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元
2017年历史新课标出台,将原有的三维目标深化为历史核心素养的分级发展目标,2020年历史课标再次修订,时空观念中的空间要求,史料实证中的论从史出,历史解释中的分析论证,家国情怀中的自我认同,诸多素养均要求拓宽历史教学中史料来源的多样性,增强史料运用的灵活性,以期达到整体教学效果的优化。朱汉国在《普通高中历史课程分析与实施策略》中结合课程设计案例指出“教师利用课程资源辅助教学时应注意几个原则:有效性、思维性、探究性、情感性”。依据此方向,方志材料作为课程资源尚存在开发空间。就方志运用的整体环节角度看,方志材料在其中作为待学生主体认知的客体,明晰其本体的特性,是将其作为教学资源更好地开发运用于学生学习过程中的前提条件。在历史课程设计中,可用的资料门类多样,如史书材料、实物资料、口述资料等,但是不同资料存在的特点有所差异,若要依据学生学情,与课程主题内容达到较高契合程度,就需基于材料的特点进行差异化设计以实现优化。关于方志运用过程中材料本体的特质,在此主要论及三方面:
第一,辨析理论意义上地方志材料与地方史材料概念与内涵之间的联系。由于地方志与地方史自两汉时期产生后长期存在特殊联系,彼此间界限模糊,因此学者对于地方志与地方史的关系争论较多。但综合来看,地方志与地方史本质属性的不同在于存史与述史的功能差异,地方志理论原则上更像资料汇编,在具体特性方面主要表现在所记内容、写作方式的差异,地方志相比地方史所涉及的内容更广泛,有百科式的特点,同时,不同于地方史结构性叙事分析的写作手法,地方志更侧重于“述而不作”。推延至其他史书著作材料,地方志的特点也主要表现在上述内容、写作方式等方面。教学过程中,让学生认清方志材料与其他著作材料的联系,有助于解读材料时的整体把握。
第二,辨析方志材料性质的实际表现。以理论原则来看,方志材料应更注重客观性,不过实际表现并不尽如理论所意。谭其骧先生曾强调“地方志的严肃性”,表示“方志质量堪忧”,同时指出在编修方志时“虽宜粗不宜细,但必须有具体情况,不能含混”[1]。基于此种情况,在使用方志材料时,教师首先要进行材料的选择,明晰材料中真实可信与存在错误的部分,辨析原始史料、著作史料。同时也可以此为出发点,给出学生存在差异的材料,引导学生辨析,全面认识方志材料理论上的性质和实际表现。
第三,辨析方志材料与口述材料展现内容的联系。由于方志材料涉及内容的广泛,在编修过程中多采用访谈调查的方法获得资料,尤其是时间上距离当下较近的方志材料。不过限于其书面记载对篇幅的要求,诉诸书面的内容并不十分详备,因此在课程设计中运用时,需要辅以口述资料弥补其缺漏,同时在此过程中,两种材料的展现内容可能会出现相抵牾的情况,所以需要辨析两种资料的展现内容,提升所用材料的完整性与准确性。
此处尝试以如下案例探讨上述三方面的辨析:
线索一:不同角度对牛鉴的认知
材料一:“牛鉴(1885—1858),武威人,鸦片战争进入关键时期,擢牛鉴为两江总督,1842年,《南京条约》签订,不久,牛鉴以‘防堵不密,贻误机宜罪解京,并定为死罪,咸丰八年,病死红崖山庄,牛鉴政绩卓著,因吴淞口失守,做了清政府的替罪羊。”“在《清史稿》中,牛鉴被列入贰臣传。”[2]
材料二:到此之后,才闻得牛镜堂革职,锁拿进京,系因御史参其镇江失守,不行救援即引兵退回金陵。此次从凉州镇长松亭写来,必非讹传。又闻耆介春放两江,不知确否?镜堂牛鉴议和之请,既已准行,乃尚未办妥,忽又拿问,近事之反复不定如是,真难测度。若罪其失守,则同罪之人尚多,果将穷治耶抑可异罚耶,如因御史参出即加之罪,似近来言路又太有权。[3]
问题设计:针对牛鉴与鸦片战争的联系,两段材料所展现的认识有何差异?为何不同来源的材料展现出的认识有差异?方志材料中是否有评价性话语?这是否符合方志材料应有的特点?结合这些认识,思考鸦片战争失败是否应归咎于林则徐、牛鉴等人,如果不应该,那原因应该是什么?
设计思路:以方志中较典型人物牛鉴与鸦片战争的联系为切入点,给出方志材料、史书材料的记载,引导学生分析不同来源的材料记载有何不同,思考为何对牛鉴的评价有差异,明晰站在不同立场、不同角度对于同一历史事件会产生不同历史解释。进而与鸦片战争联系,思考失败的原因是否在林则徐、牛鉴等人。一方面对方志材料和其他材料有所辨析,辩证认识方志材料,另一方面借助本土历史人物激发学生对问题深入思考的兴趣,对“鸦片战争”一课中战败原因有更全面的认知。
线索二:一场地震所反映出的问题
材料三:1927,农历四月二十三日凌晨5时20分,武威古浪一带发生里氏8级地震,震中烈度为11度。武威县毁房45.84万间,压死居民3.54万人,牲畜22万多头,名胜古迹大多被毁坏。[4]
材料四:昨日电讯,甘肃省之凉州于五月二十三日发生地震(此电到申已渝三星期矣),城中菁华几毁其半,损失之数约三四百万元。[5]
材料五:(布登勃洛克)地震之可惧,使余深觉世界末日即将临顷,自地震发生后,迄今已三星期矣,但每日尚闻地下如雷之声,且不时摇动。是日天气晴明,殊至晨中,忽有极强烈之震动,窗上玻璃响声不绝。邮电不通者已久,故外省无从得知。[6]
材料六:国民政府交通部训令,令电政总局,据甘肃电政管理局呈报凉州地震,该处电报局员役,抢护机器,赶修线路,分别抚慰,以昭激励等情。中华民国十七年一月十九日。[7]
材料七:甘肃大地震写真[8]
问题设计:上述诸种材料从史料性质来看是否有不同?有何不同?哪种材料的信度最高?材料三和其他材料之间是否有联系?有何联系?从上述材料来看,对于灾情的统计、报导、救助有何特点?联系当今救灾情况,思考交通、通讯对社会救灾的作用。
设计思路:以武威地震为切入点,选取多种材料,引导学生辨析方志材料与其他类型材料的联系,进而思考当时交通、通讯条件与地震灾情的联系,引导学生思考交通、通讯进步对社会救灾的作用。这样一方面让学生对史料类型有所概观,深化史料辨析的基础素养,另一方面与“交通与通讯进步”一课的要点契合,深化学生对交通、通讯与社会之间联系的认识,契合新课改中历史内容社会化的导向趋势。
据上可见,完善认知材料本体的特性问题,对其运用过程中效果的优化存在必要性。依据辨析,在具體教学中方志材料的使用需要与地方史材料、口述史材料等配合才能达到整体课程效果的优化。而明晰方志材料不同于其他材料的属性,才能在选用教学材料及设计问题时有明确的指向,也正是基于对方志材料特点的辨析,才能为教学设计中方志材料与具体课程的有机结合做好铺垫。
叶小兵老师说“教材是凝固的风景画”[9],而让学生感知动态的风景,观澜知变,于风景中升华历史情怀,也需要教师依据教材开发教学资源,深化拓展教材内涵与外延,对课程进行符合核心素养主题的设计架构。基于教育理论与实践所提出的方志材料运用策略仍多有不全之处,还需要在实践教学中修正,期冀在新的历史课程改革中,继续就主题探讨完善。
【注释】
[1]谭其骧:《浅谈地方史和地方志》,《江海学刊》1982年第1期,第55—60页。
[2]武威通志编委会编纂:《武威通志·人物卷》,兰州:甘肃人民出版社,2007年,第101、102页。
[3]林则徐著,杨国桢编:《林则徐书简》,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1985年,第198、199页
[4]武威通志编委会编纂:《武威通志·大事卷》,兰州:甘肃人民出版社,2007年,第36页。
[5]凉州地震之外讯,摘自《新闻报》1927年6月17日。
[6]国内近闻:甘肃大地震兰州教士之报告,摘自中国矿冶工程学会编委会主办:《矿冶》,第一卷第二期,1927年,第140—142页。译自上海字林西报,1927年7月30日。
[7]王伯羣:国民政府交通训令:第五十一号,交通公报,1928年,第一卷第七期,第10—12页。
[8]商务印书馆主办:《东方杂志》,1927年,第24卷第15期,第1页。
[9]叶小兵:《简论基于核心素养培养的历史教学特征》,《历史教学(上半月刊)》2017年第12期,第8—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