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勇
我读过一篇译文,大意是说一位机长每当飞越阿帕拉契山脉中的一条溪流上空时,总会全神贯注地向下凝望,脸上充满了惆怅、回味、向往等复杂表情。一次,副驾驶忍不住内心的好奇,问道:“机长,下面这个偏僻、荒无人烟的地方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值得你如此关注?”机长说:“你看到那条蜿蜒的小溪了吗?当我还是一个孩子时,我常常来到这条小溪旁,坐在一根圆木上钓几个小时的鱼。每当有飞机飞过我的头顶,我都会抬头望上几分钟,心想,如果驾驶飞机的人是我该有多好啊。可是现在,每次当我飞临这条小溪,我都忍不住想起以前那美好的時光:山间是那么的宁静和空旷,岸边的野草和野花是那么的碧绿和娇艳,不时吹过来的微风是那样的凉爽和宜人,溪水的鸣唱是那样的清脆和悦耳,鱼儿上钩的瞬间是那样的令人兴奋和震撼……这一切实在让我无法忘却。我想,如果我现在不是在天空上飞行,而是在溪水边钓鱼,该有多好啊!”
人们往往不重视已经拥有的东西,而是去羡慕自己没有但别人拥有的东西,只有当失去的时候,才会感到惋惜,时常回忆和提到它们,描述其是何等珍贵。人生漫长也只是如同转瞬之间,如果过分地沉浸在对过往日子的深深缅怀中,便会挥霍此时的宝贵。昨日不可追,未来尚未达,我们能把握的,可以为之奋斗的,便是当下。
隆冬缓至,晴窗对望,百卉凋残,枯枝横斜,汪曾祺感于此景,写下《岁朝清供》。李白袒胸露怀,青色汗巾搭着松枝,懒摇蒲扇而眠,一首《山中杂诗》道尽夏日山中野趣。日常之景,因心境而显旷,达巍峨之象。川端康成凌晨醒转,见海棠花开得艳丽,不由感叹自然美是多面的,人无法尽得。这个瘦削的老人,于无人之时盛放的海棠花前,或许猛然惊觉,过去的悲观掩盖了多少美的触手,这些多面的精灵实则就夹杂在焦躁难眠的无数个夜晚之间,于是喃喃:“看来要好好活着。”
有位诗人这样写道:“命运给我一地的碎玻璃,我何不将它们制成可以跳舞的水晶鞋。”能够对命运和生活如此感悟的人,生活中幸福定是比比皆是。相反,那些被命运逼到墙角、觉得无力掌控当下的人,有着“当下宿命时间观”,他们相信当下情形太复杂,而自己的力量太弱小,无法改变命运,因此决定撒手不理,放弃一切规划和挣扎,将自己全盘交给上天。
赫尔曼·黑塞说:“当一个人以孩子般单纯而无所希求的目光去观看,这世界是如此美好:夜空的月轮和星辰很美,小溪、海滩、森林和岩石,山羊和金龟子,花儿和蝴蝶都很美。当一个人能够如此单纯,如此觉醒,如此专注于当下,毫无疑虑地走过这个世界,生命真是一件赏心乐事。”
世界再大,大不过一颗心;走得再远,远不过一场梦。今天实实在在地摆在每个人的面前,不像昨天往事堆积,不像明天前程未卜。人生是由无数的“当下”合成的,所以任何轻视、放弃“当下”的思想观念都是错误的。“当下”既有点滴而充裕的量的积累,又有由量变到质变的人生升华,充满着至真至善的人生美丽。着眼于今日,才能快活地生活在当下,爱上正在做的事吧,当下,便是最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