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推拉理论的农村大学生返乡创业困境研究

孙奥

【摘 要】本文运用推拉理论分析得出大学生选择返乡创业是城市运转的推力和农村发展的拉力博弈的结果，通过问卷调查与访谈相结合的方法总结出农村大学生在返乡创业初创期、成长期、成熟期和衰退期四个阶段的创业困境，提出在乡村振兴背景下，应构建起返乡大学生创业心理支持体系、创业制度支持体系、创业经济教育支持体系和创业后续保障体系，以保证农村返乡创业大学生的基本权益。

【关键词】推拉理论 农村大学生 返乡创业 乡村振兴

【中图分类号】G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0450-9889（2021）11-0011-04

2018—2022年是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第一个五年，随着中国城镇化进入快速发展与质量提升的新阶段，城市辐射带动农村的能力进一步增强，但大量农民生活在农村的国情不会改变，迫切需要重塑城乡关系。乡村振兴的建设主体除当地居民和返乡人群，返乡创业的高校毕业生是一支非常重要的主体力量。据教育部2020年8月底公布的数据显示，2019年全国普通本专科毕业生758.5万人，越来越多的高校毕业生选择返乡创业，充分发挥自身特长，为家乡发展与振兴注入新动力。本文梳理了国内外大学生创业方面的相关文献，结合广西作为全国农村改革试验区的背景，以南宁市、百色市和玉林市为调研地点，运用推拉理论研究大学生返乡创业的相关维度，为广西乡村振兴战略的实施提供参考意见。

一、相关论述

关于大学生返乡创业的研究，国外学者D.J.Bogue和E.S.Lee认为人口迁移的影响因素是流入地拉力与流出地推力共同作用的结果;Baumol指出，虽然大学生在校期间的创业教育能让他们有较强的创业信心，但政策的支持与否可能会直接影响创业结果;Heydaria也认为大学生的创业结果与其创业意愿、创业政策有密切关联;Scott在研究中发现，资源获取的难易程度、社会与政府支持度会对大学生创业产生重要影响;Oliver则认为父母的支持力度会直接影响大学生的创业行为。国内对青年劳动力返乡创业的研究中，李彦娅等认为青年劳动力返乡创业是在看好农村发展前景的前提下，结合自身情况权衡利弊之后作出的理性选择;曹宗平则认为青年劳动力返乡是由于城市空间被挤压而不得不作出的选择;刘志阳发现，经验驱动型创业模式适合返乡大学生，且在服务行业取得較好成效;沈国琪指出，在乡村振兴战略背景下，国家政策利好因素是促使大学生返乡创业的重要原因;高雷在构建大学生返乡创业支持体系中指出，政策性扶持在大学生创业行为中起着关键性作用。综上所述，现有的研究成果多是从政策方面研究大学生的创业环境，或是青年劳动力返乡创业的相关问题，对大学生返乡创业的自身因素研究不多，本文将从大学生自身角度出发，研究返乡创业中遇到的相关问题，并提出相应的解决方案。

二、研究对象与方法

本文以访谈调查和问卷调查相结合的方式，选取南宁市、百色市和玉林市9所本专科院校在读或已毕业大学生进行调研，发放调查问卷1050份，回收984份，有效问卷942份，有效回收率90%。在参与调研的大学生中，603人为已经毕业的大学生，109人为休学或退学创业的大学生，230人为在读大学生。通过网络问卷调查、面对面访谈及随机走访的方式，结合对已有文献的辅助性研究，对访谈内容和收集的资料进行整理归类，分析影响农村大学生返乡创业的主要因素。

三、推拉理论下的农村大学生返乡创业驱动力

推拉理论认为人口转移是迁出地和迁入地两股力量前拉后推所决定的。在人口流动模式中，城市与农村一直处于推力与拉力的博弈状态，随着国家各项利好政策向农村倾斜，传统的推拉理论模型发生变化，城市运转的推力和农村发展的拉力促使返乡创业成为现代大学生的就业新选择。

（一）农村大学生返乡创业的推力分析

1.城市就业形势严峻的推力

据教育部统计，2017—2019年全国普通本专科毕业生分别为735.8万人、753.3万人、758.5万人，平均增长2.5%。由于近些年高等院校持续扩招，每年毕业人数还将持续增长。一方面，政府对供给结构及产能过剩进行的有效调节导致部分工人离职，这类人群的再就业使得本就不乐观的大学生就业形势更加严峻。另一方面，人才的不均衡分布导致大学生扎堆就业的现象非常普遍，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他们的求职门槛，加之农村大学生在城市本就缺乏人脉资源，加大了他们的就业压力。

2.城市落户难的推力

国务院分别于2014年、2016年印发《国务院关于进一步推进户籍制度改革的意见》《国务院办公厅关于印发推动1亿非户籍人口在城市落户方案的通知》，放宽了城乡户籍迁移的条件。据国家统计局《中华人民共和国2019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数据显示，截至2019年末，仍有2.27亿人被统计为城市居民但却没有获得城市户籍。城市户籍的缺失，意味着生活在城市里的非户籍人不能平等享受城市里的公共资源。由于政策落实不到位，农村籍大学生在城市的社会福利也经常得不到保证，住房和各类补贴难以享受与城市籍居民同等待遇。

3.城市生活成本高的推力

在中国人的传统观念里，“居者有其屋”是个人幸福感的重要评价指标。来自农村的大学生毕业后就能在城市里买房的比例极低，受工资待遇等影响，这些初入社会的大学生大多蜗居在单位宿舍或是城中村的廉租房里。城市人口的增加导致租房市场的租金上涨，而租房成本的提高又直接导致城市生活成本上升，加之物价上涨带来的生活压力，使初入社会的大学生在生活上捉襟见肘，个人幸福感较低。在这种生活压力下，返乡创业对农村籍大学生而言是不错的选择，他们敢于冒险，有勇有谋，对家乡的资源和发展认识深刻，最为清楚自己的家乡该如何建设。

（二）农村大学生返乡创业的拉力分析

1.乡村振兴战略利好政策的拉力

党的十九大提出的“乡村振兴战略”使农村发展再次成为国家关注的重点，农村发展问题成为关系到国计民生的根本性问题，《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意见》中指出乡村振兴战略的核心目标是实现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要始终坚持优先发展农村农业。2018年农业农村部发布《关于大力实施乡村就业创业促进行动的通知》后，各级地方政府均出台一系列支持大学生返乡创业的扶持政策，明确支持和鼓励大学生返乡创业，引导大学生利用自身优势和专业特长加入乡村振兴队伍。

2.农村创业环境宽松的拉力

为了鼓励和吸引农村籍大学生返乡创业，地方政府出台了一系列扶持政策，如设立大学生专项创业基金;设立大学生创业小额贷款基金，并由政府提供财政贴息;设立学费减免或助学贷款代偿政策，解决创业大学生后顾之忧;为创业大学生免费提供持续性的创业培训，提高其创业成功率，这些政策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大学生在创业初期遇到的常见问题。在城市焦虑的工作环境和农村宽松的创业环境对比下，农村籍大学生更加愿意离开城市返乡创业。

3.农村生活成本低的拉力

在农村生活物价水平比城市低，吃、穿、住、行等生活成本也比城市低，农村籍大学生返乡创业不仅可以缓解在城市工作时的巨大购房或租房压力，同时还可照顾家里，不用来回奔波，不用与亲人分隔两地，工作和生活在一个相对比较熟悉的环境里，个体的工作和生活压力会减少许多。农村发展对人才的迫切需要，使返乡大学生成为香饽饽，随着农村各项社会保障制度的完善，农村籍返乡大学生的各项福利政策将越来越得到保障。

根据文献综述，结合返乡创业大学生的实际情况，可用推拉理论模型解释大学生返乡创业的影响因素（见图1）：

对返乡创业大学生来说，他们的返乡创业意愿和行为主要由推力、拉力和阻力共同影响决定。推力主要来自流出地城市的就业形势、职业竞争程度、生活成本等，城市里的工作、生活压力越大，对大学生返乡创业影响、推力越大;拉力主要来自流入地的政府支持力度，包括国家各种利好政策的落地实施、创业环境优化及各种激励政策等，政府支持力度越大，优势越明显，吸引大学生返乡创业的拉力就越大;阻力主要来自个人价值观，流入地的经济、产业发展水平及基础设施水平，如这些影响因素达不到返乡大学生的意向条件，则会削弱拉力强度，反之则会增加推力强度。

四、农村大学生返乡创业面临的困境

农村大学生返乡创业是在城市运行推力与乡村发展拉力作用下，基于自身发展与情感的理性选择。农村大学生在返乡创业时对未来寄予厚望，希望通过返乡创业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但是由于种种原因，返乡创业过程往往与其预期存在一定差距，面临着各种现实困境。

（一）初创期

农村在长期的自由发展过程中缺乏内生驱动力。在乡村振兴背景下，农村的发展更多是由政府进行统一规划，把握发展大方向。在这种情况下很容易形成单一产业的乡村产业发展模式，如南宁忠良村的美丽南方休闲农业示范区，采用“农业+旅游”模式，吸引市民前来进行农事体验、创意农业、休闲旅游等活动。该模式下乡村的发展虽然明确了方向，但对返乡创业大学生却是结构性危机，难以发挥其主观能动性，使返乡创业变成政府安排下的“就业”。调查中，在创业初期，有63.3%的创业大学生表示在经济收入、社会经验及人脉关系等方面比较缺乏，曾产生过经济和情感上的顾虑。除此之外，有31.8%的受访者表示他们曾产生过后悔创业的念头，原因在于由于创业初期收益低，而且“参照群体”的发展现状导致自己出现巨大的心理落差，从而加剧自己的心理障碍。

（二）成长期

进入成长期，返乡大学生的创业项目逐步走上正轨，需要投入大量的资金使其正常运转。农村大学生返乡创业由于其规模不大，经济效益不高，往往容易被政府部门忽视，政府部门出于对本地经济发展考虑，将精力和资源较多地放在招商引资和外来投资企业。返乡创业大学生往往作为配角在农村艰难生存，为外来企业发展让步。除此之外，乡村消费市场比较有限，外来企业由于其自身实力较强，逐步占据农村消费市场，返乡大学生举步维艰。在调查中发现，有38.9%的创业者遇到过上述困境，但50.1%的创业者没有或是不知道该如何去、向谁去寻求帮助。

（三）成熟期

农村返乡大学生的创业项目进入成熟期后，经营模式已逐步成熟，经营商品已有一定知名度并占有一定市场份额。此时需要投入更多资金进行专业化经营及市场推广，并不断进行产品及模式创新，形成新的盈利增长点。国内创业者的资金来源主要依靠银行贷款，但银行贷款往往设置了较高的门槛，如资产抵押等，出身农村的返乡大学生能进行抵押的资产比较匮乏，难以获得银行资金支持。创业所需的人脉和社会资源非常重要，但对刚毕业的大学生来说，他们的人脉仅限于同学和老师，而同学和老师能提供的资源极为有限。从调查的数据看，57.6%的创业者成功从银行贷到不高于10万元的创业资金，21.3%的创业者的创业资金来自家庭，还有15.4%的创业者则表示，由于条件不够没有成功从银行获得贷款。

（四）衰退期

作为刚毕业的年轻大学生，他们的生活、社会阅历较少，风险承担能力和心理承受能力较弱，不足以解決创业过程中遇到的各类问题。中国人民大学发布的《中国大学生创业报告》显示，2015—2019年大学生创业成功率不超过5%。创业失败的原因有很多，除了市场运行规律等客观因素，返乡大学生自身创业经验不足、缺乏运营能力也是导致创业失败的重要原因，创业失败后必然会面临的资金短缺、无法按时偿还贷款等问题也是压在创业大学生身上的大山，成为他们创业失败后的沉重负担。在访谈中，78.6%的初次创业者对可能因创业失败而背负沉重债务表示担心，42.1%的受访者表示这种担心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了企业的经营决策。

五、突破农村大学生返乡创业困境的对策

2015年出台的《国务院办公厅关于支持农民工等人员返乡创业的意见》中指出支持农民工、大学生和退役军人等人员返乡创业。通过调查发现，加强返乡大学生在创业过程中来自外界的支持极其重要，政府在此应充当重要角色，一是因为选择返乡创业作为就业的形式之一，对刚入社会的大学生来说是一件“冒险的事”;二是提高创业成功率，能有效促进乡村振兴战略实施。

（一）构建农村返乡大学生创业心理支持体系

来自农村的大学生大多家境普通，有多数人依靠助学贷款等资助才能完成学业，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的经济压力较大，情感顾虑较多。政府部门可考虑采用鼓励性政策，与他们签订协议，先为农村返乡创业大学生结清助学贷款、学费等，让他们轻松上阵，没有后顾之忧。采取精神与物质奖励相结合的方式，根据其创业业绩，将返乡大学生纳入优先候选人名单，授予其相关荣誉称号，并通过表彰、嘉奖、树典型等形式进行精神奖励，除此之外，还应设定先进典型奖励金，给予优秀农村返乡创业大学生一定的物质奖励和创业资金扶持，激励其他创业者向优秀农村返乡大学生学习。

（二）构建农村返乡大学生创业制度支持体系

政府对招商引资来的项目向来比较“偏爱”，给予各种政策倾斜，而对规模比较小的创业者存在不同程度的忽视。从目前看来，政府对农村返乡大学生的支持主要在创业启动阶段，对创业后期的支持力度却不够，政府层面考虑更多的是以解决就业问题为出发点，但创业的难点主要在后期的经营及风险防控，涉世不深的返乡创业大学生需要政府制订相关的帮扶计划全程跟踪支持。对农村返乡大学生的帮扶计划应以“过程服务”为导向，强化政策的执行力度，加强政府各部门间的协调，简化各類工作流程，为创业者提供“一站式”服务，使各项优惠政策落地生根发芽，让返乡创业大学生及时获得实实在在的帮扶，减少创业风险，提高创业存活率。

（三）构建农村返乡大学生创业经济教育支持体系

根据调查结果显示，能否得到金融机构的贷款是大学生返乡创业能否继续下去的关键因素。目前创业项目的政策扶持性贷款种类较多，但主要针对农村返乡创业大学生设计的贷款种类可选择的不多，而且审核流程烦琐，发放等待期较长。可将返乡大学生的毕业学校、学历水平、专业领域及创业行业等作为参考条件，设置贷款限额、利息比率及偿还期限，由地方政府牵头建立返乡创业大学生贷款资金使用跟踪系统，由专人负责跟踪他们的创业进展，并给予专业指导，确保每笔创业经费使用可追可查，还应根据实际情况灵活调整贷款额度及还款期限。随着乡村振兴战略的进一步实施，大学生返乡创业将成为新的发展趋势，各高校应多方面、多渠道引导在校学生了解返乡创业的重要性和可行性，有条件的学校可以开设乡村振兴领域相关专业，非农院校或未开设农业相关专业的院校，可适当新增农业类相关课程，为乡村振兴工程储备人才。对已经返乡创业的大学生，各高校应给予足够关注，地方政府应主动与高校合作，开展返乡大学生创业能力提升专项行动，定期为他们提供创业政策讲解、技术指导或“回炉再造”机会，提升创业教育实效。

（四）构建农村返乡大学生创业后续保障体系

创业有风险，或成功，或失败，创业失败后后续保障体系的健全能有效吸引在校学生尝试返乡创业。访谈调查结果显示，在休学或退学后创业的大学生中，有82.4%的受访者期待学校能为其保留学籍，为他们提供可继续返校学习的机会。学籍保留制度对大学生返乡创业有正面促进作用，大学生在校期间如果有合适的返乡创业项目，可以允许其在保留学籍的前提下暂时中止学业返乡创业，目前已有地方政府和高校开始出台相关学籍保留政策，具体操作流程还应细化，如学籍保留期限、学籍恢复的具体操作等。对创业失败的返乡大学生应做好以下几点保障工作：（1）生活方面。保证返乡创业大学生的基本生活，提供相关补助，降低创业失败成本。可根据创业时间长短，凭创业材料、身份证明等向当地政府申请返乡大学生创业生活补助金。（2）善后方面。根据返乡创业大学生贷款资金使用跟踪系统里的资金使用情况，结合项目运作情况分析破产原因，灵活实施贷款延期和免息政策，减轻其还贷压力。（3）职业选择方面。创业失败后必将面临再就业，对有意愿参加公务员或学历学位深造考试的返乡大学生，可根据其创业时间、创业规模及所做贡献，作为考试加分条件，设定相应的加分项。还可将其返乡创业工作纳入大学生基层工作经历，认定成为基层工作年限，为返乡创业大学生的再就业提供支持。

总之，乡村振兴战略的实施为大学生返乡创业提供了政策支持，作为高知人群的大学生返乡创业为广大农村发展注入了新的发展动力。本文在回顾相关研究成果的基础上，通过访谈和问卷调查的形式收集第一手资料，运用推拉理论分析大学生返乡创业的推力、拉力及阻力，根据调查结果总结出返乡创业大学生在创业的四个阶段里面临的主要困境，利用文献研究法和比较分析法构建出返乡大学生创业支持体系，提出了解决方案。在乡村振兴背景下，如何引导和鼓励农村大学生返乡创业是实现乡村发展的根本要求，也是提升乡村内生动力的重要途径。引导大学生返乡创业之路任重而道远，需要各级政府、高校和社会各界共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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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2019年度广西高校中青年教师科研能力提升项目“乡村振兴背景下的广西农村电子商务发展策略研究”（2019KY1449）

【作者简介】孙 奥（1986— ），女，汉族，湖北潜江人，硕士，广西国际商务职业技术学院讲师，研究方向为移动电商，农村电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