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毓楠
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孔子,历史的可悲在于我终于无法触及千年前那个最真实的你,只能从青史中捕捉你的身影。
未读《论语》时,在我眼里,你是高高在上,你是静候芸芸众生顶礼膜拜的圣人,只可远观而不可亵渎。
但在《论语》中,我看到了不一样的你。
你有颗玩心:“孺悲欲见孔子,孔子辞以疾,将命者出户,取瑟而歌,使之闻之。”你偶尔看重颜面:“野哉,由也。”你重情重义:“噫!天丧予!天丧予!”你也会自怜:“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
你从容冷静,充满智慧。时而幽默风趣,时而严肃认真。如此复杂的性格,却在你身上完美融合。
你有远大志向,奈何时运不济。战乱年代,社会礼崩乐坏,一片血腥与黑暗,而你降生于此世。在我看来,你如这黑暗王国中摇曳的烛火,迸发出思想的火花。“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你怀一腔豪情想恢复“礼乐征伐自天子出”的礼制,却又无力改变现实。看见季氏八佾舞于庭,只能空叹“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这时本是铸就枭雄之盛时,而你,却想凭烛火之力要这怪力乱神烟消云散,在乱世中播撒美好。
你是三千弟子的楷模。颜渊曾喟然叹曰:“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欲罢不能。”
“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天既生仲尼,何苦如征蓬。”
你一生曲折,实属不易。红尘扰扰,置身其中,也许无法免俗,你却依旧。君子如玉,你用你的方式切磋琢磨出独特的纹理。无论是深陷沼泽,还是负重跋涉,你眼中的希望永不磨灭,言谈中总是氤氲着美好。
有人说:“你于杀戮之中盛放,亦如黎明中的花朵。”
的确如此。
烛光虽小,却依旧努力生发,哪怕星寂于洼,鲸湮于沙。不禁讓人感叹一句:“天下之无道也久矣,天降以夫子为木铎。”
“我思故我在”,你思想的独特性使你有别于身边任何人。甚至因此,才塑造了你——伟大的圣人。
“天纵之圣”“天之木铎”,你无愧此名。
一纸青史,纵然转瞬即逝,但依旧能凭执着探求,用记忆去体味。
也许你终究避免不了被黑暗吞噬的宿命,至少也曾尽情绽放,抚暖过温凉笔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