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场景的叙事建构看乡村自媒体的走红

2021-08-16 05:12甘露颖
新媒体研究 2021年9期

甘露颖

摘 要 互联网搭建的虚拟空间内,由于“土味”表演者的泛滥,因此在受众的感知里,乡村场景总是与土味文化相联结,被加上了“媚俗”“落后”的刻板标签。而“蜀中桃子姐”的短视频跳脱出恶俗的固化印象和理想化的标签,注重美食元素与生活化的联结,构建了一幅真实化的乡村生活场景。

关键词 蜀中桃子姐;场景构建;走红原因

中图分类号 G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2096-0360(2021)09-0055-04

智能媒体时代,被媒介赋权的网民,根据自身的偏好在冗杂的互联网资讯中进行主观的筛选过滤[1]。抖音网红“蜀中桃子姐”作为自媒体时代算法的产物,满足了受众短时间内对信息空白的填充诉求。不同于“李子柒”的“田园牧歌”式幻想,“蜀中桃子姐”通过构建一幅充满“人间烟火气”的乡村生活场景,在互联网平台迅速走红[2]。“蜀中桃子姐”作为乡村众生画像的一个缩影,被央视点名表扬,称其为“灶台上的乡愁”。

1 乡村生活场景的叙事建构

短视频是自媒体时代一种新兴的内容传播方式,受众可以在社交媒体上将海量的生活信息接收重组,从而形成自身独特的信息偏好。英国学者贝克认为,叙事即“我们赖以生存的故事”,他的叙事建构理论强调翻译与叙事理论的融合性。而乡村短视频是乡村话语的一种翻译形式,乡村自媒体可以视作乡村社会生活场景的译者,在乡村社会的框架基础下有意识的选择信息传播,利用符号进行标志化建构[3]。区别于泛娱乐化的吃播视频,桃子姐的美食短视频依据基础的影像创作原理,借助贝克教授提出的四种叙事建构方法,构建了一幅乡村生活画卷。

1.1 人物再定位:打造真实IP

人物的再定位可以改善生产者与受众的关系,打造真实IP形象加强了短视频传播过程的亲近感[4]。短视频的主导人物,即“蜀中桃子姐”(原名龚向桃),定位是一位普通的乡村全职家庭主妇。作为传统视域下的女性,摆脱了男权社会的“凝视”[5]。将“女主内”的生活情境通过视频形式展现,并且刻意强化女性在家庭地位中的主导性[6]。突出“洗衣做饭”“打扫卫生”等家庭琐事在日常生活的重要性,体现在家庭关系中,分工的差异性并不会造成公私领域的分离。川蜀地區戏称男性为“耙耳朵”,代指在家中听老婆话的丈夫[7]。线索人物包立春,即“蜀中桃子姐”丈夫,人物设定是一个“耙耳朵”杀猪匠,平凡不造作的人设赢得了受众广泛的好感。真实的IP形象让视频内容大都取材于生活,大大提高了视频的更新频率。

1.2 情节选择性采用:强化戏剧冲突

乡村自媒体对情节的选择性采用是指内容生产者有选择地进行传播,强调突出关键信息,强化叙事效果,有意识的呈现感官中的乡村场景。“相敬如宾”虽然是一种理想的家庭婚姻关系,但呈现在生活场景中明显视听表现力不足。“拌嘴”“找茬”作为乡村夫妻沟通的常用方式,也是“蜀中桃子姐”短视频中被放大的矛盾点。“包立春”最早在镜头中的形象是好吃懒做、对妻子不好,与“蜀中桃子姐”的勤劳、温柔形成强烈反差,激发了网友的不满情绪。

情节设置中的矛盾点作为影像创作中的重要元素,让观众的情绪随着剧情的推进产生波澜。在彩礼文化影响的家庭生活场景中,两性的家庭地位逐渐平等化,传统“听夫命”的话语体系受到挑战。随后的视频也升华了“包立春”形象,展现了他“粗犷外表”下“不露声色的爱”,是传统乡村男性“不善言辞”的缩影。“蜀中桃子姐”的短视频不仅加强了受众因反差感而产生的感官刺激,还利用戏剧冲突增强受众的参与感,满足受众“不是为了看桃子姐做饭的,而是来看桃子姐和包立春拌嘴的”的心理需求。

1.3 时空建构:还原乡村景观

乡村景观的还原可以视作一种时空建构,强调赋予某一事件全新的时空背景,激发受众对现实场域和虚拟环境的联想,以此实现突出传播主体的效果。与李子柒的田园牧歌式“理想化图景”不同,“蜀中桃子姐”强调在镜头中描绘真实的环境——乡村景观,让受众在观看中舍弃对乡村“电子乌托邦”式幻想。同时,视频内容围绕“一家人一起吃饭”这个主题事件,辅以“烧火的土灶”“水泥地面的厨房”“泥泞的乡间小路”等象征性的乡野符号对乡村生活进行最真实的场景呈现,与当下都市内人们紧张忙碌的生活状态形成反差。

1.4 标志性建构:突出视听语言

叙事者利用区别化的标志为受众提供一个理解框架,即视听语言的渲染。短视频的拍摄画面应将生活场景和美食制作巧妙联结,在多镜头切换间,重点突出生活氛围感的渲染。除画面的稳定性和清晰度,在美食的特写镜头中,应提高颜色饱和度增强冲击力,达到视觉聚焦的目的。另外,声音作为视频内容的输出项,丰富了视频内容。通过选择性保留视频中的音源,如“蜀中桃子姐”的自述式独白与切菜的声音,构建了生活场景的真实性。符合视频风格的背景乐使用作为对画面语言空缺的补偿,往往可以推进故事发展和烘托氛围。

2 “蜀中桃子姐”短视频走红现象分析

“蜀中桃子姐”作为一个家庭导向的美食自媒体,通过“真人出镜”的多场景呈现,融化生活化元素,视频跳脱出同类美食制作视频的桎梏,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风格[8]。截至2021年4月7日,粉丝量已经突破2 199.4万。在短时间内涨粉千万,实现了从小网红到头部的飞跃,其走红原因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2.1 融入生活元素,引发受众共情心理

“蜀中桃子姐”早期的视频风格单一,没有真人出镜和旁白,只是简单的美食教程视频化呈现,农村生活和家庭元素较少,仍以美食教学为主。而相较于专业制作美食的大厨,“蜀中桃子姐”明显竞争力不足。“蜀中桃子姐”在2019年5月27日发布的一条“桃子姐过生日,一群小孩助阵”的Vlog风格视频,是视频内容开始注重生活元素的开始。

场景的构建起到了有效满足受众情感需求的效果,让观众在观看视频的短暂时间内,获得归属感,唤起身份认同[9]。“蜀中桃子姐”在视频中表露的和谐质朴的乡村景观、合理闲适的生活节拍,简单自然的社会关系等元素,共同构建了一个乡村美好幸福生活场景。这种身边人的幸福感具有真实性,激发了受众的普遍性共鸣心理,尤其是给有过乡村生活经历的“都市农人”强烈的心底触动,加强身份认同。

2.2 第三视角叙述视角,迎合大众的窥探欲求

不同于心理领域阴暗的偷窥行为,“窥探欲”的满足是一种主动的信息选择过程,即受众通过组合社交网络中场景呈现的单面性信息,从而达到了解多角度物质实体的目的。“蜀中桃子姐”的旁观者视角将其生活状态完整直观的展现,省去了受众拼凑信息的繁琐过程,利用“他人的视角”讲述“自己的故事”。

“蜀中桃子姐”的短视频不是直白的菜谱视频化,也不会刻意炫技式展现配方,而是一个第三视角完整事件的全过程展现。第三人称标题的陈述方式通常为“起因+桃子姐+事件”,在开始烹饪美食前中都会有一个“引子”导入主题,例如,“和老公吵架”,在激起观众兴趣之后,再点明经过,即视频中心事件“桃子姐煮一大锅抄手”,最后表明“真美味”的结果。与记录生活的Vlog主旨一致,都是为了迎合受众在信息爆炸的时代窥探他人生活的欲望,为内容传播打开一个新的窗口。

2.3 后期加持,强化画面视听表现力

在画面呈现上,镜头技巧丰富,采用多角度增强视觉的张力。视频画质和稳定性虽然随着拍摄设备的升级而提高,却没有过多的调色和滤镜,给受众一种“返璞归真”的质感[10]。出镜的“蜀中桃子姐”运用“大红大紫”“鲜艳亮丽”等符合妈妈辈服饰选择偏好的日常穿搭与素颜面孔也带来一种自然的亲近感,与色彩单调的土砖灰瓦、丈夫包立春一身黑的穿着形成强烈反差,凸显出“蜀中桃子姐”的泼辣干练的性格特征,给观众一种“妈妈的想象”,增强与粉丝之间的黏性。

在听觉呈现上,“蜀中桃子姐”的四川自贡口音是一种独特的语言识别符号。方言是一种带有地域特征的文化,在激发受众群体认同感的同时弱化了人际传播间的隔膜感。而群体认同感作为一种共同意识,让受众乐于在网络狂欢中寻觅与主体气质相符的群体,产生更深层次的群体归属感,从而更好传递乡村文化。“蜀中桃子姐”还利用同期声和背景音效渲染了真实的场景。视频中较少使用后期配音解说,运用大量的同期声,通过环境的噪音避免了绝对安静环境带来的距离感,增添真实性[11]。

2.4 借助美食符号化,构建沉浸式“拟态环境”

“擬态环境”的沉浸性场景构建是真实生活景观被数字媒体再润色的结果。伴随着乡村振兴战略的推进,“拟态环境”的构建重新把受众拉回对“乡村美好生活”的想象中[12]。在短视频营造的“拟态环境”中,“内容致胜”是缓解受众审美疲劳,与受众间搭建忠诚度的桥梁。受众被集聚在同一空间内,易激发群体性的认知偏好,实现高效传递主旨的效果。

在“蜀中桃子姐”的短视频中,食物的意义超越了仅仅用来果腹这个限定,她视频中主要目的不是展现自己精湛的厨艺,而是利用食物的烹饪全流程将其视觉符号化,实现娱乐化的表演[13]。此外,场景的细节构建需要具备主旨内涵的象征符号加持,例如乡村的标识物(红砖白瓦、水泥地面,大锅土灶,泥泞小路等),进而实现为粉丝构建一幅真实、有情感倾向性的“拟态环境”画卷。

数字媒体时代的多媒体特征让数字媒体出现了娱乐性倾向[14]。冗杂海量的信息让用户在碎片化时间倾向于选择令自己大脑皮层活跃的信息[15]。美食自媒体的内容创新是为了引流的一种手段,在单纯美食教学视频已经泛滥成灾的今天,将美食符号化为一种生活状态和人生态度,无形塑造了一幅互联网“拟态环境”奇观画卷。

3 社交媒体助力底层叙事功能的转向

利用话语的权利可以对他人进行定义,在丧失主体性的乡村叙事下,乡村场景建构是一种“他者”的描绘,难以真实展现乡村建设的风貌[16]。随着短视频“红海”时代开始出现,乡村居民被媒介赋权,“蜀中桃子姐”的短视频弱化社交媒介的粉饰功能,真实展现了乡村生活场景,改变了受众对于乡村的固化认知,体现了底层叙事功能的转向。

3.1 叙事内容:家庭符号与真实场景的构建

在主流媒体掌握的传统叙事中,人们对乡村的印象仍然固化[17]。“蜀中桃子姐”作为具有文化输出属性的家庭符号,虽然与“包立春”奉行农耕社会流传的“男主外,女主内”的家庭分工,是一种典型的乡村夫妻符号,但在社交平台的叙事中,“蜀中桃子姐”的家庭地位并没有因此弱化[18]。乡村自媒体的叙事偏好已经不再是用吸引眼球的“土”“俗”内容,而是在增强受众沉浸感的同时,通过他者的叙事模式解构和重塑了“都市农人”消散的“乡村记忆空间”[19]。相比李子柒在构建的理想化场景进行“表演”,“蜀中桃子姐”更偏向于真实场景的叙事,传递了从农耕时代延续下来的“家文化”[20]。因此,在社交媒体的赋权作用下,真实性的内容生产进入大众视野,乡村自媒体推动了底层的叙事功能的转向。

3.2 叙事者:女性意识的醒悟,掌控话语权利

以“女性视角”审视世界,深刻影响了乡村自媒体的事件叙述角度[21]。注意力经济时代,“看脸”的倾向性强化,各种“颜值网红”“女明星”固化了受众对于女性容貌的认知,与现实世界形成巨大偏差[22]。“蜀中桃子姐”在短视频中朴实化的形象,区隔于李子柒的诗情画意,呈现给受众一个“真实的乡村妇人”形象—不施粉黛、衣着朴素单一[23]。2020年是女性意识觉醒的元年,随着女性逐渐掌握社交场域的话语权利,底层的叙事者范围扩大,传统“女性依附于男性”的认知被改变。

4 结语

本文通过将“叙事建构”理论与乡村自媒体的创作方式联结,窥探当红美食短视频领域博主“蜀中桃子姐”的走红原因。随着乡村主体意识的觉醒,缓解当下社会焦虑的美食类短视频成为流行的风向标。而运用叙事手法进行乡村真实场景的呈现,也成为注意力经济时代短视频吸引受众眼球的重要手段,为“乡村振兴”战略的成果展示打开一个新的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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