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的“飞行”：共赴山河，爱比绝症更顽强

小安　平澜

北京市西城区公安消防支队职工周宁患了白血病，医生断言他只能活三个月，周宁绝望消沉。妻子孙晓晓为了给周宁打气，让他积极治疗，突发奇想，引领丈夫成了翱翔蓝天的“飞人”，一场奇妙的飞越绝地之旅拉开了序幕……

罹患血癌绝境挣扎，“飞行”点燃活下去的欲望

2020年5月23日，整个北京城阴雨绵绵，当孙晓晓在北京市人民医院血液科拿到丈夫周宁的体检单时，忍不住哭出声：肺部感染合并急性髓系白血病。医生面色凝重地说：“要有思想准备，患者随时会因脏器衰竭死亡，生命只有三个月。”

孙晓晓是北京人，生于1990年，从北京理工大学毕业后，在西城区开了一家纤体公司，丈夫周宁35岁，也是北京人，毕业于中国矿业大学，在北京市西城区公安消防支队从事后勤工作。2016年，两人生下女儿婷婷。病魔突至，让一家人深陷绝境。

从拿到结果的那天起，孙晓晓不断地暗示自己要坚强，现在是丈夫最脆弱的时候，自己不能倒下，这个家只能由她撑起来！调整好情绪后，孙晓晓把女儿托付给外婆照看，决定专心陪丈夫治病。确诊后的周宁要做骨穿、化疗等治疗，很痛苦，他常常微闭着眼，面庞苍白。孙晓晓忙着照顾丈夫，还要为他打气：“你要振作，一家人一个不能少！”

周宁看着妻子疲惫瘦弱的身躯，泪流满面：“你这么累，我怎能安心活下去？”孙晓晓又难受又心酸，她意识到当务之急是帮丈夫渡过心理难关。

一次，孙晓晓陪周宁散步。周宁怔怔地看着天上的鸟儿说：“鸟儿能在空中看大好河山，我没机会了。”孙晓晓看到丈夫眼里的渴望，她心疼又很无奈。

8月上旬的一天，孙晓晓买菜回来经过公园时，看到一个小姑娘戴着一个大眼镜手舞足蹈，她一问才知道女孩戴的是飞行眼镜，通过无线发射器与空中飞行器连接，飞行中的景物都能通过眼镜看到。孙晓晓试戴了一会，感觉就像自己在空中飞行一样。她心想：丈夫不能到处旅游，但可以通过飞行器让他成为“飞人”，在空中俯瞰山川大河，帮他建立一个强大的心理世界，以对抗病魔。于是，孙晓晓购买了配备飞行眼镜的飞行器。9月，周宁的病情得到控制，她拉着丈夫來到郊区灵山，她要让丈夫感受那神奇的“飞人”之旅。

夫妻俩戴上飞行眼镜，一起跟随飞行器镜头在空中身临其境地“飞翔”。穿过一片白云时，周宁惊喜地笑道：“我变成腾云驾雾的孙悟空了。”听到丈夫的笑声，孙晓晓泪流满面。她开心地应答：“就等你大显神通，把妖魔鬼怪赶走！”

紧接着，飞行器镜头带着周宁来到一片森林的空地上，他看见母猴带着几个宝宝，边吃边戏耍。他摘下飞行眼镜，握紧妻子的手说：“猴子一家在一起多幸福啊！”说完，周宁不禁沮丧起来：“如果猴爸爸生病了，他们怎么办呢？”孙晓晓注意到丈夫瞬间情绪的变化，安慰道：“生病可以治呀！你要做那只勇敢的猴爸爸！”

是啊，女儿才4岁，不能这么小就没有了爸爸。周宁坚定地看着妻子，再次戴上飞行眼镜，观看和体验着眼前美丽的景物，还有老人、情侣和孩子们游山玩耍的温馨画面。在他的飞行镜头里，妻子也像天使一般美丽……想起他们当初热恋时的情景，这一切皆变得如梦如幻，他不禁泪湿眼眶。周宁自然知道妻子的良苦用心，明白其中的深意：对他来说，必须以最大的勇气飞越绝地！

这次“飞行”结束后，周宁和妻子相互依偎着走下石阶，孙晓晓内心充满了欣慰和希望。

病床上的“飞行”：共赴山河“降妖斗魔”

自从上次的“飞行”后，周宁的状态好转了不少，他积极配合治疗，医生说他药物吸收效果很好。

因为身体的好转，孙晓晓和丈夫出去“飞行”的机会也变多了。一天，他们选择到游客甚少的山腰上“飞行”时，看到了罕见的一幕：一只狍子腿部受伤，另一个同伴不停地咬着它将它提起来，相互扶持，踉跄下山，周宁动容不已：“狍子和同伴都没放弃。”

回家后，周宁制定了锻炼和治疗计划。虽然上次“飞行”回来后，丈夫的心态转变不少，但孙晓晓能感觉到丈夫鼓起勇气的背后是心虚和害怕，但这次回来，丈夫开始规划未来，孙晓晓看到了希望。

为了激发丈夫强烈的求生欲，孙晓晓还和丈夫一起报名参加了一个飞行器俱乐部。由于周宁病情的原因，不能和外界有太多的接触，以防感染，孙晓晓想尽办法和俱乐部的负责人协商，通过远程视频，渐渐地，和一群“飞行”爱好者成了好朋友。

10月初的一天，同室病友老吴去世，让周宁感到恐惧、沮丧。他红着眼眶对妻子说：“如果我病情加重，你要放弃……”孙晓晓赶紧捂住他的嘴，含泪劝丈夫：“你常对女儿说，爸爸是腾云驾雾的孙悟空，现在遇到病魔就害怕了？”

周宁抬眼看向妻子，不知从何时起，妻子的前额多了一缕白发，细纹爬上了眼角，周宁疼在心里，努力安慰妻子：“是啊，我是孙大圣，不怕！”

起初化疗时，医生建议周宁剃光头，但他怕剃头太丑了，迟迟没下决心。一天下午，他看到枕头上掉了很多头发，恰好孙晓晓在给他削苹果，他说：“你用刀给我剃头，掉这么多头发看着闹心。”

孙晓晓拿出准备好的剃刀，把周宁的头发剃光了。周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问孙晓晓：“我是不是特丑？”孙晓晓打趣地说：“不丑，像颗卤蛋。”周宁哈哈大笑，说他在妻子眼中原来这么可爱。

11月16日中午吃完饭，医生把静脉导管埋进周宁的胳膊，周宁强忍着疼痛，笑嘻嘻地告诉妻子：“我今天身上多了个零件，变成了‘钢铁飞侠。”

可是，下午输完一瓶叫阿柔比星的药后，周宁的体温就开始明显不对劲了，到晚上8点半已经烧到39℃。孙晓晓赶紧跑到楼下，买来十几个冰袋给他敷上，凌晨1点，周宁体温终于降了。

因为周宁状态不是很好，医生选择给周宁输血。之后，周宁打趣地对妻子说：“我浑身充满了力量。”有了对抗病魔的良好心态，周宁开始主动接受治疗，还安慰护士狠心下针，别怕。接下来几次检查，孙晓晓化验单上血小板的指数一点点往上涨，说明不用输血小板了，一切都在可控范围内。

为了激发丈夫的信心和强大的能量，孙晓晓开始筹备新的“飞行”计划。

12月上旬，孙晓晓和飞行器俱乐部的朋友谈到丈夫的病，引起这群朋友的同情，于是大家一起精心筹划，在北京雁栖湖上，一场抢占“健康领地”的斗病魔远程对抗赛拉开帷幕。周宁在妻子的配合下，在病房里远程操作飞行器，多次惊险挤开贴满黄色细菌图案的“病魔飞行器”，最终战胜对方并胜利抢占领地。周宁感叹道：“战胜病魔不容易，没有耐心还真不行。”一次，在云梦山附近“飞行”时，碰巧遇到一只领头的鸟迷失方向，其他鸟儿纷纷迷路，有的撞崖身亡。孙晓晓见状对丈夫说：“你看，没领头的鸟群会迷失方向，你也是家里领头人啊。”

周宁明白妻子的苦心，给了妻子一个拥抱：“我是领头人，一定要好起来。”孙晓晓欣喜落泪。

2021年2月3日，周宁病情又突然加重，开始流鼻血，化疗结果也不理想，血象反反复复。他看到妻子望着化驗单的双眼红肿，反过来安慰妻子：“那次远程的雁栖湖抢占领地比赛，我差点被撞到，但最终坚持下来战胜了对方。这会儿病魔占了上风，我一点也不怕，只要坚持一下，就一定能战胜它！”孙晓晓把头埋进丈夫的臂弯：“一定要战胜它。”

那段时间，因为药物原因导致周宁胃口很差，闻到食物味道就恶心，他打趣道：“怪不得以前你怀孕时，这也吃不下，那也吃不下，倒是养肥了我一身肉。”孙晓晓心疼地拍打着丈夫的后背：“你说想吃什么，晚上我重新做。”周宁摇摇头，继续吃饭。看着他坚持吃饭，吃了吐，吐了吃，就是不妥协的样子，孙晓晓既心疼又欣慰。

每次输液时，周宁还会看飞行录像，不断地给自己打气！他告诉妻子，一定要等身体恢复些，再出去“飞行”几次，这些飞行记录给了他太大的勇气。

2月26日，医生通知下午要做腰椎穿刺手术，由于周宁好长一段时间食欲欠佳，整个人状态都特别不好，前天晚上还昏迷过一次，孙晓晓放心不下丈夫，在临进手术室前，她紧紧握住丈夫的手，嘱咐道：“如果你意识模糊了，也一定要记得坚定自己的信念！”周宁眼眶一红，握紧妻子的手：“我怎么舍得留下你一人？我们还要飞行，继续游览大好河山呢！”

爱比绝症更顽强，那是“飞行”的生命奇迹

腰椎穿刺手术进行得很顺利，可是术后第三天，周宁突然再次发起高烧，一直烧到快41℃，整个人意识都模糊了，孙晓晓的心悬到了嗓子眼，彻夜难眠。周宁整整烧了一周，一直说胡话。医生面色凝重地对孙晓晓说，周宁可能挺不过去了，孙晓晓抹去泪水，看着手机里周宁在“飞行”现场灿烂微笑的样子，她颤声却十分坚定地告诉医生：“看他笑得多开心，怎么可能会不行了？请医生不要放弃！”

天悯其善，周宁依靠坚强的毅力，加上医生强有力的治疗，奇迹般地挺过来了。半个月后，他从ICU住进了普通病房，继续接受化疗。

最初，化疗效果很好，病情控制住了。没想到，由于药物副作用的影响，周宁开始腹泻，一天腹泻十几次。长时间的腹泻，导致他胸腔积水，不能躺着，加上24小时不间断地用药，周宁整日昏昏沉沉的。

孙晓晓紧握丈夫的手，传递掌心的温度，哪怕一个眼神就能让对方安稳。周宁腹泻止住了，孙晓晓给他打气：“我们胜利了。”周宁用力点点头。

夫妻俩就这样扶持鼓励，周宁的病情终于再次稳定了下来。4月下旬，他的血小板恢复到正常范围内，夫妻俩激动地筹划着出院后要再带着飞行器去感受大自然，他们充满渴望地等待着医生的诊断结果。主治医生反复观察周宁的状态，翻看最近的病历及用药记录，还是不放心地多嘱咐了几句，才告诉周宁做完腰穿可以出院了，回家等第二个疗程的化疗。

周宁出院后，孙晓晓也恢复了正常上班，还顺便把女儿接回家。一家团圆了，快乐的笑声重新响彻家中的每个角落。不巧的是，女儿玩耍时把桌上的哑铃碰到地上，把在地上充电的飞行器砸坏了。孙晓晓蹲下身子嘱咐女儿：“这可是你爸爸的宝贝，就是这个宝贝，让爸爸能一直陪着我们，它还是爸爸升级打病魔的法宝，我们要把它藏起来保护好！”女儿点点头说：“我也要帮爸爸打病魔！”

看着女儿认真的眼神，周宁被逗笑了：“以后爸爸负责打怪兽，你负责照顾爸爸。”“爸爸有保姆了。”看着周宁幸福地搂着女儿，孙晓晓开心地笑了。

夫妻俩打算等经济缓解了，就重新买一台升级版飞行器，不仅要让梦继续飞翔，还要带上女儿，给女儿讲述这段爱的飞行日记。

第二个疗程化疗结束后，周宁的病情得到很好的控制，骨髓象和血象都在正常值范围内，他感慨地说出了心声：“在我忍受治疗的痛苦时，总是想象身体凌空飞翔，剥离了病痛，身体特别愉悦，飞行让痛少了很多。我希望在有生之年能陪你和女儿一起飞翔。”孙晓晓心痛了一下。为了满足丈夫，孙晓晓又一次联系俱乐部的朋友们。在大家的帮助下，周宁一家人被安排到人烟稀少的西郊森林公园，以减少感染风险。孙晓晓拿出飞行器和立体眼镜，周宁兴奋地教女儿简单操作。女儿激动得跳了起来：“爸爸，我是会飞的小公主！”周宁笑了，和妻子透过联网眼镜陪女儿在群山树林中环绕，在碧水微澜上飞掠，一家“飞人”感受着相伴飞掠的快乐与幸福。

飞完后，周宁望着妻女深情地说：“以后全家要一起飞，不要分开。”一家人紧紧地抱在一起。

平时在家病休，考虑到怕感染，周宁又不能出远门到人多的地方，为了满足他的日常飞翔之梦，俱乐部的朋友特意在他家附近的公园设置了一个活动点，周宁兴致来了，就去活动点过把飞行瘾。孙晓晓白天上班，不能陪在丈夫身边，她就请俱乐部的朋友帮她和飞行显示屏联网绑定，这样一来，每次丈夫飞翔时，她就能透过同步直播的显示屏，陪丈夫一起感受飞翔的愉悦，夫妻俩还可以现场视频互动。

周宁平时在网上兼职，他答应孙晓晓，等他挣到钱了，身体完全康复了，一定买一台新的飞行器，他要带着妻女到祖国各地，开启更广阔的飞行之旅。

编辑/陈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