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廷与阿拉善蒙古联姻问题探究

2021-08-10 02:25孙鹏远
南阳理工学院学报 2021年3期
关键词:清军联姻阿拉善

孙鹏远

(鲁东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 山东 烟台 264000)

满蒙联姻是清代满蒙关系的重要方面,学界对此一直比较关注。然而,来自漠西蒙古的阿拉善蒙古与清廷之间进行联姻的问题,学界却研究不多。综合梳理来看,目前对这方面的研究主要有杜家骥的《清朝满蒙联姻研究》,该书从清军入关后与漠北、漠南、漠西蒙古三部分进行联姻的状况入手,比较详细地分析了满蒙联姻的深层次原因以及产生的影响[1];梁丽霞的《阿拉善蒙古研究》以专题形式介绍了清廷与阿拉善蒙古联姻的总体脉络,同时对阿拉善蒙古的起源、相关军事行动、社会经济状况进行了研究[2];金启孮的《清代蒙古史札记》则针对乾隆朝额驸阿拉善亲王旺沁班巴尔做了一定记载[3]。这些研究已对清廷与阿拉善蒙古联姻问题有所涉及,但未能深入分析阿拉善蒙古能一直与清廷保持联姻关系的原因,亦未能明晰清廷与阿拉善蒙古联姻对于整个西北边疆稳定的影响。故而,笔者将对此问题展开探讨。

一 清廷与阿拉善蒙古联姻的具体情况

清廷入主中原后,面对明朝残存势力、各地的农民起义军以及西北少数民族政权仍然存在的现实,采取了有攻有守的战略措施。一方面以加官进爵拉拢明朝残存势力,另一方面加紧以军事手段镇压各地的农民起义军。对于暂时无法掌控的西北蒙古部落,清廷明智地采取了互相联姻的手段来加强双边关系,这样一种满蒙联姻的方式,可以认为是历代封建王朝羁縻怀柔政策在清王朝的新发展。其具体情况如下。

和硕特蒙古部作为漠西蒙古具有举足轻重地位的部落,在整个清王朝存续期间,与清廷进行过两次联姻[1]616-640。康熙六年,和硕特汗国创始人顾实汗的侄子伊斯丹津迎娶了皇家女县主。九十二年后,和硕特蒙古部与清廷进行了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联姻,乾隆帝迎娶了乌巴什台吉之女霍硕特氏。

早在清军入关时就已经西迁并定居于伏尔加河地区的土尔扈特部,没有与清廷进行联姻的相关记录。

实力不俗的杜尔伯特部共与清廷进行过三次联姻[1]601-608。天聪七年,阿济格娶达尔汗台吉之女。四年后,岳托娶阿都齐贝勒之女。顺治二年,阿济格将他的二女儿嫁给了扎木索台吉。

对准噶尔部而言,在整个清王朝存续期间其与清政府共进行十次联姻,并且两者的联姻有一个显著的特点,那就是联姻以巴图尔珲家族及其后裔为中心,见于记载的共有八次[1]621-675。康熙四十五年二月,轻车都尉觉罗长泰之女嫁巴图尔珲之孙塞卜腾巴尔珠尔。康熙五十七年八月,巴图尔珲的玄孙色布腾旺布迎娶了康熙帝第九子允禟之女。雍正五年一月,色布腾旺布第二次与清廷联姻,他迎娶了允褆第五女。乾隆二十年十二月,巴图尔珲的另一位玄孙,也就是通过阴谋手段登上准噶尔大汗位置上的达瓦齐迎娶了辅国将军弘晰的第十二女。一年后,他的长子罗布扎娶弘明第二女。乾隆四十年十月,达瓦齐的次子富塔喜又娶弘嘱第四女。乾隆四十五年十二月,巴图尔珲的六世孙那穆扎尔娶诚勇的第四女。光绪三十二年二月,达瓦齐的五世孙唐古色娶荣凯的第四女。

清廷与巴图尔珲家族之外的准噶尔部高层联姻共有两次[1]623-47。康熙五十八年一月,策凌旺布娶允祺第二女。乾隆四十五年三月,绵道娶罗普禅之女。

为了更清楚地比较漠西蒙古各部与清廷联姻的状况,笔者设计了一张漠西蒙古各部与清廷联姻次数的表1,以供参考。

表1 漠西蒙古各部与清廷联姻统计 单位:次

阿拉善蒙古作为漠西蒙古四部之一和硕特蒙古的一个分支,其建部与准噶尔首领噶尔丹肆意扩张有关。康熙十五年,和硕特首领鄂齐尔图所在部落受到准噶尔军队的袭击,为躲避战乱,鄂齐尔图的属民被迫远离故土,为安置这一批和硕特部众,康熙二十五年,清政府正式在阿拉善地区编佐设旗[4]18-20。

阿拉善设旗后,虽然发生罕都等人叛逃的事件,但总体而言,阿拉善旗积极向清政府靠拢,其新任首领和罗理在康熙二十年遣使者到北京入贡,康熙二十五年、三十一年又两次亲自到北京面见康熙帝,请求清政府的支持理解。随着阿拉善蒙古与清廷互动的增加,以及西北局势的变化发展,双方的联姻也就水到渠成。康熙四十三年,和罗理之子阿宝迎娶了庄亲王博果铎的三女儿道克欣[5]171,开启了阿拉善蒙古与清廷联姻的序幕。此后双方联姻不断,至清朝灭亡总共有28次通婚[1]157-162,具体情况见于表2。

表2 清廷与阿拉善蒙古联姻统计

从上文中可以看出,与漠西蒙古各部落相比,清廷与阿拉善蒙古联姻具有一定的特殊之处。

首先,联姻的绝对次数多。阿拉善蒙古部作为和硕特蒙古部的后裔,共与清廷联姻二十八次,而和硕特部只有两次,杜尔伯特部只有三次,准噶尔部与清廷联姻也不过十次。

其次,联姻的时间跨度大。阿拉善蒙古自康熙三十六年归顺至宣统三年清廷灭亡的两百一十四年时间里,除雍正朝(1722—1735年)、宣统朝(1909—1912年)这十六年时间里双方没有进行通婚外,在漫长的岁月里阿拉善蒙古与清廷一直持续进行联姻。相对而言,杜尔伯特部从康熙继位起至清末再也没有进行联姻。和硕特蒙古部在乾隆朝之后未与清廷进行联姻。准噶尔部在嘉庆朝至清末的上百年时间里只与清廷进行过一次联姻。

最后,双方联姻不但没有随着时代的发展出现缩减的趋势,反而多次出现通婚的高峰期。清军入关初期政权尚未稳定,需要与蒙古贵族结成同盟来实现一统中原的战略目的。经过康熙雍正乾隆三位皇帝的悉心经营,至乾隆中期,清朝基本上有效地统治了内外蒙古,强大的中央集权国家日渐成熟。这样,蒙古各部对于清政权的利用价值在下降,于是从乾隆后期清朝统治者调整了与蒙古贵族的联姻政策,不仅嫁到蒙古方面的宗室女的数量在减少,而且只有少数蒙古部落才被清廷允许迎娶皇家宗室女。根据《玉牒》中的相关记载,从道光朝至清末,整个漠西漠北漠南蒙古只有喀喇沁、翁牛特、科尔沁、喀尔喀、敖汉、奈曼部、土默特、鄂尔多斯、巴林、阿拉善、准噶尔这11个部落迎娶了清廷的宗室女,而其中次数相对较多的只有喀喇沁部(34次)、科尔沁部(18次)、喀尔喀部(11次)、土默特部(6次)与阿拉善部(11次)这五个部落[6]17-22。对阿拉善蒙古部而言,其在道光朝、光绪朝分别与清廷进行了8次联姻,在清中期以后迎来了通婚的高峰期。可见,即使进入清朝后期,阿拉善蒙古部仍然成为清廷联姻的少数重点部落之一。

二 清廷与阿拉善蒙古联姻的原因

清廷选择与阿拉善蒙古进行联姻的原因是多方面的。

(一)阿拉善所在地区战略的重要性

虽然阿拉善蒙古部并非漠西蒙古部中实力最强大的一支,但是阿拉善具备优越的战略位置,是清政府经略西北的重要跳板。从康熙年间西北各主要政治集团的分布来看,阿拉善蒙古部的西北部是野心勃勃的噶尔丹的势力范围,西面是实力稍弱但正在崛起的策旺阿拉布坦部的势力范围,东面和南面的陕西、甘肃等省则是清军集结进兵的前哨阵地。这样,阿拉善地区成为各方势力往来的重要交通枢纽,一些富有远见的清朝官员已经认识到了阿拉善蒙古部所在位置的潜在战略价值。乾隆二十年四月二十二日,定北将军班第上书清政府,他认为“宁夏地衍仅隔一阿拉善,别无险要,镇番孤悬塞外,恐厄鲁特逼处,请于阿拉善处设卡,令蒙古等不敢觊觎。”[4]25根据《阿拉善简史》中的相关记载,阿拉善蒙古部的首府定远营曾获得这样的评价:“贺兰山北,乃朔方之保障,沙漠之咽喉也。且形势扼瀚海往来之捷路,控兰塞七十二口处之隘口。其西接平羌,遥通哈密、巴里坤等处。东接威镇,远连三受降城,两浪山之要地。”[7]133阿拉善地理位置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二)阿拉善丰富的资源储备吸引了清廷的关注

清政府统治中后期,西北边疆的战事规模大、次数多。根据学者陈峰在《清代军费研究》中的统计,仅为消灭噶尔丹一项,清政府就耗费白银一千余万两[8]252,对此,魏源也曾感慨“大兵征准噶尔,糜饷浩大。”[9]118如何宽筹军饷成为清政府西北政策的重要一环。阿拉善地区自身具备丰富的金、银、盐、煤等矿产资源,清政府通过联姻与行政干预的手段,可以将当地丰富的自然资源转化为财政收入,弥补国库亏空。

哈布塔哈拉山位于阿拉善的西南部,当地盛产金矿。乾隆三十八年七月,凉州知府田锡莘与当地商家、阿拉善王府共同着手开发哈布塔哈拉山地区的金矿。在分配金矿所得时,田锡莘规定“金矿每年抽获得课金,三分之二收归国库,三分之一交给阿拉善王府。”[10]37从当年至乾隆四十二年的五年时间里,阿拉善王府获得的课金为980两8钱6分5厘。那么,清政府所获得的课金即是阿拉善王府的两倍,即1961两7钱3分,可谓收获颇丰。

哈勒津库察山位于阿拉善的西北部,当地以盛产银矿闻名。咸丰皇帝即位初期,国库极度空虚,咸丰三年,户部存银只有22万余两[11]40-42。因此,当他收到陕甘总督易棠要求开采哈勒津库察山地区的银矿请求时,便欣然同意。咸丰皇帝在朱批中明确指出:“如果矿苗丰旺,堪资采炼,即著酌定章程,派委廉干大员,妥为办理。”[12]29易棠随后率领二十名工匠在哈勒津库察山地区进行开采,五天之后,“共获矿砂一万余斤”。首次开采获得成功后,易棠做出结论,认为“堪设采挖民夫一千名,每岁可得银四十余万两。”[10]148

阿拉善还有巨大的盐业资源,吉兰泰盐池作为西北地区最大的盐池,质地洁白,被称为“红白”。垄断盐业生产可以带来巨大的经济收益,嘉庆十一年,清政府将吉兰泰盐池收归国有,并设定了吉兰泰盐池的引课数目。吉兰泰盐池每年行销1050万公斤盐,可征银63588两[10]14。咸丰八年,陕甘总督乐斌为达到补充军饷的目的,在察汗盐池实行盐业改革。当地商人被允许开设官方承认的经销各类盐的商店,同时商人们每实现一百斤盐的交易量,需要向当地政府交纳税银八分。对于抽收的税银,需要在正月、四月、七月、十月这四个月份运往甘肃藩库,数目不得低于一万六千两[10]19。通过采取这样一个措施,极大充实了甘肃藩库。

(三)利用阿拉善部遏制其他漠西蒙古部作乱

在历史上,清廷通过与阿拉善部的联姻使其成为清军的同盟军与西北地区战斗的先遣队。阿拉善蒙古多次出兵西北,不仅与准噶尔部直接对抗,而且参与清军平定辉特部、土尔扈特部叛乱的战争,为稳定西北局势作出了重要贡献。

自17世纪中后期至18世纪前期,准噶尔部通过扩张,逐渐成为清政府最强大的战略对手。雍正八年,准噶尔部两万军队趁大将军岳钟琪回京述职之际偷袭科舍图牧场,代理大将军纪成斌与副参领查廪指挥无方,驼马尽为准军夺走。阿拉善台吉衮布与部下定匝拉锡得到消息后,带领本部五百兵马前来支援,在樊廷与冶大雄等清军将领的配合下,经过七昼夜血战,终于击退准军,“杀贼无算,尽还所盗。”[13]10衮布在此战中为清军的获胜立下汗马功劳,“领兵应援,奋力夹攻,大败贼人。”[14]124

乾隆二十年,乾隆帝利用准噶尔部高层发生权力斗争之际,力排众议果断进兵伊犁,准噶尔首领达瓦齐猝不及防,被清军俘虏,准噶尔汗国灭亡。准噶尔被平定后,辉特部台吉阿睦尔撒纳野心逐渐膨胀,他不满足清政府赐予的亲王头衔,妄图成为整个漠西蒙古的统治者。“觊总统四部,意不慊,置副将军印不用,叛迹渐著。”[13]16乾隆二十年八月,阿睦尔撒纳在乌陇古发动叛乱,攻打驻守伊犁的清军。清军将领班第与鄂容安兵败自杀。乾隆二十一年三月,参赞大臣策楞率领大队清军收复伊犁,阿睦尔撒纳逃往哈萨克,定西将军达尔党阿与副手阿里衮错失良机,在与阿睦尔撒纳的军队交战获胜后却没有继续追击,“按兵以待,阿睦尔撒纳从容捆载去”[13]14。于是乾隆帝将追捕阿睦尔撒纳的任务交给定边将军成衮扎布与定边右副将军兆惠,同时增调阿拉善旗主罗卜藏多尔济率领的五百阿拉善蒙古兵,令其自备粮草驼马迅速赶赴巴里坤,参与对阿睦尔撒纳的征讨。罗卜藏多尔济派出的侦查小队获得了阿睦尔撒纳及其党羽正在前往阿卜克特的关键情报,于是罗卜藏多尔济与清军副都统爱隆阿等兵分数路,围堵阿睦尔撒纳[4]72。在彪悍善战的阿拉善蒙古骑兵与大队清军的强大压力下,此前一直庇护阿睦尔撒纳的哈萨克汗国首领阿布赉被迫向清廷陈情谢罪,并表示愿意逮捕阿睦尔撒纳。由于被阿睦尔撒纳察觉,抓捕阿睦尔撒纳的计划并未成功。但是阿睦尔撒纳的侄子达什车凌、宰桑齐巴罕等人被顺利抓获,阿睦尔撒纳仅率领少数几名亲信逃往俄国[13]166。

另外,在追缴阿睦尔撒纳的过程中,发现了辉特部台吉巴雅尔与阿睦尔撒纳相互勾结的信件,乾隆二十一年十一月,“巴雅尔叛,掠扎哈沁五百馀户。”[13]8阿拉善蒙古兵不顾疲劳,继续参与追捕巴雅尔。乾隆二十二年六月十八日,阿拉善蒙古兵来到塔尔巴哈山,利用有利的地势,对巴雅尔展开伏击,巴雅尔所部溃不成军,巴雅尔侥幸逃脱。清军越战越勇,连续夺取五座隘口。在爱登苏附近,罗卜藏多尔济率领仅有的数名阿拉善蒙古骑兵降服了上百名哈萨克士兵,最终俘获了巴雅尔及其妻子儿女[4]33。

阿睦尔撒纳发动的叛乱,对土尔扈特部台吉舍楞也产生了一定影响。当阿睦尔撒纳客死俄国后,舍楞仍然选择顽抗,并依靠库布察罕等人的支持,藏匿在库库乌苏、喀喇塔拉附近。乾隆二十三年三月,舍楞假意向清军都统唐喀禄投诚,唐喀禄在进入舍楞的营帐后,被舍楞设下的伏兵杀害[13]11。清政府下令成衮扎布与兆惠前往边境追捕,舍楞与他的弟弟劳章扎布等人逃往济勒河。当他们来到博罗塔拉时,遭遇阿拉善旗主罗卜藏多尔济带领的阿拉善蒙古兵,双方展开激战。罗卜藏多尔济身先士卒,“奋力迎射,格斗良久,贼始崩溃。”[16]4此次战斗,库布察罕的从兄阿都齐被阿拉善蒙古兵俘虏。舍楞侥幸逃脱,从图托罗海窜入俄罗斯境内。

三 清廷与阿拉善蒙古联姻的影响

清廷与阿拉善蒙古进行联姻,效果是显著的,影响是深远的,不仅稳定了清政府在西北地区的局势,对反对外国势力的干涉也有一定的积极作用。

首先,阿拉善蒙古部在维护清政府在西北地区的统治,镇压农民起义方面做出了一定的贡献。

由于阿拉善地区临近青海、甘肃、宁夏等传统回民聚集区,在清王朝阶级、民族矛盾尖锐的时期多次爆发回民起义。作为清政府的忠实追随者,阿拉善蒙古部多次在第一时间迅速调兵镇压或者利用一切手段支援清军平定农民起义。

乾隆四十六年,青海循化地区爆发了由苏四十三领导的回民起义,清政府派出军机大臣和珅前往督战,但是效果不佳。乾隆帝于是决定换将,新上任的阿桂增调了能征善战的阿拉善蒙古兵与四川屯练番兵投入战斗[15]16。五月十三日,罗卜藏多尔济率领的五百蒙古兵来到兰州城外的华林山,五天之后,清军发动大规模进攻。在华林山的战斗中,阿拉善蒙古兵扮演了重要角色,该旗的三等台吉诺尔布因作战勇猛遭受枪伤,后被清政府提升为头等台吉。佐领根丕尔、参领达克巴、先锋托伦泰等先后战死[16]34。六月,起义军在五泉山遭遇海兰察设下的埋伏,人员损失惨重,海兰察下令焚毁起义军所居板屋,起义军只能退至华林寺。为全歼起义军,阿拉善蒙古兵配合围剿的清军广设栅栏,将起义军团团包围。七月,各路清军与阿拉善蒙古兵发动总攻,起义军寡不敌众,全部战死[13]14。

乾隆四十九年四月,田五等人在六盘山地区发动新的武装起义。在马迎水庄的战斗中,田五受伤后自杀,余部在张文庆的带领下相继转战通渭、隆德等地。为了迅速消灭起义军,乾隆帝又一次调集了战斗力强悍的阿拉善蒙古兵,阿拉善亲王旺沁班巴尔奉命“于二月十五日带领镇国公二员,头等台吉、固山额驸等官四十员,兵丁七百名,前往甘肃救援。”[10]8当隆德城的防守吃紧时,旺沁班巴尔带领的一千名阿拉善蒙古兵积极配合福康安、傅玉等清军将领,将隆德等地的起义军镇压下去。六月,在攻打底店的战斗中,阿拉善公多尔济色布腾与阿拉善亲王旺沁班巴尔前后夹击,使起义军在底店战斗失利,大批清军趁机将起义军包围在石峰堡。在攻打石峰堡的战斗中,阿拉善蒙古兵再一次扮演了急先锋的角色,根据《钦定石峰堡纪略》中对阿拉善亲王旺沁班巴尔的相关记载,十七日,“督率官兵直至堡前”;二十九日,“督率官兵直至石峰堡前进攻”[17]59-63。在清军与阿拉善蒙古部兵的猛烈攻击下,起义军领袖张文庆不幸被俘。八月,被清政府杀害。

嘉庆元年二月,清朝中期规模最大的一场起义——白莲教起义在湖北爆发。嘉庆四年八月,阿拉善亲王旺沁班巴尔收到清政府的调令,令其“在所属部落预挑精壮蒙古兵一千名,聚集公所,听候调遣。”[10]99嘉庆五年初,为剿灭进入甘肃境内的起义军,阿拉善亲王旺沁班巴尔亲自率领该旗王公、台吉四十名、兵丁七百名、库图勒兵三百五十名,前往兰州,协助清军剿捕四川白莲教教民[10]50。

其次,清廷与阿拉善蒙古进行联姻,一定程度上粉碎了浩罕国、英国与俄国等其他国家将我国西北地区变为殖民地的狼子野心。

乾隆年间的大小和卓叛乱被平定之后,和卓家族的后人,仍积极活动,妄图恢复维吾尔贵族在新疆的统治。对新疆虎视眈眈的浩罕国企图培养其在当地的代理人。嘉庆二十五年,浩罕国首领爱玛尔汗亲自召见张格尔,怂恿张格尔骚扰喀什噶尔[18]2-6。道光六年秋,张格尔在浩罕国军队的大力支持下,攻陷了喀什噶尔、叶尔羌、和阗和英吉沙尔四城。在这一过程中,张格尔曾以牺牲喀什噶尔、叶尔羌、和阗和英吉沙尔四城人民利益为代价,与浩罕国达成政治交易,“子女玉帛共之,且割酬其劳。”[13]19对于浩罕国在张格尔叛乱过程中推波助澜的幕后策划者,清政府有如下评论:“至霍罕伯克爱玛尔,藉张格尔为奇货。暗令其滋扰边界。复匿之境内。故使内地闻知。其情实为狡谲。”[19]58负责平叛的伊犁将军长龄曾认为在张格尔的占领区“俱系安集延头人用事”[19]73,也就是说,浩罕国的高层贵族才是推动张格尔叛乱的真正推手。可以说,张格尔的政权是受浩罕国控制并为其侵略利益服务的傀儡政权。

在张格尔发动叛乱时,英国也通过各种手段介入,图谋获得不当利益。有五名自称为和卓的英国教官来到张格尔身边,充当他的顾问[20]427-428。

俄国政府也在张格尔叛乱的过程中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根据威廉·莫克罗夫特和乔治·特雷贝克在1819年至1825年间撰写的《白沙瓦,喀布尔,昆都士和博卡拉》一书中的相关记载,一名叫作阿加·麦赫迪的俄国间谍积极策动张格尔争取俄国援助以对抗清朝。他向张格尔的代表做出保证,俄国政府愿意为他们摆脱清政府的统治提供各方面的援助。他甚至邀请张格尔及其家人访问圣彼得堡,俄国政府会保证他们的安全,并支持张格尔从清政府手中收复他们祖先的领土[21]383-390。

可以说,张格尔叛乱是英、俄、浩罕国三方图谋分裂新疆的一次不成功的尝试。

张格尔叛乱后,道光帝迅速从全国调集兵马。据不完全统计,当时负责平叛的清军官兵总数约有五万余人,而军需以粮运为大宗。根据时任陕甘总督鄂山的估算,如果将乌鲁木齐作为军粮的中转站,为保证驻疆官兵每月一万五千石军粮的基本作战需要,至少需要驼只一万六七千只,而乌鲁木齐本地只有六七千驼只。也就是说还有一万驼只的缺口。在清军极度缺乏驼只的关键时刻,阿拉善旗主玛哈巴拉主动向清政府表示,愿意“呈请由所属旗分输驼一千只、马一百匹。”[19]5-13缓解了清军缺乏运输工具的困难。道光帝对此曾评价说:“首先进驼一千只,甚属急公。”[19]147可见,当时阿拉善旗运往前线的军需骆驼对于平定张格尔叛乱的重要意义。在阿拉善旗与内地省份的支持下,驻疆清军基本上实现了“兵力壮盛,粮饷敷足”[19]1的良好局面,为平定张格尔叛乱打下了坚实的物质基础。

平定张格尔叛乱,粉碎了外国侵略势力分裂中国的阴谋,维护了祖国的统一,虽然阿拉善蒙古部并未亲自参与平定张格尔与玉素普的战斗,但是却发挥自身“产驼最多”[10]68的优势,在后勤保障方面为清军的胜利作出了难以磨灭的贡献,也为保卫国家领土发挥了独特作用。

四 结论

综上所述,清廷巧妙地通过与阿拉善蒙古部进行联姻,把边疆少数民族与中央政权更加牢固地维系起来。清政府自入关的长时间里,在错综复杂的地缘斗争态势中始终牢牢把握着西北边疆的主导权,阿拉善蒙古部的作用不能忽视。考虑到19世纪各个资本主义强国觊觎中国领土的野心急剧膨胀,我们就会更清楚地意识到两者联姻对于巩固统一的多民族国家所具有的积极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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