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洲
篱外的那枝桃花,是我久违却又不肯凋逝的忧思。
黎明与黄昏的大幕起起落落。
辰光走过去。
岁月走过去。
歌泪走过去。
荣荣辱辱走过去。
桃花和乡愁和爱意也走过去了吗?
风渐暖又渐寒。
雪与梅的消息还在一百年以远。
湘,你说,有那枝桃花就已经足够了,不是还有苦难和爱意留在我们身边吗?
欲飞的旧事若蝶。
它的羽翼在时光的打磨中日渐薄了。
曾经飞越一些雾障。
也曾梦想栖落在前世浩渺的水面上,一張阔阔的荷叶。
把徘徊在记忆里的晚钟拂去。
把那些清浅的忧思拂去。
把那些沉沉的荣耀拂去。
把它们拂去。
之后,只选择文字与诗章的浩荡无垠;
只在对《野草》的领略中承接一份至美的遐思。
依然的旧事依然若蝶。
它的羽翼在风雨的打磨中日渐薄了。
还可以飞过一些雾障。
还可以问心无愧地栖落在今生的一张阔阔的荷叶之上。
那些柳树的枝条,那些杨树的叶簇,它们的绿,已浓酽得无以复加。
警心到无以复述。
水从石桥下流过。
而诗者的乡愁,此刻正在远眺中积攒着破雾的晖芒。
如何可以寻见一道爬满牵牛花的柴篱。
如何可以听到一曲穿透旧梦的禅意箫声。
如何可以碰到一颗比善还善的心。
如何可以记下一些淋漓尽致着爱意的文字。
如何,可以。
就此告别歌泪与荣辱功名。
等闲看晨昏浮沉跌落,只在无语中年复一年地打磨,仅仅用于乡愁破雾的那一把晖芒之剑。
我所看到的。
浮沉在茫茫苍海深处的,灰蓝色的,高擎在桅杆上的一盏孤灯;
而它,看到了:
无以计数的,意料之外的风浪和灾难。
来不及眨一眨眼睫。
来不及的。
一切的一切就发生了。
在一扇窗子的后面,隐着一张脸。
在另一扇窗子的后面,也隐着一张脸。
一个在细数留在雪地上的脚印。
另一个在数滴落在黄昏下的晚钟。
而我看到:
和落日萍水相逢的人,正在等待一只渡船。
他的身影正一步步靠近黑夜,一步步靠近危险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