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敏君
(中国传媒大学,北京 100024)
点彩作品是将高纯度颜色通过统一的细小笔触密集排列组合成色块、形象,使最终画面色彩鲜艳明亮又不失协调的作品。这类作品近看呈现出色彩明亮斑驳的色点,远观才会呈现出人物、景象。点彩颜色宛如电子的并列,在视觉上产生光色跳动的效果。心理学称其为视混现象,即原色色点在一定距离外呈现出合成色效果。[1]
点彩画派的出现与科学技术的迅猛发展有着密切的联系。色彩学和光学的理论及实践成果,有力地推动了包括绘画在内的造像艺术观念和技术上的双重发展。
点彩的出现成为连通传统写实和现代抽象的重要过渡,同样的,点彩本身也经历了有着不同倾向的发展阶段。
乔治·修拉——新印象主义的倡导者。修拉试图把感觉综合上升到理性分析,变成科学的表现形式,他的画作起承转合了20 世纪的抽象艺术,多表现出形式结构要素与几何学的结合,运用数理的构造,细密切割色彩,讲究线与面结合的造型之美。
西奥·凡·利赛尔伯格(Théo van Rysselberghe),比利时点彩大师,巴黎后印象主义和比利时后印象主义派之间的活动由他所连接。不同于修拉的结构总结,他的作品更注重于具象描绘与主观色彩的结合。《赛特港口与帆船》中展现了西奥·凡·利赛尔伯格自成一派的新印象主义形式,虽然受法国画家修拉风格启发,却仍能看出当时比利时独特的象征主义式情怀。
点彩是一门扎根于科学上的艺术,不同与其他画派的最大特点在于其作品的创作理念与后世数码技术的发明构想同出一源,其作品的创作原理为彩色印刷术的诞生提供契机,数码相机的传感器与视频数据的基本处理都是运用三基色原理成像,新媒体时代的基础图像媒体单位:位图由彩色点阵组成,同样基于点彩创作原理。
现代科学技术的发展,为艺术门类的繁荣提供了异常坚强的物质支撑。同时,科学领域的重大发现对艺术观念和美学观念也产生了直接而深远的影响,例如系统论,控制论,信息伦,模糊数学模糊数学等观点和方法,已经被运用到艺术创作和艺术研究之中,成为某些艺术理论和艺术批评的观点和方法。
时代的进步催生出新的艺术革命。随着消费受众的教育普及率的提升,数码绘画和图像编辑软件的发明和应用,更新颖的用户体验成为各大网络媒体平台角逐的赛场。AI 技术的更新换代为艺术滤镜的产生提供技术支持。
与此同时,人工智能也在向艺术领域进军。2018 年10 月25 日,一副由AI 创作的肖像画首次进入了世界艺术品拍卖的殿堂——佳士得拍卖行,并且在拍卖会上拍出43.2 万美元的高价(约合人民币300 万元)。这场拍卖的惊人之处在于这幅人工智能的绘画作品的最终价高于同场拍卖的毕加索画作。在此之前,谷歌于2015 年实施“深梦Deep Dream)”计划,2016 年“品红(Magenta)”,试图让机械学会音乐艺术创作。及至2017 年10 月,阿里AI“鲁班”上岗,每秒能做8000 张电子海报和广告头图,这都是对人工智能进军艺术领域的有力探索。
人工智能看似已经成为艺术市场的拥有广阔前景的新宠,但其可复制性,制作的高效性,同质性,缺乏随机创意的特性,注定其丧失了传统意义上的艺术作品特有的人文价值,也难以攻占艺术高端领域的市场份额。人工智能市场的一时火热基于购买者的猎奇心理,这种对新奇事物产生追求的感性情怀正是艺术市场的销售基础,因此人工智能艺术的繁荣正是市场规律正常运作下的结果,设计相关行业也正被虎视眈眈的人工智能倒逼进行产业升级,未来的艺术作品必然是从业者的设计手段和技术进步相爱相杀,相辅相成的结晶。
第一,艺术作品具有唯一性。本杰明:“即使在最完美的艺术复制品中也缺少一种成分:艺术品的即时即地性,即它在问世地点的独一无二性。
第二,艺术不是人类的目的,它只是一种工具。人工智能有望将艺术家从具体创作步骤中解放出来。每一次科技上的革命背后总能带来艺术解放的浪潮。正如摄影技术结束了西方艺术史穷尽技法的工匠时代,间接催化了现代艺术的诞生,首次将艺术家从不断追求完美写实的无尽阶梯中解放。在与技术的首次竞争中,艺术家将阵地从“还原所见”转移到“表达所感”,技术的革新在某种程度上倒逼艺术向更高层次发展,未来艺术必须更具有思想和创新上的优势,才能在与科技更加残酷的竞争中寻找与彼此共生的平衡点。
第三,人的艺术永远是智能艺术的引领者。相比与摄影术殊途同归的古典画派,当今世界人工智能学习的母本更侧重于现代艺术。每个单独的绘画姿势,例如笔触的形状和曲度,挥笔的速度,这些艺术家独有的“艺术指纹”是人工智能模仿和学习的重点。用户对于“画风‘滤镜的追捧,真实投射出的实是对画坛巨匠本人的孺慕之情,这一定程度指明了艺术市场的需求更青睐于由画家赋予作品的特殊气质,也即所谓“灵气”,这种具有高度哲学性质和宗教意味的事物和艺术在人性深处紧紧相连。
韩湘宁于1961年毕业于台湾师范大学美术系,早起画作以抽象画为主,多重视造型与空间。1967 年,韩湘宁移居纽约,1970 年风格大幅转变为照相写实主义,并大量使用喷枪技法,其绘画作品特色在于融合印象派修拉的风格,而不局限于点彩喷绘,更以数码影像处理和绘画素材相复合。
《华盛顿艾森豪威尔办公大楼》代表了韩湘宁特有的运用点彩派技法,达到写实主义理念的风格。1967年,韩湘宁移居纽约,1970年时风格大幅转变,他选择了喷枪及压克力原料来表现他的作品。他用喷枪画了批近乎“白画布”的作品。淡淡的色点减略还原到蓝白相间的画布,还原了正午时分阳光正烈的景象,顶端的美国国旗仅在色彩单调到极点之后给予一丁点极微小的色调变化。画作的题材是韩湘宁钟爱的城市街景,通常他先用长焦相机拍摄,之后根据照片创作。画面构图紧凑,背景中精致严肃的楼顶建筑被前景中的屋檐框入画中,给这一景致增添了无穷的神秘与威严。
相比这门艺术的发扬者前辈,韩湘宁投身入现代科技的怀抱,他的点彩艺术创作手法通过滚筒拓印、聚乙烯纤维纸、微喷打印、丙烯,完全脱离了十九世纪材料和手段的限制。
科学技术的辅助,使得韩湘宁的作品在纯粹的视觉绘画上加以时间空间的复合元素,因此他创作的作品拥有更丰富的主题内涵,更独特的取景视角,更精彩的呈现手法和视觉效果,同时,创作的效率也相比前辈大大提高。
正如笔者前文所言,艺术创作者不必畏技术之进步如虎狼蛇蝎,技术不只服务于资本,而对聪明和充满幻想的头脑一视同仁。真正优秀的艺术从业者未来将在艺术与科技的学科交叉口登上时代浪潮。
法国文学家福楼拜曾说:“越往前走,艺术将更为科学,科学将更为艺术,它们在山脚分开又在山顶汇聚。”数字化时代的到来催生了艺术界的革命浪潮,以电子产品的流行为依托的“新媒体”取代传统纸媒成为日常生活的联结纽带,艺术在调整和转型强调和各专业的跨界人工智能对艺术领域的逐步取代:首当其冲是制图环境,所需技术性越强,被替代的可能性越大;越需要高创造力的环节,被完全替代的风险就越小。艺术和科学并非完全对立,在未来也许真的可以达到某种程度的平衡。
点彩拥有得天独厚的科学基因,这决定其在当代转型新媒体技术、跨学科进行创作的艺术浪潮中占有领先地位。新媒体艺术最关键的是要看在作品背后的艺术创作者持有的思想,是否拥有“比特基因。
对于点彩艺术,任何人的研究都是具有一定局限性的,创作者对点彩艺术的定义展现的是回答者本身的创作偏好,也即是点彩艺术与创作者在当前时间切片中的联系定格,这份联系处于永不停息的动态发展之中。
点彩脱胎于十九世纪印象派,本身就带有19 世纪光色科学理论基因,这是艺术与科技历史上首次产生的大规模交汇。如今,虚拟现实技术,增强现实技术,人工智能技术等都在逐渐进入艺术创作中,艺术逐渐脱离了维度的限制和系统的概念,信息时代的情感狂潮成为了艺术表达的重点。点彩艺术与新媒体技术的结合是一次必然的表达形式的迭代升级。艺术与科学的头脑对接使观者能够体验不同格式的作品,这对于艺术创作本身的精神内核既是升华的表现形式,也是新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