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尔琦
(广州大学 地理科学与遥感学院, 广州 510006)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坚持创新在现代化建设全局中的核心地位。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创新是引领发展的第一动力,要加快建设创新型国家,2035 年要跻身创新型国家前列”。十九届五中全会强调要“坚持创新在中国现代化建设全局中的核心地位”。在中央系列工作会议以及国家发展计划中都将创新摆在了发展全局的核心位置。而产业转移作为区域间生产要素实现有效配置的重要方式,促进了产业转出地和承接地间的要素、资本和创新等要素流动进而形成空间相互作用对两地的技术创新产生影响,产业转移成了获取技术创新和进步的重要手段[1]。另一方面,产业转移与区域创新能力有着互动内生的紧密联系,产业转移导致的空间集中会推动创新溢出效应,提高创新能力。创新能力的提升也会对产业转移产生吸引作用[2]。转移产业会与区域创新系统进行信息、技术等要素的流动与互补,会使转移产业与欠发达地区协同提升创新水平,相对的,如果转移产业不能与地区区域创新系统有效协同与互动,其将面临产业发展后劲不足乃至消亡的问题[3]。与此同时,自2019年国家发改委发布《关于培育发展现代化都市圈的指导意见》后,都市圈步入快速发展轨道。李燕、贺灿飞指出区域一体化趋势会使得产业在都市圈内部或省内的转移更加容易[4],这也使得产业转移对区域创新有着越来越大的影响。随后,《广东省开发区总体发展规划(2020—2035年)》中明确了广州都市圈这一概念,包括广州、佛山、肇庆、清远、云浮、韶关6座城市。但圈内城市的发展水平和区域创新能力非常不平衡,以2018年每十万人专利申请量为例,圈内位列前三的城市分别是广州、佛山、韶关,三市之和约占圈内的九成,广州都市圈亟须提升产业转移与区域创新的协同能力。
目前学者对于产业转移与区域创新两者之间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单对单的关系上,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①产业转移对于区域创新的影响方面。MacDougall在分析外商直接投资时就将其带来的技术溢出效应作为重要效用看待[5],而后的其他学者也跟进研究支撑了这一观点[6-8]。有学者认为产业转移对地区创新能力有正向的空间溢出效应[9-10],也有学者持不同意见,认为产业转移未必能推动区际的技术创新,反而阻碍产业转型升级[11-12]。②区域创新对于产业转移作用力方面。研究证明区域创新能力的差异会使得产业在转移时发生区位选择效应[13],区域创新能力对产业转移有明显正相关关系[14]。进一步的研究也发现区域创新能力的提升能吸引更多产业流入,实现区域创新和产业转移的“良性互动”[15]。可见,分析产业转移与区域创新耦合状况,提升区域承接产业转移能力,对转移产业及区域发展至关重要。回溯之前对于产业转移与区域创新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从单对单方面出发分析两者间的相互作用,而对于两者耦合协同方面的研究比较少。同时,国内研究区域主要集中在中西部地区[16-18],对于都市圈尺度下的产业转移与区域创新的协同联系实证研究并不多。在这样的背景下研究广州都市圈内产业转移与区域创新的协调关系具有非常重要的现实意义。
产业转移本质上是企业追求利润的空间移动与扩张的过程,是大规模企业同向转移的空间表现[3]。区域创新系统包括企业、高校、研究机构以及政府等主体,而企业在区域创新系统中都是最为积极的。在产业转移发生后,转移的企业嵌入到当地系统中,与当地区域创新系统的主体发生联系,从而产生耦合的可能性。此外,发展过程中的关联性也使得两者存在耦合效应,产业转移是区域的产业调整的手段,转出地可以将附加值较低的生产环节剥离至转出地以便集中有限的要素资源提高产品创新能力。因此产生的创新溢出驱动承接地的生产工艺发生变革,提升承接地自主创新能力[19]。而在区域创新的过程中,往往也会推动新的产业产生而代替落后产业又会导致产业转移的发生。两个系统就在这种循环催化耦合协同作用下朝着有序高级的方向演进。产业转移主要目的是为了改变原有的产业结构带来的负面效应,同时促进产业向高级化发展,推动区域协调发展。而区域创新的主要目的是为了促进空间范围内的创新资源的有效配置从而提升区域创新能力,其本质上也是通过提升区域内的创新能力带动经济发展,故两者的目的上也达成了耦合。总的来说,产业转移系统不单是资金的注入,同时也伴随着技术和管理经验的扩散。在产业转移过程中,欠发达区域创新支持系统要完成知识的承接到创造,完成转移的外部知识的内化吸收。承接地必须在欠发达区域创新支持体系建设中实现对产业转移的承接与根植,进而推进欠发达区域的块状经济与全球经济的融合[2]。另外,区域创新系统会在高等级产业转入时候吸收带来的创新资源要素,会在相同各主体要素协同作用下有序流动,进行技术创新,提高生产效率,研发新产品来改变市场需求,从而促进产业结构调整,实现区域经济发展协同发展。
为评价产业转移与区域创新系统耦合协调水平,需要构建产业转移和区域创新的评价指标体系。在参考相关研究[20-21]的基础上,构建评价指标体系,见表1。
各指标的数据样本区间为2009—2019年,数据主要来源于2010—2020年《广东省统计年鉴》、各市统计年鉴。由于各个指标量纲及指向不同,因此需要消除数据量纲不同、属性差异等对各指标计算结果的影响。参考杨丽、孙之淳[22]构建的加入时间序列变量后改进的熵值法进行客观赋权,使得分析结果更加合理化。评价模型如下。
1)指标选取:设有r年份n个地区以及m个指标,xθij为第θ年i地区的第j个指标。
2)指标标准化处理:由于不同指标的量纲均有差异,所以为消除因量纲不同对评价结果的影响,需要对各指标进行标准化处理。标准化公式为
(1)
3)确定指标权重:
(2)
4)计算第j项指标的熵值:
ej=-k∑e∑iyijln(yθij)
(3)
式中,k>0,k=ln(rn)。
5)计算第j项指标的信息效用值,并计算各指标权重:
gj=1-ej
(4)
(5)
计算后得出各指标权重见表1,利用熵值法估算各指标的权重,其本质是利用该指标信息的价值系数来计算,计算得出的权重越大,对于整体影响则越大。
表1 产业转移-区域创新系统的综合指标体系
2.3.1 耦合度模型
耦合这个词最早出现在物理学科中,后被引进社会学领域。通过耦合度能对两个及以上社会经济系统之间的互相影响及作用进行评价。耦合度则是对不同系统耦合程度的定量描述。产业转移与区域创新之间存在着相互关联的互动效应,通过对产业转移与区域创新两大系统耦合度的定量测度,实证分析两者之间的互动程度[23]。
(6)
式中:f(x)、g(x)分别代表各子系统的综合效益;ai、bi分别为各子系统中各指标的权重;x′i、y′i为无量纲化后的各项指标值。
(7)
式中,耦合度C的取值范围为0到1,C越接近1,表示各系统间的耦合度越大;C越接近0,表示各系统间的耦合度越小,各序参量处于无关且无序发展的状态。
2.3.2 耦合协调度模型
以耦合度为基础引入耦合协调度来进一步反映两个系统间的综合耦合协调发展程度:
(8)
式中:T为耦合协调发展水平的综合评价指数;D表示产业转移与区域创新协调度,在实际中三者的取值范围均为(0,1],其值越高越能体现两体系相互促进关系;α和β为待定参数表示两大系统对整个系统的贡献度且α+β=1,基于产业转移与区域创新同等重要,设定α=β=0.5。根据相关研究[24-25],耦合协调度等级及划定标准见表2。
表2 产业转移系统与区域创新系统耦合协调度等级及划分标准
从图1可以看出,整体上广州都市圈产业转移的水平呈现以广州佛山为核心,其余4座城市为第二梯队的特点。2009年广州的产业转移综合水平最高为0.53,比最低的云浮高出0.38。2019年,最高的广州产业转移综合水平为0.62,比最低的韶关多出了0.42,产业转移水平差距还在不断扩大。
图1 广州都市圈各城市产业转移系统综合水平
具体来看,广州和佛山的产业转移综合水平一直位于一二位,但在2013年佛山飞速上升并超过了广州。主要是佛山凭借“十一五”时期落实“三旧”改造与“双转移”战略腾挪出承接空间,出台了相关政策将制造业企业生产流程中非核心辅助性的业务分离,使部分能耗高的产业转移出去。同年出台了《佛山市知识产权战略概要(2011—2020年)》,完善了知识产权制度,进一步吸引高技术企业入驻。通过上述手段,使佛山在2013年的产业转移系统综合水平达到峰值。第二梯队除云浮外, 2019年其他城市的产业转移综合水平都有所下降。特别是肇庆、清远呈现较大程度的下降,且在2017年出现了断崖式下降。原因是因为随着“双转移”战略的提出,两市在“十二五”时产业转移水平快速发展。而到了“十三五”时期,随着广佛两市的产业结构逐步得到调整,承接产业数量开始饱和。同时肇清两市也不再只追求量的增加,产业门槛开始上升。因此在2017年出现了断崖式下降。
从图2可以看出,整体上广州都市圈的区域创新综合水平仍然是以广佛为核心,其他城市为第二梯队。排名第一的与末尾城市的差值从2009的0.27上升到了2019年的0.67,区域内的创新水平严重失衡。具体分城市看,广州一直作为圈内的领头羊,与其他城市拉开了较大差距。佛山紧随广州,两者都是处于不断上升发展的态势,剩余城市区域创新综合水平呈现上下波动的趋势,但2019年的水平与2009年的差距不大,并没有呈现明显的上升趋势。这是因为近年来由于珠三角地区对全省创新发展的贡献度大,保证珠三角的稳定有序发展就相当于保住全省创新大局的基本盘。相比之下对粤北地区的扶持力度就相形见绌,导致地区创新能力差异水平大。
图2 广州都市圈各城市区域创新系统综合水平
产业转移与区域创新有密不可分的关系,两者互相影响相互作用。利用耦合协调度的方法来进一步研究产业转移与区域创新之间的耦合协调关系,通过计算得出广州都市圈历年耦合协调度(表3)。
表3 2009—2019年广州都市圈耦合协调度
从表3可知,2009—2019年广州都市圈的平均耦合度总体呈现上升的趋势,整体从濒临失调逐渐向勉强协调的转变。但广州都市圈内的产业转移与区域创新系统耦合协调性的区域差异仍然有拉大的趋势。分阶段来看,2009—2012年,广州都市圈产业转移与区域创新系统之间耦合协调度还处在濒临失调阶段。虽然在2008年开始广东开展了“双转移”的政策,但由于产业转移对于区域的产业以及经济发展存在滞后性,并不能很快地反映到实际发展中。区域内的创新系统中信息技术、知识人才等要素还不健全,体系结构不完善,创新投入少,政策制度、基础条件等创新环境的建设还不能较好地适应和促进区域创新系统的发展。两系统之间还不协调,濒临失调。2013—2019年,从之前阶段的濒临失调阶段好转为勉强协调阶段,开始从无序走向有序。其主要原因是产业转移效益逐渐显现,圈内各个城市在国家政策资金的扶持和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的实施推动下,区域创新水平不断提高。产业转移带来了区域创新能力的提升,区域创新能力的持续增强也侧面带动了产业转移。促使产业转移系统和区域创新系统向更加高级、更加协调、更加有序的方向演进。
此外通过ArcGIS软件将广州都市圈耦合协调度变化可视化表达后得出图3。从空间上可以看出,通过近10年产业结构调整以及经济发展,广州都市圈产业转移与区域创新之间的耦合系统在朝着协调有序的方向发展。
构建出广州都市圈产业转移系统和区域创新系统的评价指标体系并在此基础上引进耦合协调度模型。研究发现,广州都市圈的产业转移系统与区域创新系统之间存在耦合关系,但目前广州都市圈的产业转移与区域创新的耦合协调度还比较低,中心城市对于其他城市的产业带动和创新辐射带动效果不显著,未来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但总体来说,广州都市圈耦合协调度一直在调整上升,从濒临失调跨入了勉强协调的阶段。
为提高产业转移与区域产业创新的耦合协调度,提出以下建议:
1)在协调产业转移方面,都市圈内各个城市之间具有各自独特的优势和劣势,在进行产业布局时应进行优势互补。广佛地区在区位市场、创新能力以及产业发展等方面都具有极大的优势,其他城市地处北部山区,优势是土地、资源以及人力成本,有较强的互补性。因此其他城市应该主动融入更高等级产业链体系中,借助成本优势走专业化、规模化的生产路径,打造竞争优势。欠发达地区也应重视产业转移带来的自主创新效应,积极承接高层次产业转移,构建本地产学研的研发体系,多方面促进区域产业发展与创新协调。此外,当地政府要打造内生增长极,不能仅仅依靠产业转移维持发展。要打造出良好的本地产业升级环境,促进高新技术要素充分流动。
2)在提高区域创新水平方面,各地政府要构建良好的创新平台和创新网络,加强与科研机构、高校和企业之间的联系,改善技术创新环境,加快创新成果转化,提高区域创新效率。通过政策保障与优惠、机制创新打破行政壁垒等措施鼓励广佛的企业及创新平台在欠发达地区设立分支机构。激发都市圈内后发城市的市场需求来推进区域内的产业与创新协调发展,适当引导高新产业化项目或创新基地向区域内欠发达地区整体转移并与当地原有产业联动发展,实现高质量的产业共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