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颐
一直觉得自己在视觉方面,对细节的辨识能力还不错,简单地说就是“既看得清,又记得住”。这个特点表现在社交方面尚可,但是放在吃喝方面,有时却有吃了什么都记不住的尴尬时刻。
比如不久前,就对着自己做的一道菜的成品照纠结了好半天:是啥?
究竟是什么呢?有点像墨鱼或者鱿鱼,但那些平行的褶皱看起来又有点像是某种昆虫的鞘,但这绝不可能!又或者是哪一种菌子的伞?可是如果菌子长这么大块头,应该不会整只地烧……
那天,我抓心挠肺地想要立刻知道,就一直问同事是啥,估计那边正忙着,又或者是本来想卖个关子,却被我问急了,于是也很无奈地答:“墨鱼。”
好的,又后知后觉地丢人了。
觉得不好意思,就没再追着问。耐心等到新课上架才知道:唉呀,是以前拍的墨魚大(火+靠)课程。自己的这一“神操作”,让我记起了去年斋菜新课预热时的一幕。当时,我让大家都猜原材料究竟是什么。两道菜,一是素烧海参,一是素烧脆鳝,全都惟妙惟肖。结果大都猜错了。
但凡走点心,猜出素烧脆鳝的原料应该不难。把用香菇做的素鳝丝当了真,勉强可以说不算丢人;看不出素烧海参的原材料是木耳,问题也不大。如果再宽容些,成品照中鸡腿、鸭腿分不清楚也就算了,甚至把牛排和羊排弄混淆,都可以说情有可原。然而,把切过花刀的红烧带鱼当成笋块,就实在说不过去。
再比如我这次,竟然把墨鱼错认成菌子……
不过,对于这次的偏差也可以扔锅,毕竟刀功处理在墨鱼这菜上并不是那么简单。入刀要深而不断,每一刀要平行,距离要均匀……那墨鱼,身壁可就只有薄薄的一层!这个改刀的难度有多大,谁切谁知道。
说回墨鱼大(火+靠)。之前写《红烧肉》一篇时,提到宁波人过年烧红烧肉时会放墨鱼或者鱿鱼干,当时还笑称“该用山猪肉来烧这道菜,山珍+海味=排山倒海”,这才两三个月就有了续集,这次教墨鱼大(火+靠),正是要放五花肉进去的。
“(火+靠)”是一种让食材酥烂入味的缓慢烹调方式。去年《深夜食堂》一文里讲的墨鱼大(火+靠),是只用一味墨鱼的冷菜,烧好后浇点收浓的卤汁,会很香。谁料到时隔一年,和这道菜的缘分,还能以这样的方式奇妙地接续起来。
为了这来之不易的接续,哪怕墨鱼有些难买,也想请同学们试下这道菜。相信效果一定是极好。墨鱼这种食材蛋白质含量高,脂肪含量低,味道鲜美,但是醇厚不足,所以用五花肉相佐,让荤油去做鲜味的底子。这样一来,就算不用山猪肉来烧这道菜,也香得排山倒海。
山猪肉不是想要就能有,所以山是没得排了,遗憾。来自大海的墨鱼资历不够,海味倒起来也缺了三分意思,可惜。不过,无论是《山海经》里上古洪荒的传说,还是那些停留在想象中的味道,或许不去字斟句酌,反而更美。
“是谁来自山川湖海,却囿于昼夜、厨房与爱。”这是很多经常下厨的人都喜欢引用的一句歌词,而我认为自己的世界是以下这句歌词的颠倒:
“是谁来自厨房,是谁昼夜不息,爱和被爱。是谁在谁的眼中,看到了山川湖海。”
最后要说一下字斟句酌的后果。准备写这篇文章时,额外想起了一个关于墨鱼大(火+靠)的彩蛋,是去年自己录“喜马拉雅”内容的时候。
墨鱼大(火+靠)更新出来的第二天早晨,一边吃早餐,一边打开“喜马拉雅”,想把昨天的内容再听一遍。不知什么时候妈妈也加入进来,半心半意地听了一会儿,抬起头很纳闷地问我:
“就做个菜,为什么要站到锅里?”
“啥?”一脸懵圈。
“不是说……先把墨鱼放到水里烧1分钟,然后把腿放进去?”
厉害了我的娘。
听说过铸剑时以身殉剑的,没听说过烧菜时以身殉菜的。硬是琢磨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啊……说的是墨鱼的腿呀!就那个长长的须……”
所以,误会不仅可以是美丽的,也可能是,蠢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