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乔
小草在阳光的照射下,像一根根绿莹莹的羽毛,草丛里仿佛有无数双眼睛伸出无数双小手,诱惑撩拨勾抓人的灵魂。孙水的视线早已挣脱了缺口准星胸环靶串成的瞄准线,痴痴地凝眸亭亭玉立集娇羞妩媚于一身的春草。这草好似操场上的一群士兵,也许因为正在休息,没有“横看成行、竖看成列”的要求。但他们都拥有绿色,生命的绿色。无生命的靶杆托着无生命的胸环靶,孙水已无法调动激情用目光拥抱它,脸卧在酥软的小草上,全身的毛孔都在吮吸阳光绿草黑土调制成的令人醉意朦朦的气味。闭上眼睛,想象着这激荡心灵的气味的颜色。一只小鸟鸣叫着从天空飞过,听声音,孙水觉得是只麻雀。唉!这瞄靶这射击现在看起来,远没有童年时代举起弹弓打鸟来得尽兴够味。那时候,找块木头削一把粗糙的手枪随时别在腰间,有了目标举枪瞄准叭叭叭,把自己想象得比战士还战士。要是有一支真正的枪,简直可以放弃一切的一切。可现在呢,现在孙水就趴在射击场上,手里握着一支八一式自动步枪,枪膛里有子弹,右手的食指做个扣的动作,子弹便会听命地飞出去。这时的孙水,已不是童年时代的孙水,射击的激情开始发生大面积的剥落,那苦心营造的精神殿堂正在摇摇欲坠。
靶子在前头呢。传来声音的同时脚被另一只脚拨弄了一下,孙水不回头就知道这时步木仓一定是把双手的大拇指插挂在腰带里,两眼盯着靶子。这是他惯有的姿势,是美国西部牛仔形象与中国军人形象的混血儿。当然,嘴角少不了叼着一支烟,一包价格接近于一支普通雪茄的烟。雪茄的模样和味道总让人想起牛粪——步木仓是这样解释自己抽香烟而不抽雪茄的。看来,光从视觉效果来讲,他还是想叼根雪茄的。步木仓是射击队队长,这位子得益于他是全总队公认的枪王。十次参加解救人质行动,次次命中歹徒眉心,奠定了他无人能超过的枪王地位。
孙水极不情愿地恢复了卧姿瞄靶的姿势说,我在找感觉。
找感觉,是在找瞄准的感觉,还是在找命中靶心的感觉,可别找错哟,找错了,你只能永远是个枪手而成不了枪神。步木仓对孙水有种说不出什么缘故的偏爱,也许和枪有关系吧。在搜索不出清晰的目标时他总这么想。有一点他可以肯定,他对孙水的偏爱绝不是因为这小子枪法准。这里趴着的每一个兵都称得上是神枪手。
孙水的眼前是一条铺满阳光鲜花的大道,这是由他的身份决定的,他现在是总队射击队的队员,而且是头号种子选手。比赛闯进前六名,记二等功一次,接下来就是破格提干。你一只脚已跨进了警官行列喽,在离开中队时兵们这样祝贺他。
射击队共有十名队员,都是全总队的射击精英,被总队参谋长称之为宝贝疙瘩。三个月的备战训练后,能正式参赛的只有四人,步木仓采取的每半月淘汰一人的方法,兵们颇有微词。他说这点儿压力都受不了,上了赛场还有什么指望。
事实上,步木仓一点也不愿意来当这个射击队长。我不是这块料,参谋长找到他时他一口回绝了。这话参谋长自然不信,换了别人也不可能相信。射击队玩的就是枪,枪王把枪玩得出神入化,这射击队长之位只有他能胜任。参谋长晓之以理,你这正连都干了四年了,这回把射击队带出点样子来,跳一级我不敢打包票,提个副营稳稳当当,这可是绝好的机会哟。步木仓说,这不是一回事,他的意思是解救人质和射击比赛不是一回事。参谋长不愿意了,甭管哪回事儿,这队长你不当也得当。军令如山,步木仓只好走马上任。他只向参谋长提出了一个要求,有了任务别认为我在射击队,就不让我去。所有的队员都是他一个支队一个支队挨个儿挑选的。十发子弹,孙水发发十环。在场的官兵个个又蹦又跳,他却望着冒清烟的枪口发呆。孙水是步木仓遇见的最好的枪手,但直觉告诉他,孙水这兵似乎并不能成为一名好队员。有了这直觉,他问了孙水三个问题。
枪是什么?
是我手的延伸,不,枪就是我。
射击是什么?
开口说话。
射击靠什么取胜?
激情。
步木仓心头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但他还是把孙水选进了射击队。也许是直觉偏离了弹道,他自我安慰起来。真正让他意识到这直觉没有发生偏差,是孙水在比赛中的最后一枪。那天,孙水出现了让所有人先目瞠口呆后扼腕抵掌的反常行为时,步木仓对自己说,该发生的迟早要发生。
当步木仓向孙水所在支队的参谋长说这兵我要了后,孙水同样想出了三个问题,他本来想多提几个问题的,但问完了第三个,就觉得什么问题也没有了。
枪上不上刺刀?孙水使用的是八一式自动步枪,这刺刀装在枪上可使枪延伸,拿在手里可使手臂延伸,属于可卸两用型。正是由于卸下来可当七首,在中队除了执行任务外,出于安全考虑一般都把刺刀集中保管。一支好端端的枪硬被分成两部分,孙水仿佛听到枪在呻吟。他一直认为,枪是有生命的,那刺刀就如枪的肢体。
步木仓说,那当然,刺刀本来就是枪的一部分,枪离开了刺刀,枪就不是一支完整的枪。
这答复让孙水颇为满意,他觉得找着了知音,最起码在对枪与刺刀的关系上,两人的观点是一致的。
枪能不能随身携带?孙水提出了第二个问题。
步木仓说,可以,当然可以,包括睡觉、上厕所,只要你愿意都可以。
在新兵大队时,孙水没有属于自己的枪,要用枪训练了,班长递给过来哪一支就是哪一支,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下中队后,他终于拥有了一支暂时属于自己的枪。然而训练、执行任务结束,枪要交回军械库,过去那种枕戈待旦的日子已不复存在。他常常梦到自己被关在一个漆黑的密不透风的铁柜里,愤怒而又无奈地挣扎着。
步木仓笑盈盈地问道,还有什么问题?
孙水说,当然有,我带我自己的枪去射击队行不行?
步木仓又笑了,行,当然行。
孫水紧紧抱着枪,那我去。
步木仓说,你啊,是惟一向我提问题讲条件的兵,我知道,这三个条件我有一个不答应,你都不会去射击队。别的兵就跟你不一样,只要让他们去,谢还来不及呢,哪敢提条件。
孙水说,谢谢队长。
步木仓说,不用谢我,你的通行证不是你的枪法,是你对枪的特殊理解和特殊的爱恋。我喜欢你。
早上,大伙儿刚起床,钱永华已满头是汗喜滋滋地进门,每天他都比别的队员早起一小时练习据枪。
咱四个参加比赛已是板上钉钉,你还那么苦干啥?
张浩歪在床上抽着烟。这是起床前的必修课,情况再紧急,也得先抽烟。在他睡意未消尚处于半梦半醒时手已伸至枕头下掏烟摸打火机,烟上了嘴打火机准备好,尔后睁眼点火同时进行。每次步木仓组织考核时,他先抽两支烟再上场,打完成绩可以撇在一边,烟先点上。步木仓说你这烟就不能少抽两支。他严肃地说不能,没烟我一点准头都没有,队长你放心,烟不少抽,子弹也绝对不会瞎跑。
钱永华弯下腰叠被子,能留下是第一步,打进名次是第二步。
那第三步是啥?周武睡觉落枕了,正闭着眼睛扭脖子。
张浩说,这不用问,当干部呗!是不是?
钱永华也不隐瞒,本来就是嘛!
动机不纯哟,周武嬉笑道。
张浩说,这倒是个十分严肃的问题,步队长常跟咱们讲,射击要凝神屏气,驱除一切杂念,你在瞄准时老想着当干部这档子事,小心跑靶。
钱永华说,你放一百个心吧,我自来射击队心里一直装着当干部这档子事,你见过我什么时候跑过靶,步队长说心中有靶才能弹无虚发,我左心装靶,右心装干部。我的动机怎么啦,部队建设总归要后继有人,大家都不当干部,部队成啥样子了。我要当干部,说明我具有为部队建设奉献一生的思想觉悟,当兵光枪法好是不行的,革命觉悟是第一位的。你跟我说动机,你的动机才有问题呢,进射击队就图打几百发子弹,这哪是大老爷们做的事?
你们啊,都没有本人动机纯,我加盟射击队为的就是比赛,我喜欢赛场上笼罩的那种让人透不过气的味道。周武的脖子已重新能够活动自如了。
煙已烧到海绵嘴,张浩又吸了一口,右手拇指食指捏着烟头随手扔向墙角的痰盂,落点十分准确。他不得不承认钱永华的话有些道理,前半句是对的,但后半句不敢苟同。在射击队队员中,他的兵龄最大,已是第四年的老兵了。他所在的中队每年春秋各打一次靶,每次军械员一颗一颗地数子弹,一颗一颗地放到你手心里。他算过,当兵以来也就打了一百发子弹,平摊起来三个星期才打一发子弹。当兵的,子弹打不够,枪瘾过不足,那还有什么滋味?得到总队组建射击队的消息后,他第一个报了名。到射击队好哇!子弹喂多了,枪法才能准上加准。天天把靶,那子弹不再论个数,而是成箱成箱地堆在身边。进了射击队,他花销的子弹最多,步木仓提醒他光打也不行,打多了容易忽视每一颗子弹的价值。他说各人情况不同,我属于越打越精那一类。打累了,他就躺在地上,看着蓝天白云计算消耗的子弹的箱数。
孙水起床后的第一件事是擦枪。其他队员的枪都放入了枪柜,他把枪压枕头下。
张浩说,枪油味你没闻够?孙水说,不行了,现在我不闻枪油味睡不着,也不知道回中队后怎么办才好。
周武说,那还不简单,搞些枪油放在床头。
孙水说,瓶里的雪花膏和涂在脸上的雪花膏能是一个味吗?这枪身上的枪油味儿已不是单纯的枪油味了。
临睡前,孙水盘腿坐在床上擦枪。钱永华向他借过擦枪布,他断然回绝,这擦枪布跟毛巾牙刷一样哪能借?钱永华叠完被子见孙水还在擦枪,你也太做作了,晚上擦早上也擦,还有完没完?孙水说,那你怎么晚上睡觉前洗脸刷牙早上起来后又洗脸刷牙?钱永华说,这枪咋能跟人比?孙水说,能比。
周武说,有动机也好,有怪癖也好,这些都是次要的,每发子弹都在十环上戳个洞才是主要的,你们没见步队长没事就抱着枪打瞌睡。
张浩说,嗨,嗨,打住,打住,我发现了一个十分严肃而又出奇的问题,咱们到射击队这么长时间了,步队长怎么没打过一枪?
钱永华说,这也叫发现?咱们都是神枪手的眼睛哩。
孙水说,不但没打过,他根本就没瞄过靶。
钱永华说,这也许就是步队长过人之处。孙水说,不见得,我看步队长这样做另有隐情。
孙水的视线刚回到瞄准器,突然胸腔里有一股浊气上升。这时,步木仓一击掌,都起来!孙水收枪起立转身向步木仓走去,那股浊气又在突然之间消失了。
步木仓说,离比赛时日不多了,今天咱们把老规矩稍微改一改,以前四人一齐打,今天一个个地打,钱永华你先来!钱永华打完该轮到周武,之后就是张浩,在钱永华向射击地线走去时,张浩开始抽烟。不错,成绩比较稳定,步木仓表扬过钱永华后一指周武,你上。
周武愣了愣还是提着枪上了射击地线,瞄准时间超过平常的两倍才扣动了扳机,靶后扬起一片尘土。
不行,才七环,步木仓不用望远镜,凭尘土扬起的位置就能知道是几环,怎么?你这老毛病还没改掉?
周武确实是属于比赛型的,没人和他比赛,他一点感觉都找不到。步木仓摇摇头,让张浩上场和周武一齐打。果然,周武又正常发挥了。
最后一个是孙水。孙水据枪瞄准的同时预压扳机,这是他的习惯。在场的人没听到枪声,却听到哇的一声。
孙水吐了。怎么回事?
步木仓心里咯噔一下。孙水面色苍白,看到靶子我一阵恶心,瞄到十环时就这样了。
步木仓不敢多想便安慰道,没事的,这是过度疲劳引起的,过一会儿就好了。
孙水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早在半个多月前,他从射击场上下来就有些不舒服,以为是训练太累造成的,也就没在意。这该死的靶子,孙水暗暗地骂道。
张浩说,队长,孙水今天就免了,要不你给咱们表演一下。
经张浩这么一说,钱永华、周武也跟着起哄。
步木仓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
越这样,这三人越不放过。
步木仓被逼得实在没办法,说,我有言在先,甭管我打得怎样,你们该怎么练还得怎么练。得到三人的保证后,步木仓说,多少年不打靶了,今天为了你们我豁出去了。
步木仓的枪法让兵们大失所望,五发子弹二十三环,其中一发跑靶。望着兵们凝固的表情,步木仓却不以为然,这是我有生以来打靶成绩最好的一次。
在以后的几天里,兵们一直在揣摩步木仓失常表现的原因。也许是队长有意而为之吧,不露自己的真水平,给我们留点自信心。因为距离比赛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兵们没有心思多想。
孙水按照步木仓的指示,不看靶子,不想靶子。这样过了五天,孙水上了靶场,按照比赛程序过了一遍,成绩依然是笑傲群雄,只是下了场,胸腔又有股浊气上升,咽了十来口唾沫,才把浊气压了回去。
这以后,他都是不看靶子,不想靶子。十天之后,各路精英汇集训练基地。场面之大,气氛之紧张,比赛之激烈自然不用说。三种姿势的射击已进行到最后的立姿,按规定立姿的五发子弹必须有一个短点射。孙水打完前面的三发子彈,步木仓高兴了,好家伙,这小子的成绩比别人整整多了十环,最后的点射只要有一发上靶,冠军就非他莫属。在这么重大的比赛之中,出现如此的悬殊比分,是十分罕见的。步木仓不禁为当初对孙水产生的奇特感觉感到好笑,看走眼了,想错了。空中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只小鸟,是只麻雀,因受了枪声的惊吓,飞得又高又快。
然而,让人不可思议的场面出现了。随着孙水的枪发出哒哒两声,麻雀开始坠落,孙水抬枪口降枪口动作快得像阵风,在场所有的人都没有注意到他的枪口移动过,只是没有看到希望之中的尘土飞扬。
孙水不但没拿到冠军,连名次都没进入。让人更不可思议的是,大家都替孙水在惋惜,孙水脸上没有沮丧,相反却有淡淡的喜悦。
步木仓悄悄地对他说,冠军本来是你的。
孙水不相信,是吗?步木仓问道,刚才怎么回事?
孙水说,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好像有股神秘的力量,队长,对不起,我没打好。
步木仓说,也许这是你打得最好的一次,我是说最后那两发子弹。
射击队解散的那天晚上,步木仓在射击场上给孙水讲了一个枪娃的故事。
枪娃打小喜欢枪。
枪娃的父亲,以打猎谋生,是个从不会放空枪的好猎手。山里人一提到枪娃父亲的枪法,总会夸张地说,再恶的狼,一瞧见他的帽子都会魂飞魄散,吓得屁滚尿流。
那天,枪娃的父亲,扛着一头野猪进院时,枪娃出娘胎刚一个时辰。听到啼哭声,枪娃的父亲把野猪一抛,没顾得上把枪从肩上卸下挂上墙,就急着扑进里屋。咧着小嘴放声大哭的枪娃,顿时没了声息,原本闭着的眼睛陡然睁得很大。枪娃是在看父亲肩上的猎枪,看着看着,挂满泪水的脸上绽出笑容。这小子喜欢枪,就叫他枪娃吧。枪娃的父亲由惊奇到兴奋。
山里的孩子没有玩具,尽摆弄泥巴石子。枪娃什么也不玩,就爱玩枪。等到能扛动枪时,他开始和父亲一同出去打猎。几年下来,枪娃的枪法已令他父亲望尘莫及。当有猎物进入视线时,提枪的枪娃有一种无须调动的激情。
入伍后,枪娃填表时,在特长一栏中只写了两字:打枪。缺口、准星、靶子三点成一线,这种打枪的水平档次太低。上射击理论课,枪娃觉得没必要。打枪凭的是感觉,人枪合一那才叫枪法。他打枪历来都是一抬手一勾扳机,接下来就是捡猎物。射击练习,卧姿有依托,对百米胸环靶进行精度射击。望着枪口前的靶子,他怎么都找不出往昔的那种涌动周身的激情。射击对他来说,成了一个极为机械的动作。五发子弹打出去飞得无影无踪,连靶子边都没沾上。枪娃成了新兵连的第一号臭手。枪娃想不通,自己可是一个一等一的好猎手。
下到中队,中队长一看枪娃的射击成绩,心想这号兵,只有去炊事班的份儿了。从小拿枪的枪娃,只得不情愿地拿起饭勺菜刀。中队打靶时,枪娃缠着中队长要上射击场。枪娃不服气想不通自己打枪的感觉怎么会一下子遁去。光头,又是一个光头。从靶场回来,枪娃抡起菜刀,把几条黄瓜剁得稀巴烂。他不明白,面对靶子,他周身麻木,虽然三点一线盯得很准,但击发的瞬间,他依然有种莫名的沮丧。
中队受命解救劫持人质的任务,上级要求派兵二十人。中队除外出集训的、探家的,哨位上还得留足人,中队长点来点去,还是差一个。枪娃立在中队长面前说,中队长,算我一个。中队长一看枪娃,心想,让他上哨看人犯不放心,带上他就算凑数的吧。一间民房里,歹徒挟持了一个三十上下的少妇。歹徒身捆炸药,一手举着打火机,一手揪着少妇的头发。
惟一的办法是一枪毙命,稍有闪失,行动就会失败,派谁上最为关键。包括中队长在内的五六名神枪手,额头冒着汗珠,都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队长,我上。枪娃主动请缨,仿佛又回到了早年的时光。
什么?队长有点生气,这不是打靶,吃个光头没什么要紧。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你凑什么热闹,给我一边去。
枪娃一挺胸脯,中队长,完不成任务,你毙了我。中队长没敢点头,这样的赌注他下不起。
枪娃见中队长不答应,一手夺过身边一神枪手的八一式自动步枪,拉枪机推子弹上膛,抬手枪响,枪娃的眼前没有歹徒,有的只是一头野兽。枪响的同时,中队长脑子一嗡,人都僵住了。
听到少妇一声尖叫,中队长浑身一激灵,第一个冲进屋里。歹徒眉心中弹。
枪娃看着死狗一样的歹徒,自言自语地说,我明白了,我终于弄明白了。
听完故事,孙水说,枪娃就是你?
步木仓说,不是,这只是一个故事。
孙水说,是不是并不重要,我想知道枪娃到底明白了什么?
步木仓说,他明白的就是你想得到的。
孙水想了想说,队长,你错了,我不是枪娃。
【责任编辑朱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