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山埋尸案

安勇

“8·07”涉黑专案牵出埋尸案

以商养黑、以黑护商的黑金利益鏈

2019年，这是全国扫黑除恶专项斗争开展的第二年。这一年的年初，青海省海南州公安机关在侦办一起海南州共和县聚众拦路收取“黑车保护费”案时发现，该案的组织者马道每次收取保护费后要专门抽取部分数额交给身在西宁市的马成等人。这一线索立刻引起了专案组的重视。随着调查的深入，盘踞西宁市湟中区等地多年的张成虎、马成等39人黑社会性质组织案逐渐浮出水面。最终，这起代号为“8·07”的案件成了青海省自扫黑除恶专项行动开展以来，涉案人数最多、时间跨度最长、社会危害性最大，也是受关注度最高的一起黑社会性质组织案件。对于这样一起案件，检察机关高度重视，青海省人民检察院抽调骨干力量组成了案件指导组，与承办此案的海南州人民检察院办案组同步提前介入该案。

张成虎，人送外号张四爷，西宁市湟中区上措隆村人，早年间与家中其他兄弟在青海玉树、西藏阿里等地采挖沙金。20世纪80年代末至90年代初期的采金行业可谓是“日进斗金”，但张成虎等人依旧不满足于仅仅在自己的金场内采金。为了能侵占更多的采金地，攫取更多的经济利益，张成虎开始笼络同村闲散人员马成、马富录等多人，这其中，马成因为心狠手辣在这些人里名气最大，也是张成虎最为信任的心腹骨干。这些人对同在玉树、阿里等地采金的其他人员进行威胁恐吓。在这种情况下，绝大多数采金老板因畏惧这些人的恶名而纷纷退出该区域的采金业。对于那些不畏其恶名，依旧在该区域与其竞争的人，张成虎指示马成等人直接采用暴力手段予以打击，令其在当地采金业逐渐形成垄断地位。几年下来，张成虎等人意识到仅仅依靠这种方式敛财还不够，经过一番思虑后他们决定对该组织进行一番“改革”。一方面，将前期采金所积累的大量资金投入房地产、酒店等合法产业;另一方面，继续豢养马成等人作为其个人和“公司”的保镖、打手。对于这一新身份，马成等人倒也乐于接受，自己只需去帮张成虎或“公司”处理一些他们不屑于或者是不好出面的事情就可以获得一定的收入，甚至还可以得到分包工程、项目等若干好处。就这样，一个以张成虎、马成为组织者、领导者，分工明确的黑社会性质组织，一条以商养黑、以黑护商的黑金利益链就此产生。在该组织的发展史中，充斥着暴力与血腥，“日月山埋尸案”正是该组织在2002年所实施的一起故意杀人案件。

“8·07”涉黑专案牵出埋尸案

2002年3月，犯罪嫌疑人马海山、王延雄因琐事对一直从事二手车买卖的被害人马某珍怀恨在心，几人一直想对马某珍进行报复。经多次预谋后，马海山等人终于找到机会，将被害人马某珍从青海省西宁市市区强行挟持至西宁市湟中区一山坳进行殴打。在殴打过程中有人提议，何不以此为要挟赚点“外快”，该提议很快得到了其他人的响应。于是，马海山等人用电话联系了马某珍的生意伙伴，向其索要赎金125万元。令他们没想到的是，正在他们索要赎金的当口，被害人马某珍趁人不备，借着夜色逃跑了。被害人的这一举动让马海山等人更加恼怒，随即将此事向大哥马成进行了汇报。马成对他们一番嘲笑后表示：就这么个事情你们都能让他跑掉，这个马某珍还挺厉害！既然你们几个搞不定，那我来试一下！随即安排团伙成员继续打探被害人马某珍的行踪。一个月后，终于有团伙成员在西宁市某二手车交易市场附近发现了被害人马某珍的行踪。在得到该消息的同时，马成伙同马海山、王延雄、马登月等6人迅速赶到二手车交易市场，众目睽睽之下将马某珍直接拉入车内。在车内几人轮番对马某珍进行殴打，在车行至西宁市湟中区大源一水渠旁后，几人将马某珍拖拽下车继续殴打。数分钟后，马某珍被殴打致死。看到被害人死亡后，马成等人即开始寻觅埋尸地点。夜幕下，一辆载着被害人尸体的皮卡车游荡于西宁市周边道路。在途经拉脊山，行驶至日月山垭口附近时已是凌晨时分。马成等人在看到不远处湟倒一级公路的施工车辆正加班进行倒土作业时决定，将马某珍埋尸于此。趁着夜色几人将尸体掩埋至路基下后扬长而去。随着施工卡车运来的滚滚黄土，被害人马某珍自此被长埋于此。

直至，17年后的那一天。2019年4月，在侦办“8·07”涉黑专案时，“8·07”专案组发现被害人马某珍被杀害的线索，随后将这起命案与涉黑案件并案侦查。此时，距离被害人马某珍被害已经整整过去了17年。根据犯罪嫌疑人供述，当年杀害马某珍后其等人就将尸体埋于日月山上。在这17年间，当年埋尸地点的地貌发生了极大变化。同时，由于作案后埋尸的时间是午夜时分，几名嫌疑人均不能准确地说出当年埋尸的确切地点，这让后期的案件侦办一度陷入僵局。在那段时间里，“尸体埋在哪儿”成了困扰在专案组所有成员心里的一个谜团。就这样，在这片横跨40余公里的疑似埋尸区域，近200名民警，3个多月风餐露宿进行了地毯式搜索。此时，提前介入的检察官们也兵分两路，一组继续审查现有证据材料，另一组则在海南州人民检察院检委会专职委员张晓红的带领下亲赴日月山进行亲历性审查，不断将证据材料与地图进行比对，与搜索的公安干警一起寻找每一寸可能埋尸的土地。

正义不缺席，邪恶有其报

2019年10月7日，在搜寻了三个多月后前方终于传来了好消息，在109国道东向西方向33公里处的边坡旁，起获一具人体遗骸。这个“十一”假期，日月山上都未见阳光，雪花抑或是雨水不时洒向这座巍峨的高山，山间雾气笼罩。10月7日这一天也是如此，日月山上大雾弥漫，能见度不足50米。闪耀的警灯成了迷雾中唯一的路标，指引着专案组成员向“埋尸地”驶去。在起获遗骸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沉默了。那天的下午，久违的太阳出现在了日月山巅，阳光洒向了整座山峦，迷雾也随之散了。

几天后，经青海省公安厅刑事科学技术研究管理中心DNA鉴定结果确认，遗骸系被害人马某珍，这一起时隔17年的“悬案”终于有了答案。

2020年10月9日，震惊青海省内外的“8·07日月山埋尸案”在海南藏族自治州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历时八天的法庭鏖战伴随着审判长宣布休庭而暂时告一段落，这也让参与此案的六位国家公诉人感觉到了如释重负。这些天来，他们在法庭上面对41名被告人和50余名辩护人时，不卑不亢、沉稳应对，有力地指控了犯罪，圆满完成了该案的公诉工作。从提前介入该案到一审结束，历时443天的时间。在这443天的时间里，检察机关专案组经历了提前介入组、逮捕审查组、公诉办案组等名称的变更，但他们心中那份“有黑必扫、有恶必除”的决心与执着，却从未有过改变。

在案件进入审查起诉阶段后，公诉团队坚持质量、效率两手抓，确保“案不漏人、人不漏罪、罪不漏证”，同时严把工作进度，做到了一个月内未退未延，按时起诉。审查全案卷宗材料共计400余册，违法犯罪事实共计50余起。公诉团队克服困难，风雨兼程，星夜奔赴省内外10余个看守所完成提审任务。青海省地广人稀，往往两个看守所之间的距离就在数百公里，警车就成了办案组成员每天待的时间最长的“居所”。在核实证据、查明事实的基础上，通过耐心的释法说理，最终全案38名被告人、1家被告单位签署了认罪认罚具结书，认罪认罚适用率达到95%。同时，检方对财产处置及时跟进，引导取证，要求公安机关应扣尽扣、应冻尽冻，全面收集证据，并对上述涉财证据进行细致审查，依法逐项提出了处置意见，为彻底铲除该组织经济实力奠定了基础。

2020年10月30日，青海省海南藏族自治州中级人民法院依法公开宣判“日月山埋尸案”，即张成虎、马成等39人犯组织、领导、参加黑社会性质组织罪一案。该组织的组织领导者张成虎、马成一审分别被判处无期徒刑、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没收个人全部财产;组织成员马富录、马登月等37人分别被判处23年至2年不等的有期徒刑。

编辑：黄灵  yeshzhwu@fox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