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历史和现实视角看西巴尔干领土争端问题

徐凤江

5月5日，七国集团（G7）外长伦敦会议发表联合声明，强烈反对西巴尔干成员的重新划界和领土变动。G7外长会议对全球事务发表声明是惯例，但专门发布关于该地区的联合声明并不多见，其起因是今年4月接连出现两份涉及西巴尔干成员重新划界和领土变动的“无名文件”。

4月15日，第一份文件由一家斯洛文尼亚媒体披露，内容主要涉及波黑将按照民族分界线解体以及阿尔巴尼亚和科索沃实现统一。虽然不少报道和评论将此文件的制造者指向斯洛文尼亚总理扬沙，但后者公开表示否认。不久后，又一份“无名文件”被曝光，指出塞尔维亚和科索沃将于2022年2月前签署一份全面协定，届时彼此将相互承认对方独立地位。德国和法国被怀疑是这份文件的共同制造者，但两国驻科索沃使馆均给予否认。

西巴尔干成员包括从南斯拉夫解体出来的克罗地亚、塞尔维亚、波黑、黑山、北马其顿和科索沃地区以及阿尔巴尼亚。西巴尔干成员间以及各成员与邻国之间存在诸多边界争端，一些成员内部还存在分离倾向，因此两份“无名文件”引发广泛关注。在西巴尔干内部，克罗地亚与塞爾维亚在多瑙河流域的划界、与黑山就普列夫拉卡半岛的归属以及与波黑就海域划界存在争议。除与克罗地亚的争端外，塞尔维亚与波黑就兹沃尔尼克和巴伊纳·巴什塔水力发电厂所在的边界、贝尔格莱德—巴尔铁路沿线以及普里博伊市部分区域的归属等存有争议。波黑于2015年8月与黑山签署边界协议，但与克、塞的边界谈判仍未完成。从西巴尔干成员与邻国来看，克罗地亚与斯洛文尼亚关于皮兰湾海域归属仍存争议，阿尔巴尼亚与希腊同意将海域划界提交国际法院裁决但尚未签署正式文件。

2003年前后，美国战略性撤离，西巴尔干事务整体被纳入欧盟和北约的管控中。也就是说，有关边界争端、领土变动和主权完整等问题的走向和解决主要取决于美西方尤其是欧盟的意志。

从西巴尔干的角度看，解决历史遗留问题是该地区融入欧洲一体化的前提。一方面，入盟前景是西巴尔干成员加速解决领土和边界争端的动力;另一方面，入盟的迟缓又为西巴尔干分离主义提供了说辞和空间。欧盟一直特别是在2018年针对西巴尔干成员出台的新版扩大战略文件中明确强调与邻国解决争端是实现入盟的必然条件，但近年来有关塞科“互换领土”以及波黑解体的传闻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塞尔维亚、波黑等成员入盟进程的迟缓所致。

从欧盟层面讲，推动西巴尔干领土和边界争端的解决难度不小。一方面，边界争端较难一劳永逸地得到解决。一个显著的例子是，均为欧盟成员国的克罗地亚和斯洛文尼亚曾就皮兰湾海域争端达成仲裁协议，这为克罗地亚入盟扫清了障碍。而在入盟后不久，克罗地亚宣布退出上述仲裁协议，双方迄今仍争吵不休。这一事例既拷问了欧盟的条件性约束，也说明领土完整、边界划分等仍是主权国家的核心利益和关切。

另一方面，欧盟各成员国对于边界争端和领土变动的主张不尽相同。西班牙、比利时等国自身存在内部分离势力的难题，因此对西巴尔干的分离主义持反对立场。西班牙等五个欧盟国家仍未承认科索沃独立，西班牙甚至不出席有科索沃参加的峰会。德国极力维护现有的欧洲一体化成果，反对任何形式的领土变动。2018年塞科“互换领土”提议遭到德国当局的坚决反对。法国、奥地利等国则认为科索沃作为“主权国家”有权处理自身事务。

欧盟安全研究所于2018年发布的报告称，西巴尔干地区形势在2025年时将可能出现三种情景。一是按部就班，一个或多个成员“享受入盟的荣耀”。二是停滞不前，甚至陷入某种不安状态。三是回到悲剧的过去，重蹈20世纪90年代的覆辙。2018年10月，时任欧委会主席容克曾提及，若没有入盟前景，西巴尔干将陷入新的军事冲突，或重回20世纪90年代的状况。显然，这些不安或倒退可能直接诸诉领土和主权问题。就目前形势看，第一种前景的实现十分困难，而欧盟也不愿意看到西巴尔干处于第二种状态甚至走向第三种状态。因此，融入欧洲一体化的速度和程度将成为西巴尔干成员解决边界争端以及维护主权完整的晴雨表。从这个层面讲，边界和领土争端既是西巴尔干地区的重要历史遗留问题，也可能成为新的现实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