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望阳和《把秧歌扭到上海去》

盛巽昌

钟望阳早年是儿童文学作家。上世纪80年代初，我在徐家汇藏书楼查索旧报刊时，偶尔在《新儿童报》上发现署名为白兮的童话《孙悟空再闹天宫记》。《新儿童报》是30年代初的小报，见存不多，所以此文只是段几百字的折子。后来拜谒钟望阳后，我才知道这是个长篇童话，是写孙悟空取经归来，带领下界民众，架起上天的天梯，推翻玉皇大帝的故事。当时钟望阳对我说：“这是篇虚无主义的作品，不足为念。要是没有你发现，早就遗忘了，而作为史诗的，勉强有一部中篇《把秧歌扭到上海去》。”

《把秧歌扭到上海去》是钟望阳于1946年初，在苏北解放区首府淮阴写的。当时他已在苏北工作了4年，这部14万字的作品是为了配合新四军挺进上海而作的。《把秧歌扭到上海去》的主角是个11岁的小姑娘小珍子，是个在根据地长大喜欢跳秧歌舞的小女孩。她随着调往上海做地下工作的父母来到上海，就盼望早些解放这座大城市，把秧歌扭到上海去。钟望阳说：“在根据地秧歌舞是非常普通的活动，既然革命能在全中国取得胜利，那我们的秧歌舞也一定会扭到上海去，扭到全中国去。”这样《把秧歌扭到上海去》的书名和提纲就油然而生了。

钟望阳用了两个月时间完成了作品。他希望把故事送给国统区的孩子们，让他们认识解放区明朗的天。钟望阳把草稿交与中共华中分局宣传部副部长冯定，要求送至新华书店出版。

可是不到两个月，解放战争爆发了。国民党军侵犯苏北解放区，钟望阳和所在机构一并撤往山东。他以为此书出版无望了。

两年后的一天，钟望阳在山东解放区一个镇的新华书店，发现这部交由冯定的作品。据宋原放说，此书1946年由淮阴华中新华书店出版。当时钟望阳欢喜若狂，但因内战烽火弥漫，他也不清楚此书是否还有在其他地区出版。

1949年5月25日，上海解放，鐘望阳随中共华东局社会部副部长扬帆接管市警察局，随后出任市公安局办公厅主任。

钟望阳和我谈及，他在市公安局竟发现了《把秧歌扭到上海去》一书，且不是一本，而是几百本呢。当时钟望阳探望警卫战士宿舍，看到战士们用被旧警察局“查禁”抄得的出版物来垫平床脚。他惊诧地发现了《把秧歌扭到上海去》，厚厚的十几叠，有的还没有拆封，最少也得有一百本呢。战士当然不知道此乃是什么书，作者又是何许人。此书是1946年淮阴华中新华书店的，还是1947年东北书店出版的，作者却忘了。

钟望阳当即对此书作了修改。于1950年由宋原放交付上海新华书店华东总分社出版。然而此版本却没有存世。据我所知，现只有国家图书馆所藏的1946年6月中原新华书店版、上海图书馆收藏的佳木斯东北书店1948年10月版。时隔不过70年，此书已是沧海遗珠了。

（作者为上海社会科学院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