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文湛
作为画作必须把握绘画的本体语言,固然我们要强调修养、学识、阅历等等诸多的因素对绘画的深刻影响,但决定性的因素却是那画家的天质中对绘画有没有直觉悟性(即绘画才能)。
绘画是什么?绘画是画家人格、精神内涵的外化。画家作画绝非一般意义上对生活的直觉再现,在画家的眼睛里,生活,仅仅作为精神的参照,客观物象必须触动画家内心那不可名状的情绪,画家才有绘画的冲动,而这不可名状的情绪冲动,在画家的笔下被赋予表现力的线条、墨痕、色彩及画面的整体结构所表达出来,这就是绘画的真实,真实的画面充满着宇宙的哲理,什么开合呼应、疏密虚实、计白当黑、若即若离等等,那是形而上的真实,而并非一般意义上的生活的真实。
原始彩陶圆柔的曲线美所体现的原始母系社会的母性价值;商周钟鼎彝器沉雄浑穆的直线美所体现贪婪饕餮的奴隶主气质,就是一代生命情绪在抽象的形式上的体现。借助抽象的形式节律来体现人的生命律动,体现一个时代的脉搏,它是贯穿中国艺术史的主线,亦是中国绘画的渊源所在。
绘画从模仿自然真实中解放出来,将主观情绪、个性气质直接表露在笔墨的表现上,这是绘画的一大发展。
由于筆墨所表达的情绪是借助于抽象点线所勾画的物象的大体轮廓而体现的,所以就带有很大的假设性。绘画、书法的点线程式也是一种“假设”,中国戏剧的一套唱念做打的程式也是一种“ 假设”,人们依靠这种假设将自已心灵的情绪发挥出来,所谓“寓真于假设之中”就是这个道理。
我在参与审阅美术学院的研究生论文时,发现一个值得商榷的问题,研究生的论文中每每提到“笔墨游戏”说时,大都持否定观点。其实这个“游戏说”,道出了创造艺术的本体方法。 老子言“人能婴儿乎”,而天人合一能像婴儿一样,同大自然融为一体,以天真自由的心灵创造艺术。德国一位画家说:“画家是以他的灵魂和血调和颜色。”画家应以天真的生命之光注入他的艺术作品。
就我的笔墨实践体会而言,当我以儿童的心态作画时,我就获得了极大的自由,画亦在一切法度之外。元人论画“逸笔草草不求形似,聊以自娱”,文人所谓的“形”乃画人精神之形,心灵之形,艺术之形,故石鲁先生是以神写形的。
苏轼、文同、米家父子,他们即兴的墨戏之作影响了一代画风,他们追求一种超然物外自由舒展的思想境界,在绘画笔墨的抽象中挖掘了生命最深层的情络节奏,他们不屑以形似为鹄, 游行于法度之外。
所谓“ 笔墨游戏”,在墨戏中体现一代画人的思想,体现时代的脉搏,那么,这种“墨戏”倒应该是中国写意画创作的特殊规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