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世信 刘卫萍 邹紫云
【关键词】 财政政策; 激励效应; 挤出效应; 创新绩效
【中图分类号】 F273.1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4-5937(2021)15-0078-07
一、引言
财政政策作为提升企业创新能力的重要政策工具之一,在世界各国企业创新实践中取得显著成效。但是,关于财政政策的有效性问题,理论界和实务界一直存在不同的声音。一种观点认为,财政政策对企业创新具有正向激励效应,即“有效论”[ 1-2 ];另一种观点认为,财政政策对企业自主创新无效,甚至阻碍、抑制企业的自主创新,即“抑制论”[ 3-5 ];还有一种观点认为,财政政策对企业自主创新的正向激励效应只在一定范围内成立,超过一定范围将引发企业的机会主义,从而导致财政政策的无效,甚至适得其反,即“适度有效论”[ 6-9 ]或“无效论”[ 10 ]。关于公共政策如何作用于企业创新的理论机制,“有效论”认为,财政政策能够为企业创新增加创新资源,向市场释放政府信任和扶持的信号,从而弥补企业自主创新过程中可能存在的创新知识泄露导致的市场失灵问题[ 1 ];“抑制论”认为,财政政策可能存在挤出企业自身的创新投入,从而阻碍企业的自主创新行为[ 5 ]。
已有文献关于财政政策有效性研究结论的不一致性,导致人们对财政政策的积极意义存在认知模糊和误区,加深了政策制定者左右为难的窘境;同时,已有文献极少探讨财政政策作用于企业创新的作用机理,实证检验财政政策作用于企业创新传导机制的文献更少,降低了人们对财政政策在实践中有效性的认识。针对这些问题,本文基于2006—2018年我国A股非金融上市公司的大样本数据,提出两个竞争性假说——“激励效应”VS“挤出效应”,并通过检验财政政策、创新投入及企业创新之间的内在关系,深入分析和考察两种假说在实际应用中的适用性和合理性。本文的边际贡献在于:(1)以往文献仅限于讨论财政政策与创新投入、财政政策与创新产出之间关系的二元框架,忽略了财政政策作为外生变量要通过内部创新投入的行为才能对企业创新绩效产生影响的传导机理。本文将财政政策、创新投入与创新产出纳入统一的三元研究框架,丰富和拓展了财政政策经济后果的研究文献。(2)丰富了企业创新影响因素的研究文献。已有文献从生产函数出发,认为企业创新是资源投入的函数,将创新投入直接等同于(或约等于)企业创新[ 2,8,11 ],但这种做法显然无法解释同样的创新投入却有不同的创新产出的实践现象,本文的机理研究能够弥补这一理论解释上的空缺。(3)丰富和拓展了创新投入的影响因素和经济后果的研究。已有文献将创新投入的前因与后果进行割裂研究,本文基于双链条的理论推演和中介效应的实证检验方法,从创新投入中介效应的视角,系统分析和检验了我国非金融上市公司对外部公共政策的反应、吸收与转化的传导途径及机理路径,不仅探究创新投入的影响因素,而且在行为动机推演下进一步探讨创新投入的后果,丰富和拓展了创新投入的研究文献。
二、理论分析与假设发展
(一)理论分析:激励效应VS挤出效应
企业自主创新过程中存在动力、行为和绩效水平不足的市场失灵,即创新动力不足、创新投入行为不足和创新水平供给不足。企业创新过程中为什么会存在市场失灵?原因在于企业创新过程中创新知识存在正的外部溢出或泄露,使竞争对手获得“搭便车”的机会,从而降低了创新企业的私人收益[ 12 ],也降低了企业的创新动力和创新投入的积极性,最终降低了企业和整个社会的创新产出,特别是在知识产权保护力度较弱的市场环境下,企业自发的创新动力和创新投入行为不足将更加明显。与此同时,某些领域的创新存在系统性问题,私人企业自发的创新动力和创新投入存在固有的市场失灵,如网络技术等准公共产品,需要政府给予必要的支持。因此,政府依托产业政策、财政政策等政策手段介入到私人企业的创新活动中,以财政补贴等形式调配和引导市场资源配置,促进和引导企业创新投入行为及其创新绩效。已有文献对财政政策是否有效和财政政策如何作用于企业创新的机理存在较大争论,主要体现在两种不同的假说:激励效应假说和挤出效应假说。
1.激励效应假说
基于公共政策溢出效应的视角,财政政策的目的和功能是弥补企业创新过程中固有的市场失灵问题[ 12 ]。财政政策能够弥补企业创新过程中的市场失灵问题体现了财政政策具有正向的外部性,而这种正向的外部性是通过资源获取和信号传递两种机制影响企业的创新动机、创新行为以及创新绩效。
从资源获取的视角来看,财政政策直接提升了企业所稀缺的创新资源,降低了企业创新活动的边际成本,缓解了企业创新不确定性带来的创新投入风险,从而弥补企业自主创新活动中创新动力不足和创新资源投入不足的市场失灵[ 12 ]。从信号传递的视角来看,政府通过产业政策、财政政策等政策工具向市场释放一种良好的信号,这种信号可以表明该产业的发展前景、技术水平对国家经济的重要性,政府将有持续扶持该产业的可能[ 13 ]。这种信号不但能提振企业所有者和经营者对企业未来发展前景的信心,而且对市场各利益相关者具有非常好的吸引力,能够帮助企业更好地获得各利益相关者的认可和支持,同时能够吸引和引导创新资源向这些企业流动及配置,从而缓解企业创新的融资约束[ 14 ],分担创新失败的风险[ 15 ],弥合私人收益率与社会收益率之间的差距[ 12 ],实现对企业创新动机、创新投入行为和创新绩效的正向激励效应。
2.挤出效应假说
财政政策对企业创新的挤出效应,意味着财政政策对企业创新不仅无效,甚至有负向作用。从信息经济学的视角来看,作为财政政策制定者的政府在企業创新活动过程中处于信息劣势,不仅难以把握哪些产业应该支持、在产业发展的哪个阶段支持、哪种支持方式成本最小和收益最大,而且难以甄别哪个企业、哪个项目值得支持,导致财政政策存在事前的逆向选择问题和事后的道德风险问题[ 16 ]。从代理理论的视角来看,政府部门内部存在严重的委托代理成本和寻租风险,政府官员更倾向于把有限的财政资金投向风险低、回报率稳定、周期短、见效快的项目,而这些企业、项目面临的融资约束往往较小,如国企,导致政府补贴挤出企业自有研发支出[ 17 ],从而降低财政资金的配置效率和创新绩效。从管理机会主义的视角来看,财政政策能够促进企业的创新产出,但这种创新产出并不是实质性创新产出,而是策略性创新产出,是企业经营者出于个人私利和商业帝国的考虑,为“骗取”政府巨额财政补贴的一种策略选择[ 7 ]。这种创新策略下财政政策的有效性必然不高,还可能产生逆向引导的作用,导致过度投资和“寻补贴”投资[ 18 ],从而浪费有限的公共资源,降低财政政策的正向激励效应,甚至导致财政政策对企业创新的负向激励[ 19 ]。
(二)假设发展
1.财政政策对企业创新投入的影响
企业创新是一项不确定性高、风险高的投资活动,需要持续的资金投入和充足的创新资源集聚,才有可能获得有效的创新产出。短期内大规模的创新投入将挤占企业资源投向能够产生明确效益的领域,从而导致大部分企业缺乏创新投资的积极性;特别是在两权分离的现代企业中,经理人面临短期的业绩考核压力,更缺乏创新研发投资的积极性,从而抑制了企业的创新发展能力与水平,导致短期企业创新投入的“市场失灵”。政府通过财政政策手段将企业创新过程中最为短缺的资源要素直接输入创新企业,如研发财政补贴,或引导资源要素向创新企业流动,如融资优惠,目的是弥补企业创新积极性不够、创新投入不足的“市场失灵”问题。因此,财政政策通常被认为是纠正企业缺乏创新投资“市场失灵”的有效外部干预[ 17,20 ]。为了增强财政政策带来的创新资源的利用率,政府一般都对财政政策受益企业设置一定的约束条件,比如,规定财政政策受益企业配套相应的创新投入,以调动企业加大创新投入力度。同时,财政补贴政策通过提高边际收益促进创新企业增加创新投入,税收优惠和融资优惠等政策通过降低成本促进创新企业增加创新投入[ 20 ],财政政策由此真正成为“帮助之手”。因此提出研究假设:
H1:财政政策与企业创新投入之间显著正相关。
2.创新投入对企业创新绩效的影响
传统经济学效率理论认为,经济组织的绩效依赖于资源要素投入与配置,企业创新是资源要素投入的函数,是生产要素的重新组合[ 21 ]。知识生产函数理论认为,企业创新是资金、人力资源等创新投入和内部激励制度等资源要素投入的函数[ 22 ]。劳动力和资本等资源投入是中国经济和企业快速发展的原动力,反映了中国经济和企业发展都存在资源投入依赖,也正是这种资源投入依赖成为当前中国经济向高质量发展转型和企业创新升级的障碍与瓶颈[ 23 ]。如何突破企业转型升级过程中的障碍与瓶颈,制度经济学认为,制度是经济组织创新发展的重要因素和驱动力,制度通过降低组织内个体之间的摩擦和外部利益主体之间的交易成本推动经济组织的创新发展[ 24 ]。由此可见,以创新投入和内部激励制度为核心的资源要素投入是当前中国企业创新的基础,以至于不少文献直接以创新投入衡量企业创新[ 11 ]。研究表明,企业创新投入与企业的技术创新效率显著正相关[ 25 ],创新投入强度与企业创新绩效显著正相关[ 26 ]。因此提出研究假设:
H2:创新投入与企业创新绩效之间显著正相关。
3.财政政策与企业创新绩效:创新投入的传导机制
财政政策的目标是解决科技领域的知识生产和扩散以及应用问题,这些问题主要表现为研发资金如何筹措、使用以及社会资本的配置引导,人才、技术等要素的流转与定价,技术专利的转让与产业化等。由于市场存在逐利性,解决这些问题仅依靠市场力量是不够的,需要政府“帮助之手”以克服市场失灵。财政政策的“帮助之手”如何帮助企业提升创新能力?对这一路径机制问题现有文献探讨较少,且结论存在较大冲突。少量研究认为,财政政策通过降低市场交易成本[ 9 ]、促进企业创新投入[ 5 ],从而实现促进企业创新的目的,可惜并未获得充分的实证证据支持。李苗苗等[ 5 ]基于216家战略性新兴产业上市公司的研究发现:财政政策对企业创新投入和技术创新能力存在动态的门槛效应,当财政补贴处于特定区间时,财政政策对企业的创新投入和技术创新能力具有正向激励效应;而当低于或高于这一区间时,这种正向激励效应却逆转为抑制效应。周燕和潘遥[ 9 ]认为,产业政策通过影响市场的交易成本,从而影响产业政策对企业创新发展的激励效应;但该研究并没有具体测量交易成本,也就没有获得实证的证据。仅有少量研究对此进行了实证探索,张同斌和高铁梅[ 27 ]的研究发现,相比税收优惠政策而言,财政政策更能促进高新技术产业的发展;同时,财政政策通过提升企业研发支出,从而提升企业的创新产出;税收优惠则通过降低价格,从而提升高校技术产业的创新发展。李晨光和张永安[ 28 ]的研究发现,财政政策通过提升企业的创新投入,从而提升企业的创新能力和创新产出。创新能够为企业带来更高的效率和效益,而传统经济学效率理论认为,效率与效益的提升依赖于资源要素的投入与配置[ 21 ]。因此,财政政策治理企业创新过程中所面临的“市场失灵”问题,理论上首先应该是激励企业增加创新资源投入,以达到创新资源汇聚的作用;然后是通过改善企业内部机制,调动经理人和技术人员的积极性,以实现提升企业创新产出的目标。综合以上分析,提出研究假设:
H3:财政政策与企业创新绩效之间显著正相关。
H4:企业创新投入在财政政策与企业创新绩效之间起中介效应。
三、研究设计
(一)样本选择与数据来源
为获得大样本实证证据,本文以2007—2018年度我国A股非金融类上市公司为研究样本,以其财务报表附注中披露的政府补助作为政府财政政策支持企业创新的替代变量,考察财政政策对企业创新的激励效应。数据来源于Wind数据库,连续变量数据进行首尾1%的缩尾处理,实证分析采用Stata12软件进行。
(二)实证模型设计
1.變量定义
(1)被解释变量
黎文靖和郑曼妮[ 7 ]认为,专利申请量比专利授权量更能反映企业创新的动机和能力,更适合作为衡量企业创新产出的替代变量。因此,被解释变量——企业创新绩效以企业的专利申请数量衡量,符号记为Innov。
(2)解释变量
解释变量包括财政政策和企业创新投入。财政补贴是支持企业创新最主要的财政政策工具之一,按照李万福和杜静[ 2 ]的做法,以企业获得政府的财政补贴衡量企业受财政政策的影响,即以财政补贴作为财政政策的替代变量,符号记为Gov,并分别从两个维度测量财政政策:一是测量财政政策的有效性,符号记为Gov1,此变量为哑变量,当企业获得财政补贴时取值1,否则取值0;二是测量财政政策的强度,符号记为Gov2,以企业获得的财政补贴金额占年末总资产的比重来衡量。企业创新投入,以财务报表中的研发资金投入金额占年末总资产的比重来衡量,符号记为RD。
(3)控制变量
参考李万福和杜静[ 2 ]的做法,控制企业资产规模、财务杠杆、成长性、净资产收益率、企业年龄等影响企业创新的其他重要变量,以及行业和年度的固定效应。具体控制变量定义如表1所示。
2.模型设定
为检验H1,构建回归模型(1):
为检验H2,构建回归模型(2):
为检验H3和H4,参考温忠麟和叶宝娟[ 29 ]的做法,构建三步检验中介效应回归模型。
第一步,构建不含企业创新投入RDi,t的路径模型Path a,检验财政政策Govi,t对企业创新Innovi,t的影响,观测路径模型Path a的回归系数?茁1;第二步,构建财政政策Govi,t对企业创新投入RDi,t的影响路径模型Path b,观测回归系数?琢1;第三步,构建同时包含财政政策Govi,t和企业创新投入RDi,t对企业创新Innovi,t的影响路径模型Path c,观测回归系数?茁1和?茁2。如果路径模型Path a的回归系数?茁1显著为正,则H3成立。如果路径模型Path a的回归系数?茁1显著为正,路径模型Path b的回归系数?琢1显著为正,路径模型Path c的回归系数?茁1和?茁2显著为正,且Sobel Z值统计上显著,则表明H3成立,且企业创新投入RDi,t在财政政策与企业创新之间关系中起部分中介效应,即H4成立。如果路径模型Path a的回归系数?茁1显著为正,路径模型Path b的回归系数?琢1显著为正,路径模型Path c的回归系数?茁2显著为正但回归系数?茁1不显著为正,且Sobel Z值统计上显著,则表明H3成立,且表明企业创新投入RDi,t在财政政策与企业创新之间关系中起完全中介效应,即H4成立。
四、实证结果分析
(一)描述性统计
样本数据显示,我国上市公司的专利申请量从2007年1 433件提升到2018年3 465件;平均每家上市公司的专利申请量从2007年4.46件提升到2018年21.21件。专利申请总量和平均量都呈现逐年上升趋势,但平均专利申请量2015年后呈下降趋势。我国上市公司平均获得财政补贴金额从2007年1 940万元提升到2018年3 860万元,剔除2008年因金融危机影响导致财政补贴大幅增加的异常情况,整体而言政府财政补贴企业的金额呈逐年上升趋势,2015年后财政补贴金额呈下降趋势。相比财政补贴的总量而言,企业获得财政补贴占资产的比重并没有呈现與财政补贴总量相应的显著趋势。因此,选择财政补贴占总资产的比重衡量财政政策对企业创新强度的影响显得更为合理。
如表2所示,RD的均值为1.3539,表明样本公司的研发资金投入占总资产的比重为1.35%。财政政策的有效性Gov1的均值为0.9105,表明91%的样本上市公司得到政府财政补贴;财政政策的强度Gov2的均值为0.0054,表明样本企业受财政政策支持的强度为0.0054%。在受财政政策支持的26 002个样本中,样本企业平均获得财政补贴4 460万元。样本企业的资产规模均值为21.93,财务杠杆为44.31%,营业收入平均增速为20.9776%,净资产收益率为6.968%,企业年龄均值为17年。
相关系数表显示(受篇幅所限未展示,如需要可向作者索取),解释变量(Gov1和Gov2)与被解释变量(Innov)、中介变量(RD)之间显著正相关,相关系数均小于0.3,表明模型设计和变量选择符合回归模型的基本要求。
(二)实证结果分析
1.财政政策对创新投入影响的检验结果
表3列(1)显示,财政政策的有效性Gov1的单变量检验结果在1%水平显著,表明因财政政策而获得财政补贴的企业进行更多的创新投入;进一步加入其他控制变量后,Gov1回归系数的显著性依然不变(如表3列(2)),表明财政政策能够正向激励企业进行更多的创新投入,H1成立。
2.创新投入对企业创新绩效影响的检验结果
表3列(3)显示,创新投入RD的单变量检验结果在1%水平显著,表明创新投入RD与企业创新绩效显著正相关;进一步加入其他控制变量后,创新投入RD回归系数的显著性依然不变(如表3列(4)),表明创新投入对企业创新绩效具有正向激励效应,H2成立。
3.财政政策对企业创新绩效的影响:基于创新投入的中介效应
财政政策通过何种路径机制提升企业的创新能力和创新水平一直是理论界和实务界关注的重点问题。仅有少量文献指出,财政政策是通过提升企业的创新投入促进企业的创新能力和创新产出[ 27-28 ]。鉴于产业政策的有效性在学术界还存在一定程度的质疑,认为产业政策会引起企业管理层的机会主义,并挤出自有创新投入[ 2,8 ],因此本文以财政政策的有效性Gov1为主检验,检验财政政策对企业创新绩效的正向激励效应,以及创新投入RD在财政政策与企业创新绩效之间正向关系中的中介效应。
表4第2列显示了路径模型Path a检验财政政策对企业创新绩效的影响,财政政策Gov1的回归系数显著为正,表明财政政策对企业创新绩效具有显著的正向激励效应,支持H3。表4第3列显示了路径模型Path b检验财政政策对企业创新投入的影响,创新投入RD的回归系数显著为正,表明财政政策对创新投入具有显著的正向激励效应,支持H1。
表4第4列显示了路径模型Path c检验创新投入在财政政策与企业创新绩效之间正向关系的中介效应,财政政策Gov1和创新投入RD的回归系数均显著为正。综合表3第2—第4列的检验结果,表明创新投入在财政政策与企业创新绩效之间的正向关系中起部分中介效应,支持H4。
(三)稳健性及内生性检验(受篇幅所限,相关检验结果表未展示)
首先,解释变量以财政政策强度(Gov2)替换财政政策的有效性(Gov1),进行稳健性检验。实证检验结果稳健,支持4个研究假设。
其次,以研发人员投入(RDper)②替代创新投入(RD)进行替换中介变量的稳健性检验。知识生产函数理论认为,企业创新是研发资金和人力资源、制度供给等资源要素投入的函数[ 22 ]。已有文献大多以研发资金投入测量创新投入,极少关注研发人员投入作为企业创新的另一重要资源投入对企业创新绩效的影响。实证检验结果稳健,支持4个研究假设。
再次,按照温忠麟和叶宝娟[ 29 ]提供的方法,本文对创新投入RD的中介效应进行Sobel检验,结果如表4最后3行所示。Sobel Z为16.51,在1%水平显著,研发资金投入RD的中介效应占比为32.8%。以上证据表明,创新投入RD在财政政策与企业创新绩效之间存在显著的部分中介效应,H4成立。
最后,为避免反向因果和遗漏变量的内生性问题,本文以滞后1期的财政政策强度(LagGov2)作为解释变量进行内生性检验,考察财政政策对企业创新绩效的影响,实证结果稳健,支持4个研究假设。
五、结论与启示
基于财政政策对企业创新的有效性尚存争议,且已有文献较少探讨财政政策影响企业创新绩效的路径机制问题,本文以中国A股上市公司为研究对象,基于激励效应和挤出效应的不同逻辑,分析和检验了财政政策对企业创新绩效的影响及其影响机制。研究发现:第一,财政政策对企业研发资金投入和研发人员投入都具有正向激励效应;第二,研发资金和研发人员为核心的创新投入对企业创新绩效具有正向激励效应;第三,財政政策对企业创新绩效具有显著的正向激励效应;第四,财政政策是通过提升企业的创新投入,包括资金和人力资本的投入,从而实现对创新绩效水平的正向激励效应,表明外部的财政政策需要通过激励内部的企业经营者增加创新投入,才能实现财政政策对企业创新绩效的正向激励效应,也意味着企业内部的创新投入是财政政策影响企业创新绩效的中介效应和路径机制。
本文将财政政策、创新投入和企业创新绩效纳入一个统一的分析框架,探索财政政策、创新投入和企业创新绩效三者的相互关系,拓展了现有的二元研究框架;本文的研究结论进一步支持财政政策有效性,是对李苗苗等[ 5 ]研究结论的补充,也是对李晨光和张永安[ 28 ]研究的改进,丰富了财政政策有效性及其作用机制的研究文献。同时,对政策制定者改进和优化支持企业创新的财政政策、提升政策工具的创新绩效具有积极的启示与参考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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