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国情怀——记百岁老人戴光

◎樊多多

浙江省中医药学会

余秋雨曾经说：“什么样的人谈人生才合适？想来想去，应该是老人，一生大节无亏，受人尊敬。”在浙江省立同德医院拜访百岁老人戴光，让我对这句话有了更深刻的感触。

戴光，1921 年出生，山东省新泰县人，1949 年带领干部南下入浙之后便久居南方，杭州可算是老人的第二故乡。在医院里，我们听戴光小女儿戴燕敏讲述着她父亲的往事，生动而精彩。虽已经入院多年，戴光满头银发，但精神矍铄，眼神笃定，那目光里诉说着世纪人生。

与党同龄，心系家国

戴光今年一百周岁了，与中国共产党同龄的他，也是一位拥有八十二年党龄的老党员。15岁的时候，戴光考上了山东省济南一中，这是当时山东最好的中学，不料刚读完一年书，“七七事变”发生了。彼时，中国大批知识分子、青年志士共同参加到抗日斗争中来，戴光就是其中一员。1939 年4 月份，年仅18 岁的戴光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成为村里的第一批党员。抗日战争时期，戴光带领同志们一同宣传抗日思想、革命思想，发展地下党员，他依靠和发动群众，组织当地民兵坚持劳武结合，又经常深入敌占区，破袭铁路，瓦解伪军，打击日寇，建立政权。那个时候，日寇一度视戴光所在的革命根据地为眼中钉。

1949 年，解放战争之后，戴光担任南下干部中队党支部书记，率领新泰县近百名干部，随军渡过长江，接管新解放区，支援新区建设。戴光先后担任浙江省东阳县解放后第一任县委书记，金华地委秘书长、副书记，温州地委第二书记、地区革委会主任，杭州大学党委书记，浙江教育学院党委书记兼院长，冶金部经济专科学校党委书记兼校长，第五届、第六届浙江省政协常委，省政协提案委主任。

或许是经历过动荡，参加过战争，戴光对党有着难解的深情。一顶军帽，保持得干净有型，帽子中间的五角星鲜红如初。我们问戴燕敏，老人家是不是因为知道我们要来，特意戴上这顶帽子。戴燕敏笑说，父亲一年四季都戴着他的宝贝军帽。也因此，戴光九十六七岁之时，依旧坚持看报读书，时刻关注国内外大事。戴燕敏告诉我们：“我父亲对国内外形势如数家珍，哪个洲的什么事，他不用看地球仪也都知道。从小，父亲也会教导我们记得每天都关注国家大事。”

去年新冠肺炎疫情暴发之时，戴光虽然视力已经下降，听力也不太好了，可他依旧敏锐地从身边人的变化之中察觉到了端倪，于是问女儿：“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大家都戴起了口罩？”至今，戴光还在关注着国内外疫情发展状况，老人家的心里敞亮着呢！

中医养生，保驾护航

2010 年以后，戴光先后在浙江省立同德医院住了已有八九年。最初的几年，是由夫人韩惠卿陪护，在几十年的革命生涯之中，戴光与韩惠卿既是夫妻又是战友。2018 年韩惠卿去世，小女儿戴燕敏接过母亲的班，全心全意照料父亲。

在医护人员和女儿的悉心照料之下，戴光每日的生活平静而有规律，休息、看报、听广播，还会定时外出散步。令人有些惊异的是，戴光一日三餐和散步的时间，即使没人提醒，他的生物钟也会自动反应，有时候陪护的阿姨忙得忘记了，戴光还会主动提醒。看护戴光多年的医护人员同我们说：“作为一个百岁老人，戴老的眉眼依然清秀，这是很难得的。”

对于父亲的良好状态，戴燕敏说，一方面是有中医的保驾护航，另一方面也与戴光多年来的饮食习惯和生活方式有关。

戴光的父辈是中医，夫人韩惠卿的父亲也是当年有名的中医。对于祖国医学，戴光自小情感深厚。他喜欢阅读医书，家中常年订阅中医杂志，也时常关注中国老年报上的中医信息。在传统文化的浸润中，戴光身上生发着一股儒雅气质。

在戴燕敏的记忆之中，戴光之前有慢性病萎缩性胃炎，也是靠中药调理好的。那是他八十多岁的时候，已经不能再做胃镜，于是医院提议戴光可以吃中药调养。“父亲的胃现在状态很不错，吃饭什么的可以正常吸收。”戴燕敏说，“所以几十年来，跟他讲吃中药、做针灸，他都乐于接受。这些年来，确实是中医在给他的健康保驾护航。”

饮食有节，“文”“武”双全

因为信任中医，传统文化里奉行的养生之道，戴光早年就开始践行。在饮食方面，戴光向来不挑食，不过量，奉行“七分饱”。这样一来满足身体需求又不给身体带来额外负担，再则省去了暴饮暴食带来的粮食浪费。成家以后，戴光顺带着也会将这个观念传递给家人。说到这里，戴燕敏还提到一件趣事，“有时父亲和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吃饭前父亲就念叨着‘七分饱，吃不完的打包带回去！’，引得我母亲还同他开玩笑：‘还没吃呢，怎么就打包上了？’”

戴光也是极爱品茶的，几十年来，喝茶这件事从未中断过。对于浙江省的名茶，戴光如数家珍。戴燕敏说戴光平时偏爱泰顺的高山茶，知道父亲爱好这一口，她每年都买一些回来，让父亲尝鲜。喝一口香茶，感受四季的变化，戴光在茶的馨香里细细品味人生。

古代养生名著《寿世保元》里说“诗书悦心，可以延年”，戴光自年轻时期就十分喜爱书画，在纵览名家作品的过程中陶冶情操。以前在大学工作的时候，他还常常和学生欣赏、交流书画。弈棋，也是戴光喜爱的，尤其擅长围棋。

闲暇之时，他便会泡上一杯茶，而后摊开宣纸，在一笔一划的挥毫弄墨中，感受书法带给他的平心静气，或是摆上棋盘，在一棋一子中，在对弈中体会心神合一的状态。

爱品茶，爱棋画！聊到这儿的时候，忍不住想象年轻时的戴光该是儒雅的翩翩公子模样吧？只是可别忘了，戴光是上过战场的老革命战士，他的养生之道，有“静”却也有“动”。

据戴燕敏回忆，戴光一直坚持冬泳，每年的11 月份就开始了。20 世纪70 年代，50 多岁的戴光在建德一所学校工作，冬泳健将成了那里的师生对戴光的深刻印象之一。除此之外，戴光对球类运动同样很擅长，特别是篮球和羽毛球。后来年龄大了，剧烈的运动做不了，戴光就打太极拳，91 岁高龄的时候还会在省立同德医院楼下打上那么一套拳，引得旁人驻足暗暗赞叹。时至今日，戴光依旧坚持每天运动养生的习惯，从卫生间出来都是由人搀扶着慢慢走至床边。

如今的戴光，记忆力依旧惊人，连晚辈的生日都记得清清楚楚，到了生日月份，他还会主动给子女、孙子女、曾孙子女红包。

恬淡虚无，以己育人

《素问·上古天真论》里提倡养生要“恬淡虚无”，做到心境平和宁静，外不受物欲之诱惑，内不存情虑之激扰。戴光很早就做到了这一点。

戴燕敏说：“我有时候觉得父亲长寿，就是心态好。他一直很低调，并不在意名利事。也有人跟我说，父亲能长寿，可能就是因为不争！”戴光从未在意过虚名，也从未刻意去争过什么。戴光低调到什么程度呢？戴光在家中从未大谈特谈过自己的人生，就连他的“英雄往事”，几个子女都是从报纸上看来的。

戴燕敏直言，就是这样一位低调、话不多的父亲，用他的一言一行影响着晚辈。

他讲究卫生：早在几十年前，就坚持分筷分勺；他讲究条理，每天起床被子叠得方方正正，看过的报纸也都按期编好，方便查找文章；他为人守时，时间观念强，以前的司机都说：“戴老几乎没有让我等过，经常是我准时来接时，戴老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他心系家人：作为家中长子，戴光每年过年都会合理地给予老家弟兄们金钱资助，几十年如一日，哪怕如今弟兄们生活水平都已经提高，他却依然会叮嘱女儿往老家寄钱；他谦逊真诚，在医院的这些年，积极配合医护人员，从未摆过架子。因为疫情的关系，很长一段时间，戴光都不能出去散步，他对此也非常谅解。多年来，医护人员与戴光之间，就像家人一样地相处。2020年戴光一百虚岁生日时，医院为他准备了生日蛋糕，把房间装饰得喜庆又热闹，医护人员与家人一起陪他共同度过了这个美好的日子。

“因为言传身教做得好，我的女儿对外公也很敬仰，现在一些关于我父亲的文章，都是她在写。”戴燕敏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是骄傲的。

大节无亏，受人尊敬

戴光的经历难以复制，但生命的坚韧与智慧，却感染着每一个人。中医养生四大基石：饮食有节、起居有常、心胸有量、动静有度，在戴光身上得到了很好的体现。家人无微不至的陪伴和医护人员全方位的照料，给戴光带来心理慰藉，而与戴光相处，又如何不是在获得一往无前的生命能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