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宝儿
非物质文化遗产是相对于物质文化遗产的概念来说的。从字面意义来说,非物质文化遗产是非物质化的文化元素的集合,包括表演、技艺、传统民俗等有一定历史渊源的文化活动。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非物质文化遗产法》,非物质文化遗产分为六大类:一是传统口头文学以及作为其载体的语言,二是传统美术、书法、音乐、舞蹈、戏剧、曲艺和杂技,三是传统技艺、医药和历法,四是传统礼仪、节庆等民俗,五是传统体育和游艺,六是其他非物质文化遗产。
2016 年,文化部、国家发展改革委、财政部、国家文物局等多部门联合印发《关于推动文化文物单位文化创意产品开发的若干意见》(以下简称《意见》),对推动博物馆、美术馆、图书馆等文化文物单位文化创意产品开发工作作出部署。文化文物单位以故宫博物院和国家图书馆为代表,开展了热火朝天的文创产品开发工作,在短时期内形成了百花齐放的局面。非物质文化遗产作为文创开发的重要来源,关于非遗文创开发研究的热度也逐渐提升。
笔者在中国知网数据库中以“主题词=(文创产品+文化创意产品)*(非遗+非物质文化遗产)”为条件进行检索,共检索到相关文献537 条(截至2021 年6 月30 日),具体命中文献数量和年度分布如图1 所示。
图1 主题检索年度及发文数量趋势图
由图1 不难发现,有关非物质文化遗产文化创意产品开发的研究与《意见》的公布年份高度趋同,即从2016 年文化文物单位开展文创产品开发工作之后,有关非物质文化遗产文创产品的开发工作也开始起步,该研究领域的成果呈现明显的上升趋势,其年发文量也由2016 年的15 篇增长至2020 年的166 篇,这说明非物质文化遗产文创产品开发的研究热度一直在不断上升。
主题合著者网络可视化图(以下简称“合著者网络图”)展示的是限定主题的命中文献作者信息及共同作者信息的网络关系图,作者以圆形图案代替,圆形的半径越大说明该作者的合作关系越紧密。由图2 所示,湖南工业大学的刘文良、南京林业大学李若辉、天津理工大学钟蕾是合著者网络图中圆形半径最大的三个作者,其合作者发文量分别达到了127、123、94,说明这三位作者及其所在的团队在非遗文创方面做了较为深刻的研究。
图2 主题合著者网络可视化图
从合著者网络图中可以发现,数据库中所收录的537 篇文献中,合作次数在10 次以上的作者仅21 位,且作者之间较为分散,较少有合作关系紧密的作者或者作者团队,这说明目前有关非遗文创的研究存在各自为战的情况,有些成果存在研究观点类似的情况,无形中削弱了我国非遗文创开发的研究力量,无法集中研究力量攻克有关非遗文创的重大课题。
关键词共现分析是对命中文献的关键词词频进行可视化后,以关键词之间的联系度为测算指标,以不同直径的圆形为表征的共现表现形式。本研究以关键词词频大于10 次为统计指标,经筛选后发现词频大于10 次的关键词共有9 个,具体关键词及出现频次如表1 所示。可知,关键词的选择遵循了非物质文化遗产文创开发这个主题,如果将“文创产品”“创意产品”“产品开发”这三个关键词进行同类项合并处理,则三者之和达到了127 次,即“非物质文化”和“文创产品”这两个核心关键词的出现频次要远高于其他关键词的出现频次。
表1 关键词词频表(>10 次)
综上所述,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文创开发工作起步较晚,前期研究成果较少,但后期的研究成果十分丰富,因此有必要对非物质文化遗产文创产品开发工作进行全面的分析和了解。对命中的538 篇文献的摘要和基本内容进行整理和归纳,可发现目前我国非物质文化遗产文创开发工作主要集中在三个方面。
非物质文化遗产与文创产业融合发展的可行性分析是二者融合发展的理论基础,也是支持非物质文化遗产文创开发工作的内在动力。对于我国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来说,目前面临着传承和发展的困难,其根源在于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非具象化存在以及传统技艺的非市场化运作,因其经济价值较难开发而逐渐被遗忘。通过非物质文化遗产文创产品开发工作,可以显著提高非遗文化或者非遗技艺的市场活力。
首都博物馆姚安最早提出了以文创事业推动公共文化知识普及和弘扬的观点,①参见姚安:《“首都,我的博物馆”的新理念及实践——北京多元文化遗产的保护》,《国际博物馆(中文版)》2008 年第Z1 期。他以首都博物馆2007 年提出的“首都,我的博物馆”理念为抓手,强调文化传承不能仅仅以各种展览的形式推广,还需要借鉴国外的方式,认为将文化传承与文创产业融合发展才能真正实现博物馆文化的不断丰富。首都博物馆与国外图书馆紧密合作,以2008 年北京奥运会为契机,着力打造了一批富有北京特色的文化衍生品。
上海社会科学院部门经济研究所蒋莉莉对国际上成功的文创产业发展模式进行了深入总结,提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性开发模式大致有四种——与地方旅游经济捆绑发展、开发主题公园、大型演艺节目推介和旅游商品开发,并对日本、韩国的若干成功案例进行了阐述和说明。②参见蒋莉莉:《文化创意旅游产业发展模式的国际经验研究》,《商场现代化》2010 年第31 期。
宋方昊等在文章中认为,非物质文化遗产是中华民族文明和智慧的结晶,以互联网经济时代为大背景,力图通过采取数字化技术对我国的非物质文化遗产进行保护和传承。①参见宋方昊、刘燕:《文化产业视野下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数字化保护与传承策略》,《山东社会科学》2015 年第2 期。作者在文章中提到,利用交互设计技术,将无形的非物质文化遗产转变为有形的文化产品,或者对其进行娱乐化开发,以实现从非物质文化遗产到文化创意产业的跨越式发展,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表现形式的传承方式不断进行创新,从而实现中华传统文化的有序和协调发展。
傅舒宁认为,我国得天独厚且异彩纷呈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为文化创意产业打下了坚实的物质基础,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创意来源。②参见傅舒宁:《非遗文化创意产业中的知识产权问题研究》,《河南科技》2016 年第6 期。文章就国外非物质文化遗产开发过程中遇到的问题,特别是法律问题进行了详细介绍,并结合我国现行的知识产权法,列举出未来知识产权纠纷中可能遇到的问题,还提出若干相应的对策,督促我国的立法机构在知识产权法律法规的制定方面增加非物质文化遗产方面的法律条文。
撒厚敏认为,非物质文化遗产可以有效助力IP 深度开发,提出了非物质文化遗产本身就是一个亟待开发的超级IP 的观点。③参见撒厚敏:《非遗,下一个超级IP》,《经济》2017 年第17 期。作者以贵州道真仡佬族苗族自治县的“中国傩城”为案例,着重阐释了古老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如何以超级文化IP 的形式呈现在大众面前,成熟的IP 除了带来丰厚的门票收益外,还促成了文创衍生品的整体繁荣。
地方特色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文创产品开发是命中文献的核心部分。据统计,538 篇文献中,有412 篇都是以某个地方的特色非物质文化遗产元素为切入点研究文化创意产品的设计和开发,占比达到76.58%,这其中涵盖了期刊、硕博士毕业论文、报纸、会议论文集等多种文献形式。
笔者还发现,大量命中文献均以我国少数民族的某些非物质文化遗产为切入点进行文创产品开发研究,认为基于地方特色或者少数民族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文创开发可以有效提升地区的文旅产业收入,有利于地方性或者民族性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和发扬,可以成为未来文旅产业的抓手之一。
例如,戴晶晶提出以京剧为主线开发文化创意产品,尝试从京剧文化、现代设计方法与文化创意产品设计、产品实现三个领域进行分析,并试图以京剧为例,探索文化创意产品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播方式创新的途径。④参见戴晶晶:《京剧文化创意产品的研发与工程实践》,硕士学位论文,北京工业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2014 年。李巍等以辽宁满族非物质文化遗产民间剪纸艺术为抓手,探索了其在旅游文化创意发展的背景下,从承载满族文化内涵的文化符号转化为文化资本的途径。⑤参见李巍、王小军:《旅游文化创意语境中辽宁满族剪纸文化产品设计与传承》,《沈阳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5 年第4 期。李雪杰以我国的传统二十四节气为核心,结合年画传统技艺,设计了二十四节气年画文创产品。⑥参见李雪杰:《“二十四节气”插画创作及其文创产品设计》,硕士学位论文,安徽工程大学艺术学院,2017 年。该设计整合了全国各地刻印年画的出版技艺,如木版年画、剪纸年画、雕刻年画、油印年画、拓片年画等,结合现代的设计理念和设计方式,让身居城市的广大学生领悟到中华传统文化的博大精深。
除上述案例之外,还有土家族织锦符号、四川省珙县苗族蜡染技艺、重庆梁平蓝印花布等少数民族特有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技艺或者工艺等,均被研究机构用以开发各种形式的文化创意产品。但笔者也注意到,这些研究有着明显的缺陷和不足,将在后文做详细说明。
公共文化机构一方面向社会公众提供无偿的文化服务,另一方面也承担着收集、保护、整理和开发利用文化遗产的职能。随着国内外文化交流日渐密切,我国的传统文化,特别是以非物质文化遗产为代表的传统技艺、工艺等面临着国外文化的猛烈冲击。因此,公共文化机构文创产品开发的范围由机构内的文化元素扩展到机构所在地的非物质文化遗产。
桂林航天工业学院张正元从博物馆文创产品开发现状出发,指出在博物馆的珍贵文物中经常能发现部分文物的生产运用了传统的材料和将要失传的工艺技巧,而这种流传下来的工艺技艺也是亟待保护的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①参见张正元:《对我国博物馆文化创意产品的设计反思》,《四川戏剧》2019 年第12 期。作者以苏州博物馆为例,苏州博物馆将苏州的宋锦、缂丝、玉雕、制扇等工艺以不同的文创产品的形式展现出来,但同时暴露出工艺复杂、制作成本高的弊病,成为未来非遗文创面临的巨大难题。
贵州广播电视大学李婕娜对贵州的博物馆文创产品开发的现状进行分析,指出贵州省博物馆行业的文创开发仅仅是贵州博物馆在做,而其他博物馆均没有产出。了解到各地方博物馆文创开发空白的具体原因后,作者提出各地方博物馆的文创开发工作不能仅盯着内部的藏品,而需要扩大视野,结合“多彩贵州”的地域文化特点,在挖掘本省文博资源时,应以民族风情、历史文化以及特色非遗等方面为切入点。②参见李婕娜:《贵州文博单位文创产品开发的思考与探索》,《现代经济信息》2020 年第2 期。
郑州图书馆王艳贞认为,公共图书馆是各地文化资源的重要集聚中心,而公共图书馆的文创产品需要具有本地特色和本馆特色。③参见王艳贞:《公共图书馆根植本地传统文化发展文创产业探析——以河南省为例》,《公共图书馆》2019 年第3 期。作者在文章中认为,公共图书馆的文创开发需要注重吸收非物质文化遗产中的地方特色元素,提出图书馆要与文化馆等文化机构合作整理地方性非物质文化遗产内容并集结出版,还要充分利用地方文学故事、民间歌舞形象、地方戏曲等元素作为文创开发的灵感。作者认为,公共图书馆引进非物质文化遗产元素开发文创产品可以为非遗传承人创收,以帮助这些传承人改善经济条件,促进其更好地宣传非遗、保护非遗,创作出更好的非遗作品。
徐耀新提出,对非物质文化遗产进行文创开发可以让优秀文化资源融入百姓日常生活,让文创产品传播中华文明,释放文化供给侧改革的驱动力。④参见徐耀新:《文化文物单位开发文创产品意义重大》,《新世纪图书馆》2016 年第11 期。
由此可知,以博物馆和图书馆为代表的公共文化机构开展文创产品开发活动,不仅要考虑其中的经济利益,更要考虑背后的社会效益。目前的公共文化机构已经联合起来,打破门户之见,在充分分享各自文创元素的同时,也能深入基层主动收集、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元素,实现了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的平衡发展。
综合来看,目前研究成果的理论基础稍显薄弱。2016 年之前只有寥寥数篇文章就非物质文化遗产与文创产品开发的可行性和必要性进行研究,随后在没有形成任何理论基础的前提下便开始了各种尝试。从2016 年至2020 年,这种无序的开发在五年内并没有将非物质文化遗产文创开发打造成传统意义上的超级文化IP,反而滋生出各种恶意竞争,成为文旅产业的痛点。如何将法律法规与产业发展融合配套,是未来的研究重点。
纵观本主题的实践研究,均是以某种非物质文化遗产元素为核心,带入到常用的设计软件中去,从而形成图片意义上的文创开发。但事实上,从设计图变为文创产品实物的案例并不多,文创产品在实际的生产之中也会遇到技术困难,结果是投入大量人力和资金生产出来的文创产品在市场上无人问津,最后都沦落为“赠品”。这严重脱离了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相统一的初衷,不利于非物质文化遗产文创产品开发的可持续发展。
销售是产品可以持续开发的根本之所在,没有合适的经济利益和销售渠道,文创产品就无法作为有价值的商品在市场进行交易,也就不能获得固定的经济收益。现有的研究成果以非物质文化遗产文创产品的设计元素和设计工艺及设计效果为主要研究对象,没有站在产业链的角度考虑销售问题,这是对市场经济一般规律的忽视。未来的研究要从销售链的环节进行综合考虑,重点在于以何种形式有效打开文创产品的销售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