励蓉蓉 周宗云
2021年春节,位于浙江省宁波市宁海县深甽镇的清潭村,成了熱门旅游地。“从来没见过村里来这么多人。”说起过年时的景况,在村里担任讲解员的邬贤聪充满了自豪。
清潭村是中国传统村落、宁波市首批历史文化名村,但前些年那些极具历史文化价值的古宅、古祠堂、古戏台因为年久失修,日渐风雨飘摇。尤其是民进先贤张明养故居,建筑部分倒塌,构件损毁严重。
文化是一座村庄的根脉,也是凝聚村民的核心。2016年,民进宁海县支部(以下简称“宁海民进”)秉承“以史资政、以史育人”理念,在民进宁波市委会和宁海县委统战部的支持下,修缮张明养故居,打造民进会史及党外人士思想政治教育基地,活化先贤文化资源,助力当地乡村振兴,走出了一条多方共建、建展并重、学用结合的创新之路。
古村沉睡已久如何激发村民改造动力
拥有千年历史的清潭村,文化底蕴深厚,走出过众多名人志士,包括民进先贤张明养。张明养是我国知名国际问题研究专家、政治活动家和编辑出版家,是“恢复教师节”“制定教师法”提案发起人之一,对新中国外交、教育文化出版和多党合作事业有着非常重要的影响。
十多年来,同批市级历史文化名村都大打文旅牌,大放异彩。而清潭村没有充分挖掘村庄文化内涵,古建筑损坏严重。
宁海县人大常委会副主任、民进宁海县支部主委赵秀萍为此多方呼吁协调,争取政策资源,并成立工作专班,发动镇村干部参与古村保护。民进会员励蓉蓉、周宗云与镇干部俞启兵也成为了此项工作的积极参与者。考虑到故居并非国有或集体资产,涉及20多户村民的权益,大家商讨后认为,必须发挥基层民主协商作用,形成最大共识,引导村民共同参与。
2016年,宁海民进与镇政府、村委会联合开展“历史文化名村保护与建设”主题基层协商,村民代表提出古村保护缺乏载体、资金匮乏等现实问题。为此,宁海民进提交了《关于加快清潭历史文化名村保护与建设的建议》,建议县、镇、村三级联动,加大财政投入,广泛吸纳社会资金;引导村民提升对文化名村价值的认识,参与保护开发;做好文化资源的征集、收藏、展览和传承,以文促旅,纳入全镇以及全县旅游版图。
提案得到了县政府领导高度重视,在民进宁波市委会与市规划部门帮助下,不久即申请到80万元市级专项资金。时任清潭村党支部副书记张文勇挑过了这个担子,他是位退伍军人,经验不算丰富,但踏实肯干。他说:“哪怕砸锅卖铁,也要把故居修好。”
宁海民进、深甽镇、清潭村三方,设计了一套政府主导、村民维修、补助分批发放的方案。所有业主共同申请修缮项目,授权村里统一管理,不足部分自己投入;县规划部门与镇政府评估工程进度,分批发放补助;资金使用情况公开,接受多方监管。不但解决了项目合法性的问题,保障了财政资金安全,也让村民从旁观者变身为参与者,避免了公共项目“吃力不讨好”的问题。这套独创的方案后来作为“深甽模式”在全市得到推广。
市县两级民进组织多次开展“送医下乡”活动,汇集一批名医为村民看病送药,得到村民好评。
经过三年精心修缮,三鉴堂终于恢复了历史原貌,看着往日气象再现,村民欣喜不已。
一座先贤故居如何实现最大使用价值
修缮期间,赵秀萍每个月都要去一趟清潭村,查看进度,与干部、村民深入交流,一种想法开始渐渐浮现——必须赋予故居更多功能,实现综合利用。
她说:“三鉴堂败落的一个原因是房子无人居住,在村民眼里失去了利用价值。我们如果把修缮故居当成唯一目标,很可能会重走老路,因为门庭冷落,几年后又会走向破败。故居要修好,更要用好。”张明养故居该怎么用?她征求了各方意见。
宁海县委常委、统战部部长提出,要以大统战思维打造综合性基地,实现四种功能:民进会史教育基地;各民主党派组织、无党派人士接受初心教育的基地;广大中共党员接受多党合作传统教育的基地;全县青少年学生接受革命传统教育的思想政治教育基地。
“深甽镇正在打造国家级旅游度假区,但是人文优势没有充分发挥。张明养纪念馆文化内涵丰富,可以成为一个重要的旅游目的地。”深甽镇镇党委书记认为张明养故居将重构深甽旅游版图。
“纪念馆打造要结合乡村振兴工作,治理环境、开发旅游,有产业做基础,故居会得到更好的保护。”张文勇每天接触村民,反映的都是村民的心声。
基层民主协商再次发挥了重要作用。2018年,宁海民进与镇、村两级政府再次开展“古村保护、乡村振兴”主题基层协商。现场气氛热烈,有人提出要修复古居,有人提出要创办艺术空间、民宿,有人提出要挖掘耕读文化,打造进士村。
不久,清潭村生态河道治理、乡贤广场、民宿开发等一系列工程被确定下来,名村保护将和乡村振兴同步推进,纳入“大温泉”开发,融入宁海全域旅游。
地方文史专家和专业布展机构也参与进来,对空间利用、设计布局、陈列大纲不断优化,确定了个人生平陈列馆、多党合作展厅、民进展厅、民进会史展厅、宁海开明画院展厅共五个展厅,1250平方米的故居建筑面积都得到了充分利用。
文化遗产保护如何契合推动乡村振兴
走进张明养个人生平陈列馆,一个最直观的感受是馆藏资源非常丰富,小到一支铅笔,大到一台雷明顿打字机,有出处、有来历,深深打上了张明养的印记。
2019年底,张明养纪念馆启动之初,各方就形成了共识——“要充分挖掘提升文化资源,契合并推动清潭村乡村振兴,实现同频共振”。
2020年1月初,宁海民进会同镇政府到民进中央汇报工作、收集资料,实地拜访张明养先生子女与前同事。民进各级组织、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中学生》杂志社,捐出了书籍、杂志、照片等大量珍贵史料。尤其是张明养的女儿张之一,她长期搜集父亲相关史料,捐赠了手稿、书信、文具等,极具纪念价值。
宁海县文物事业管理委员会办公室、县图书馆等单位捐出了张明养藏书阁的部分藏品,整理出生平事迹及一系列纪念文章。三位宁海民进书画名家还捐出了一批书画作品,设立宁海开明画院展厅,极大丰富了馆藏资源。
布展工程招投标、内容审核审定、内部布展……多方合力下,2020年12月15日,纪念馆成功开馆并举行民进浙江省委会会史教育基地授牌仪式。
事实证明,张明养纪念馆建设和清潭村振兴的契合度非常高。如今,以纪念馆为中心,周边的对门道地、花阊门等传统建筑都已修复完成;双枝庙、尽忠潭、紫金岩塔等村庄文旅资源被充分挖掘保护;进村公路拓宽工程已经启动;发展民宿和创意空间也被提上日程。更重要的是,大批企业家参与进来,捐助资金、修缮古居、引入项目,为家乡建设出钱出力。
“我们村不缺产业、人才,但过去产业资金没有支持村庄建设,人才不为村庄所用。建设张明养纪念馆,让清潭村乡村振兴走上了快车道。”几年来的锻炼,让张文勇得到了村民的认可,在去年村组织换届中,他毫无争议地当选村党支部书记。
“一座纪念馆,带活一个村。文化自觉和文化自信对凝聚人心、推动基层治理非常关键,村民内生动力一旦被激发,带来的影响是深远的。产业资金会支持村庄建设,优秀人才会回流村庄发展,村民会有更强的公共意识来优化生态和人居环境,这反过来又推动了文化资源的保护和利用,形成一个内生动力驱动乡村振兴的良性循环。”赵秀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