹。”程晚静毫不羞赧,大大方方地叫出口,还故作亲昵,“听说你的房间很漂亮,能带姐姐去看看吗?”
初春没有搭理她,径直走过。
擦肩而过的时候,程晚静伸出一条胳膊拦住了她。
“妹妹似乎对我的存在感到不高兴。”程晚静化着精致的妆容,面庞微抬,仿若自己是小公主一般,“我们是有血缘关系的,你不觉得愧疚吗?你从小锦衣玉食,满世界旅游,而我只能窝在不到十平方米的出租屋里,用冷水洗衣服。”
初春不禁觉得可笑,程晚静好像没明白一件事,初父能有现在的成就,是因为初母娘家的帮助,否则以初父当初一个破产富二代身份,很难翻身,和程晚静母女在一起也未必幸福。
“不管怎样,从现在开始,你的所有东西,我都想拿走。”程晚静春风得意,笑靥如花,轻轻吐出几个字,“包括你的男人。”
初春眼眸猛地一震。
她突然明白,初父所说的取代,难道是让程晚静取代她,和谢家联姻?
这段时间,初家气氛沉重。
初春再一次收到谢宴的短信,为的还是初父的事。
他发给她的信息很简短:“我有东西给你,出来见个面。”
根据私家侦探提供的消息,他应该知道初父被逼急后带私生女进门,初家情况很不乐观,所以他顺带调查了初父的其他事情。
去见谢宴之前,初春试了好几个色号的口红,心情很紧张。
两人约在上次见面的咖啡馆,见面后,谢宴直奔主题:“这是你父亲转移财产的证明。”
初春眼前多出好些资料。
一个事业有成的中年男人不傻,自然会想方设法地维护自身的利益。
初父给私生女买了房和车,还有各式各样的首饰。婚内把资产转移给儿女不算财产转移,但程晚静并不在初家的户口簿上,又因为身份特殊,凭借这些证明,还是可以和他在法律上搏一搏。
初春想不到谢宴对这件事这么上心,感激地道了谢,表示她会将这些资料转交给初母,到时候外公那边会有安排。
她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张卡,递过去。
“这是什么?”谢宴问。
“给你请私家侦探的费用。”她回答,“很感谢你这次帮我的忙,但我不能让你白白掏钱。”
她郑重其事地把那张卡往前一推:“你一定要收着,不然我不好意思再麻烦你帮忙。”
“只是小事。”谢宴并没有接那张卡,“你这样搞得我是负责给你办事的。”
“不是……”她怎么可能是这个意思。
初春急着想解释,谢宴已经抬手将那张卡推回去:“你自己留着。”
“可是……”
“留着买糖吃。”
初春想跟他争辩的心一下子就没了。他们还没结婚,她不应当用他的钱,况且突然冒出一个姐姐,很可能会破坏他们之间的关系。
一想起程晚静说的话,初春内心就很不安。
她知道程晚静会说到做到。从小到大都在模仿她的人言出必行,应该会从初父那里得到謝宴的手机号码,然后来勾搭他吧。
“我能问你一下。”初春试探性地译音道,“你最近有接到陌生女人打来的电话吗?”
谢宴:“有。”
“谁?”
“不认识,挂了。”
他不接陌生人的电话,男人女人的都不接,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无用的交流上。
初春想,这算是性冷淡的人的一个优点,只是不知道程晚静会不会再找机会骚扰他。初春犹豫着道:“以后她要是再打电话给你,你能不能也挂掉?”
见他没搭腔,她低头,看似专心打字,实则很没底气:“你要是觉得这个要求过分了的话,就当我没说。”
就算以未婚妻的名义,她也不好要求他去做这些。
“可以,”谢宴答应得很快,“但是你得给我个理由。”
“我……不知道。”
“那我下次接了。”
她抬起头,眸底水光盈盈,用唇语表示拒绝:“别。”
磨磨蹭蹭这么长时间也没见她说出个理由来。
谢宴没再逗她,轻飘飘点出关键之处:“你直接说你吃醋不就行了?”
确实有点酸。不过这人既然看出来她在吃醋,干吗还要拿到明面上说?
初春有些急:“你知道你还问。”
谢宴:“不知道,我刚才瞎猜的。”
她差点就信了他。
在他说出来之前,她并没有往吃醋那方面想,只觉得程晚静的存在让她十分别扭,而他接到程晚静电话的话,会让她很没底气和安全感。
而他先提出吃醋这个事。
发不出声,争不过他,初春只能默默地抱怨一句:“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本来她是低头用唇语抱怨的,却不想坐在对面的谢宴一眼就看出来她说的是什么:“你在说我吗?”
初春一愣,居然被他发现了。
“之前你写给我的情书里明明不是这样的。”谢宴缓声陈述,“你说我是大西洋暖流,是璀璨的星河,是你世界的一半。”
初春:“……”她有写过这些话吗?
猪蹄子和大西洋暖流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看着他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初春本来挺心虚,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问题。
这人不是答应她不看情书吗?
谢宴给的资料对初春来说颇为重要,因此回去后她就第一时间交给了初母。
看完资料后,初母点点头:“挺好的。”顿了一下,她又看向初春,“不过弄到这些东西并不容易,是谁给你的?”
“找的私家侦探。”初春译音道,答得委婉,没提谢宴。
初母不禁感到欣慰,想不到关键时候女儿能帮上忙,懂得捍卫她们母女的尊严和利益了。
“我算是明白了。”初母深呼吸一口气,“你爸打的是什么算盘了。”
“什么?”
“他一心想和谢家联姻,巩固势力。”初母说,“一开始,我们两家说的娃娃亲只是开玩笑,毕竟这年头了,谁还没有恋爱自由;是你爸当了真,借着情分非让你嫁过去,其实谢家那边并不情愿。”
初春点头:“我知道他不愿意。”
“傻孩子,你知道什么?”初母微笑,“我说的不是谢宴,而是他大哥谢明。谢明有个儿子,年纪和你差不多,按理说是最适合定娃娃亲的,但是那小少爷脾气大,不好管,早早就被送去国外了。你爸便把主意打到了谢宴身上,其实按辈分算的话,你俩并不是同辈。但看在两家的交情上,谢家长辈只好依了。”
“现在,你爸看你和谢宴没有进展,就把主意打到那个私生女身上,让她代你和谢家联姻。不过,我不会让他如愿的,我要让他知道,背叛我是没有好下场的。”
初春抬头,比画道:“那妈妈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等离了婚,我就去你外公那儿。他现在年纪大了,集团交给你四个舅舅打理,平日里没事就爱鼓捣菜园子,过起了田园生活,日子挺悠闲的,我刚好去陪陪他老人家。”
初春:“那我呢?”
“你当然是和妈妈一起去了。怎么了,你是不是舍不得谢宴?”
初春比画的手停下来。她自然舍不得他,但就目前的情况来说,他们俩本就不稳定的关系只会变得更糟。
“你舅舅那边的少爷们一抓一大把。”初母笑着安抚她,“咱们做女人的,不能只盯着一个人,你看我和你爸,还没吸取教训吗?”
痴情的人容易吃亏。
一段婚姻里一直爱你的人都能出轨,更何况谢宴不爱初春。
“可是谢宴不一样。”初春仍然坚持。
“男人都一样。”初母循循善诱,“我带你出去见见就知道了。”
初母又道:“到時候你挑两三个合眼缘的,入赘咱家就行。”
初春:“……”
“所以程晚静是你姐?你说她做你后妈都比做你姐靠谱!”
听初春用译音陈述了整件事情后,路遥满脸讶然。
十来分钟后,路遥连喝两口水,才冷静下来。
“那谢宴是什么看法?”
“他还不知道,不过他答应我不接程晚静的电话。”
“这样啊,那还好。”路遥叹息,“如果卫准也像他这样痴情就好了,他哪天在街上要是不看其他女孩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初春无奈,这哪是痴情,他一直这样子。
学生时代,其他女生没少跟他献殷勤,但他从来没有回应过。要不是因着初家和谢家是世交的关系,估计初春和其他女生一样,也和他说不上话。
当然,她付出的也比其他女生多很多。
下期预告:
学生时代,初春的小心思半点藏不住,全心全意对谢宴好。
有一次,初春被罚在学校门口记迟到者的名字,为了每天见到谢宴,初春心觉这是好事。
不到半个月,谢宴就迟到了五次。然而,初春手里的名单上并没有他的名字。
一次,谢宴又姗姗来迟,他站在她面前,开门见山地问:“你包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