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文化背景下文化领导权探析——从葛兰西到伯明翰学派

2021-08-31 19:17邹晓婷
锦绣·中旬刊 2021年9期
关键词:葛兰西亚文化

邹晓婷

摘要:从文化与霸权视角可将20世纪的西方文化研究划分为葛兰西、法兰克福学派和伯明翰学派三个研究阶段,即经历了从要求利用文化的意识形态功能实现领导权的阶段,到批判资产阶级利用文化意识形态控制功能的反霸权阶段,再到倡导大众文化主体性消解统治阶级意识形态霸权的历程。亚文化不断削弱主流文化的领导地位,在这个背景下探讨文化领导权问题势在必行。

关键词:葛兰西;文化领导权;亚文化

一、葛兰西的文化领导权理论

葛兰西的西方革命理论具有很大的影响力。葛兰西对西方国家的社会结构进行分析,认为西方社会与东方社会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是否形成独立的市民社会。相较于东方社会,西方发达工业国家的市民社会结构的完善预示着,资产阶级不仅获得政治领导权,还获得了文化或意识形态的领导权,西方无产阶级套用东方社会的暴力革命方法则无法奏效。因而,葛兰西认为20世纪20年代的西方无产阶级暴力革命相续失败的根本原因就在于此。[1]在葛兰西看来,西方发达工业社会的无产阶级要改变革命现状,必须冲破暴力革命观的束缚,必须确立一种以争取文化领导权为核心的文化革命观。围绕如何夺取文化领导权这一问题,葛兰西发展了文化领导权理论。“文化领导权是占统治地位的集团通过对市民社会各阶层进行说服、教育, 使其自觉自愿地接受自己思想、观念等意识形态, ‘同意自己的领导地位的结果。”[2]葛兰西认为,无产阶级要夺取文化的领导权,就需要以培养有机知识分子为中介。所谓“有机知识分子”即作为组织或团体的有机组成部分的新型知识分子,他们积极介入到社会现实的批判中。通过有机知识分子促进全体民众、特别是无产阶级的普遍的文化启蒙,以获得在市民社会的普遍的文化领导权。

在葛兰西那里,一个阶级建立文化领导权则意味着容纳对抗阶级或者从属阶级的文化以及价值,并在意识形态领域与这些阶级达成一种“动态的平衡。 [3]而这种“平衡”是来之不易的。在形成了独立的市民社会情况下,对大众行使领导权,就需要获得大众的同意,尤其是文化意识形态领域的同意,这个阶级才能对大众形成意识形态的控制。但是由于不同阶级之间的利益冲突不可避免,反霸权意识会不断出现,文化场域(意识形态场域)也就成为了霸权与反霸权斗争的场地,文化领导权的争夺必然伴随着妥协与让步,与之最终实现运动的平衡。这需经历一个漫长的过程,葛兰西提出通过阵地战的策略,借助家庭、教育制度、教会、传媒和其他文化形式,夺取文化领导权的革命才能得以实现。

二、大众文化转向:伯明翰学派亚文化理论与文化领导权危机

如果以文化与霸权这一线索来看20世纪的西方文化研究,大致经历了葛兰西、法兰克福学派和伯明翰学派这三个研究阶段。如上文所述,在葛兰西阶段,强调的是利用文化的意识形态控制功能,达到对大众的规训和统摄,取得文化领导权,以实现文化霸权。在法兰克福学派阶段,对资本主义大众文化的意识形态控制功能进行批判的观点占主流,众多学者以大众文化批判理论来控诉资本主义对人的控制不仅表现为物的层面,还深化至文化和心理层面。在伯明翰学派阶段,他们关注底层大众日常生活,尤其是文化生活,强调大众在大众文化创造中的主动性和能动性,坚持认为大众并不是被操纵、控制的对象,是能够自己创造文化的,这种创造性可以不断消解统治阶级或主导文化的支配性意识形态,并引导大众实现社会的政治进步。[4]

与法兰克福学派把大众看作文化霸权下的被动受体的观点相反,伯明翰学派的理论家们用乐观的态度去看待大众在文化行为中作用,开创了文化主义研究的新视角,把研究聚焦于大众自下而上兴起的亚文化运动。伯明翰学派运用文化霸权理论以及意识形态主体建构理论来探讨边缘群体与主流社会结构之间的关系,把亚文化研究上升到阶级的维度[5]。

克拉克等亚文化研究学者指出了亚文化兴起背后的政治实质是统治阶级的“权威危机”或“领导权的危机”。他们指出“领导权危机体现了文化—阶级关系和认同再生产中的断裂,同时,统治阶级对青年人的控制力也在衰退,由此青年人试图在统治阶级领域内,为自己赢得属于自己的一部分领地,从而出现了亚文化。”[6]从亚文化的定义上也能看到其风格化、边缘性、抵抗性的特征,如伯明翰学派学者费斯克所定义:“同subculture(亞文化)的前缀sub示意一致,亚文化相对更广泛的文化而言,是一种具有特殊风格和意味的协商,与之相应的是某些社会群体遭遇的特殊处境、状态,并与社会大环境产生各种具体矛盾。” [7]

近观当今的时代,存在各式各样的亚文化族群,我们每个人都浸润于亚文化的染缸之中。“现代性的特征之一便是由总体走向一般, 由特殊走向普遍, 于是, 文化不再是精英团体与知识分子的专利。每一种利益团体都可以大张旗鼓地为自己构建所谓的‘文化进行合法化的宣传, 一时间所有存在都是合理的、应当的,我们似乎谁也无法批评,只好转而怀疑自己。在满世界都是‘意义的环绕中,人们失落了自我的意义。” [8]在亚文化盛行的时代,经典跌落了神坛,移扶起的信仰似乎已经消失不见,大众似乎都专注于自己的文化世界, “文化狂欢的后果是, 文化已经不再可信, 失去其原有的重要性和意义了, 这好比满世界都用钱来铺路、糊墙时, 钱已经是废纸了。”[8]

三、亚文化背景下文化领导权的特点

亚文化的兴盛既是文化多样性发展的需要,也是大众在精神生产活动中的创造性和主动性的重要体现。但不容忽视的是,多元文化和多元思潮对主流意识形态的影响是一体两面的。亚文化的所体现出来的流变性和多样性特征,文化领导权在其影响之下势必也会出现新的一些特点,归结起来有以下四个方面。

第一,斗争阵地向网络场域倾斜。随着网络信息时代的大浪潮席卷而来,网络亚文化搭乘时代的快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各地蓬勃发展。第47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截至2020年12月,我国网民规模已达9.89亿,互联网普及率达70.4%。[9]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网络信息技术的发展带来网络文化的兴盛是社会的趋势。在这个场域之下,网络亚文化对主流意识形态阵地的抢占比其他阵地带来的影响更深更大,坚持文化领导权的工作比以往的时代要求更多、任务更重,守住网络阵地对于坚持好当下的文化领导权之意义也就更显重要了,这一个特征也是时代所赋予的。

第二,媒体作用越来越突出。亚文化的发展无异于分派给每个人发声的话筒,使得大众在文化活动参与、文化产品创作中有了更多的自由空间。在文化舆论阵地,各种观点,偏激的、中肯的、夸大的、客观的、子虚乌有的、实事求是的都有之,众声喧哗之中让人一时之间无从探其真假。在这种情况下,媒体新闻的舆论引导功能就展现出适时的合用。通过新闻媒体对最新的政策、条规进行解读,对倡导的价值观念进行宣传和播送,对政府的绩效和工作进行公告等等有利于增强政府公信力的功能被开发出来,并逐渐拓展传播的平台,从以往的报纸、书刊、广播、电视,到现在的自媒体、专题网站、影视作品等,媒体的宣传似乎成为萦绕在人们日常生活中,让每个人都零门槛可接触、无意识中获悉。

第三,意识形态宣传队伍体系逐步完善、成熟。正是为了回应各种亚文化思潮的挑战,党自成立之时起便十分重视意识形态宣传队伍的建设。毛泽东曾指出,无产阶级不去占领舆论阵地,反革命阶级就去占领。正是在党和国家重视之下,思想政治教师队伍逐渐壮大,思想政治学科建设逐渐完善,从小学、中学、大学、研究生的思政课程体系设计完备,社区、军队、企业党建工作也有相应组织。在社会各个区域、人的一生中各个阶段都分配了科学的宣传教育工作人员,实现了宣传工作有人干、宣传岗位有人上的成效。这种自上而下的布置是稳固文化领导权的重要制度支撑,也是党执政百年来的宝贵经验。

四、亚文化背景下文化领导权何以坚持

《中共中央关于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提出,“坚持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领域指导地位的根本制度”,把稳固文化领导权的意识形态工作上升至制度层面,是我国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前进方向和发展道路的重大制度创新,也体现了党对意识形态领域探索实践中成功经验的成功总结。[10]落实好这个在意识形态领域的根本制度是党的文化领导权在亚文化盛行的大环境中继续稳固与坚持的根本,这可从以下几个方面着手。

首当其冲的是,在理论阐释上,要讲清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性,阐释好中国制度、中国道路、中国模式。我们国家经过多年的发展解决了“挨打”和“挨饿”的问题,但是“挨骂”的问题还没解决;这就要求我们应该旗帜鲜明地讲清楚,确立马克思主义是科学的共识,对污蔑、抹黑马克思主义的言论观点予以正面回应,确立打破知识和信仰二元对立的科学信仰和科学价值。其次,在舆论引领上,坚持正确导向,做到兼具时效性和导向性。 在亚文化世界中,其文化正负交织、信息真伪错综,大众(尤其是亚文化的活跃群体——青年群体)一边陷于“乱花渐欲迷人眼”的境况之中,一边任由各种错误价值观如拜金主义和享乐主义,腐蚀思想;这要求我们必须主动出击,找寻凝聚共识、汇聚力量的关键。在我国,“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集中体现着当代的中国精神,集中展现着人民共同的价值追求。”[11]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迎合绝大多数人的利益要求、符合社会发展的客观要求,代表了主流文化和先进文化的发展方向,是人民群众的价值导向[12]。要打赢这场争夺战,就要发挥好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对民众思想的统领作用,在多元的价值取向中坚持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主导地位。再次,在网络路线上,净化网络空间,打造和谐的网络文化生态;为更好地促进促进人们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外化,削减网络亚文化给青年带来的负面影响,净化网络空间,减少青年在网络亚文化中受到的不良诱惑是必要和可行的路径;一手抓监管一手抓教育是回答如何走好网络群众路线问题的关键。在这过程中,既要正视网络亚文化存在的合理性,树立网络文化建设的正确理念,还要充分调动青年群体的能动性和创造性,促进网络亚文化与主流意识形态之间的运动完成抵抗-融合-收编的闭环。最后,在物质保障上,坚持新发展理念,打造新发展格局,为人民创造更好的生活环境;马克思曾经指出“思想一旦脱离利益自说自话,必然会丑态百出。”[13] 这就要求,要关注亚文化的背后“现实的个人”,对话现实中的大众。一要关注人民的物质需求,回应人民所关注的就业问题、教育问题、住房问题,给予更多的民生保障;二要关注人民的精神需求,在坚守法律底线和道德底线的前提下,允許亚文化按自身规律发展。

参考文献

[1]衣俊卿.西方马克思主义概论(第二版)[M].北京大学出版社:北京,2019:67.

[2]张红霞.葛兰西文化领导权理论及其当代审视[J].安徽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9,33(01):40-44.

[3]托尼本内特.大众文化与“转向葛兰西”[J].大众文化研究,2001:64.

[4]王迎新. 大众文化的意识形态功能研究[D].南开大学,2013.

[5]孟登迎.亚文化”概念形成史浅析[J].外国文学,2008(06):93-102+125.

[6]和磊. 葛兰西的领导权与文化研究[D].首都师范大学,2005.

[7]孟登迎.“亚文化”概念形成史浅析[J].外国文学,2008(06):93-102+125.

[8]张明.后现代主义文化危机与马克思主义文化领导权——评《马克思为什么是对的》[J].安阳师范学院学报,2015(03):16-20.

[9]中文互联网数据资讯网.第47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EB/OL].http://www.199it.com/archives/1200776.html,发布时间:2021/02/03.

[10]中国共产党第十九届中央委员会第四次全体会议文件汇编[M].人民出版社:北京:2019年。

[11]习近平.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N].人民日报,2017-10-28.

[12]侯丽羽,张耀灿.社会思潮与青年思想政治教育话语变革[J].湖北社会科学,2016(08):166-171.

[13] 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M].人民出版社,2009:2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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