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共同体：教研组建设的现状与思考

沈国全

所谓“教师专业学习共同体”，它指的是以教研组活动为载体，以问题探讨、同伴互助、行为跟进、专业引领为主要形式的教师发展系统。这样的定位，对于教研组这样的一个基层教师组织，实际上是提出了一个新的要求。我们知道，自1957年国家开始有了教研组这样一个组织形式以来，现在已经过了60余年了。在它诞生之初，主要是以保障教学，保证教学活动顺利开展、教学任务有效完成为主要目的；主要功能是制定教学计划，解决教育教学中的一些基本问题。今天我们把它提升到“专业学习共同体”这样一个层面来，就对它提出了很多新的要求：既有学科建设的任务，又有教师专业发展的任务。嘉定区教研室在市教研室的指导下，一直致力于教研组的建设，以“优秀教研组”评选为驱动，通过制度规范（颁布了《加强嘉定区中小学教研组工作的建议》）、（教研员）蹲点实岗、柔性流动（基层学校聘请学术顾问）、联片教研（小规模学校学科联合教研）、主题教研、课题研究等措施着力推进“教师专业学习共同体”的建设。为检验建设成效，找寻教师专业成长的深层次矛盾，我们在2020年11月中旬，使用问卷星，开展了“嘉定区中学教研组建设问卷调查”。本报告主要从调查问卷的设计、参加调查的对象、调查的数据分析以及由此产生的深层思考等几个方面进行阐述。

一、问卷设计

基于“以教师专业发展为本”的教研理念，我们在研究“教师专业学习共同体”的时候，充分考虑了一线教师在专业学习组织中的主体地位，把了解一线教师参加专业学习活动的行为与认知作为一个课题进行研究，以期为我们的调查、判断、思考提供具有参考价值和研究意义的资料。在这样的思路引领下，教研室设计了教师调查问卷。

教师调查问卷的设计主要从学校教研制度建设、专业学习活动的内容、共同体研修形式、学校教研内部与外部环境等几个方面展开的，下文对此逐一进行分析。

二、调查方式及调查对象

2020年11月，由嘉定区教研室组织在全区初高中学校（含民办、九年一贯制学校）进行了教师问卷的调查活动。为确保调查对象的全覆盖，我们使用问卷星网络调查平台，通过教研组长与教导主任两条线布置下去，用时一周，确保一线教师在充分梳理了情况的基础上真实填写调查问卷。

为了增加调查的可信度，我们要求嘉定区全体初高中学校的教师身份人员2300人全部参与；采取不记名的形式组织教师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问卷，由教研室质量监控中心的评价专家进行数据统计。

三、调查结果分析

（一）嘉定区中学教师专业学习现状分析

1.学校的教研制度

学校的教研制度体系一般是三个方面，即教研组备课组活动、新老教师结对，以及相互听随堂课。对教研组备课组活动的要求主要是所谓的“三定”（定时间、定地点、定人员），而地点与人员是固定的，所以我们主要是询问了教研的时间与频率。

第一个问题是：教研活动有无固定的时间？90%以上的教师回答本校教研活动有固定的时间，可见教研制度建设还是很有效。

第二个问题是：如果有固定时间的话，多长时间活动一次？50%以上的教师回答本校教研活动的频率为每周一次，这个频率还是挺高的；加上两周一次的38.17%，那么将近90%以上的教师能够两周参加一次研讨，过上一种学术生活。

第三个问题是：有没有“师徒结对”帮助青年教师的发展？“师徒结对”是中国传统，也被认为是对教师发展非常有效的一种形式。92.22%的教师回答教研组内有这样的一个活动，青年教师到了学校，走向新的岗位，大部分都可以得到这样的专业支持。当然也还有将近8%的教师没有师父带教，所以没有做到全覆盖，原因需要进一步探讨。

第四个问题是：每学年校内其他老师有没有随堂到你的教室听课？91.3%的教师回答，校内一年至少一次会有人听到自己的随堂课，但是还有7.04%的教师声称两年才有一次，甚至还有1.65%的教师回答“从来没有”。可見随堂听课的制度落实得并不是很好。当然，随堂课能否开放，开放到什么程度，如何在确保学生、教师的权益的情况下，开展有效的研究，都是需要进一步探讨的话题。

第五个问题是：随堂听课后有无反馈、评价？90.39%的教师回答说“有”，可见嘉定区各学校教研组内部学术研讨的氛围还是很浓郁的，大家可以正常而真诚地在一起开展学术批评、学术探讨。

2.专业学习的内容

为了避免教研的碎片化，我们在设计调查问卷时主要关注教研活动主题之间的连贯性、发展性，是否有反馈、反思、行为改进，以及是否通过集体备课让共同体内所有教师都受益。

第一个问题是：是否每次教研活动都有主题？有90%以上的教师回答本校每次教研活动每次都有主题。我们知道不可能做到百分之一百，因为可能有一些会议、活动属于工作布置。教师在答卷的时候，可能分不太清楚每次活动到底是事务性质还是业务性质。当然，这里面也触及到一个教研组架构的深层矛盾，就是它行政性管理职责和它的专业领导职责，有时候是叠加的。在某些学校事务性的工作布置甚至占比很大，这在某种程度上削弱了教研组的专业领导力。应该尽量减少或者分化这一部分功能，让教研组的业务进修即专业学习共同体的功能更突显一些，更单纯一些。

第二个问题是：每次教研活动有没有记录？这个问题背后隐含的问题是：有没有反思和改进，至少是整理与提炼。绝大部分教师回答说每次都有记录。

第三个问题是：教研活动后是否有备课组活动？教研组活动后，接下来会是问题或者任务的分解。84%教师回答“有”。这个数字还是挺高的，加上“有时有有时没有”这一项的话占比就更高了。

第四个问题是：备课组是否统一教案、统一作业和统一课件？这个统一在这里有两个含义：一个含义是共识，我们的研讨最终是为了达成共识，那么有没有这样的共识？但是，我们在调研的时候也发现了一个问题，长期的集体备课以后，有的时候会带来懈怠，在某些学校“统一”甚至变成了“克隆”，这是我们接下来要解决的一个问题。从数据来看，“统一”的占比还是挺高的，64.39%的教师回答本校的备课组有这样的一种“统一”。但是，只有78.13%教师回答本校备课组统一教案、统一作业、统一课件效果很好，可见教师们还是有所警觉的。

3.专业学习的形式

教研组活动主要以“公开课”的形式开展，所以几个问题都是围绕着“公开课”来谈的。

第一个问题是：你参加不参加区级活动？86.91%的教师回答都参加。所谓“有时参加有时不参加”，有可能有难以调课的问题，或者是各种活动之间有冲突。两部分加在一起，将近99%的教师参加区级教研活动。所以说区教研室的课程执行力还是很强的，这跟我们实施“研、训、教一体”的师训政策有很大的关系。

第二个问题是：每学年教研组有无组织区级公开课？开设区级公开课，意味着以教研组为团队在区级层面进行校际交流。获得区级公开课开设机会也是很难得的。嘉定区教研室有规定：一个学期一个学科最多五次。从调查数据来看，62.96%的教师回答每学期本校教研组内有组织区级公开课的经历，区教研室各学科教研员的公开课覆盖面还是比较广的。

第三个问题是：每学年组内有无组织片级公开课？嘉定区采用三级教研制度，除区级教研与校本教研外，还有联片教研（相近区域内的同一学科不同学校的教研组组成教研共同体）。有54.91%的教师回答，有片区公开课。学区化和集团化办学以来，片级联盟有所调整。

第四个问题是：组内公开课多长时间一次？教师专业学习共同体是以课例研修为主要载体的，公开课是一种非常重要的教研形式，它融实践、理论、反思、改进于一体。数据显示，每周一次的学校近11%，两周一次的21.57%，可见还是挺活跃的，也说明这种形式运用最纯熟。

第五个问题是：开课以后是否组织评课？评课是共同體研修的重要部分，教师们对待评课的态度以及专业程度决定了研修的品质。91.74%的教师回答都有评课，显示出嘉定区中学教研组活动整体上的规范性。

4.学校的教研环境

制度是框架，内容是骨肉，形式是外观，环境是社会关系。因此，我们也很关注学校教研环境是否优良。主要是从领导的教研参与热情，学校的教研平台，以及专家教师对青年教师指导等方面设计问题的。

第一个问题是：教研活动时是否有学校领导参加？

第二个问题是：教研组有学校领导蹲点吗？

这两个问题背后隐含的是我们区近年对于校本教研提出的一些新的要求：加强校长的课程领导力。其中重要的有两项，一是校长要走进教室听课，一是校长参加教研组备课组活动。前面我们提到，在现有体制下，教研组同时兼有管理与研究两项功能，但是教研组长又没有相应的职权，所以开展工作难度很大。如何确保教研活动的规范与质量？我们提请校级领导分散到不同的教研组，作为共同体中的一员参加进去。这样可以将教研组长遇到的问题及时解决，有些即使解决不了也可以带到校级层面进行研究。我们尝试着通过这种形式有效弥合教研组两项功能之间的裂缝，改变教研组长专业领导力和教研管理能力不能统一的问题，让教研组发挥的力量更大一点。所以设计的这两个问题实际上调查的是学校教研环境和支持系统。当然，随着改革的深入，教研组、备课组应该进一步分化，重组，即按照不同的功能划分出不同的学科研究组织，甚至跨学科研究组织，而不仅仅只是根据所教授的学科简单地将不同的人群归为一个组织。

第三个问题是：学校有无组织校内教师基本功比赛、赛课等竞赛活动？我们认为，除了公开课之外，竞赛课也是个非常重要的教研平台，因此嘉定区教研室十分重视各种评选。市级下达的各项评比活动我们都会认真对待。学校选拔、片级选拔、区级选拔，都会组织评审委员会，拟定评选方案与规则，强调评选的规范与公正。更重要的是，我们强调了普通教师的参与，将更多的教师连接进来，或做评委，或观摩活动，或参与备课、反思；同时，比赛结束之后，还组织系列的展示、汇报活动，总之，将评选、竞赛作为一次重要的研修活动。除了市级布置的比赛，还有区级的传统比赛项目，如教学新秀、优秀教研组的评选等，也按照同样的规格来组织操作。从调查数据的反馈也可以看出，这些比赛给普通教师还是留下了较为广泛的影响的。

第四个问题是：组内有无骨干教师对年轻教师进行教科研指导？就基础教育的现状来看，校本研修有两种指向，一种指向的是研究型的教师，一般来说，要完成大大小小的课题研究。还有一种指向教学型的教师，那就要学会把课上得很漂亮。当然，最理想的是既会做科研又能上好课，又会抓成绩。回答“有”的是86.43%，可见教研的内涵与品质还是比较高的。

（二）成效与问题

问卷从普通教师的感受入手，进行原因与功能的理性分析：通过数据的关联性，探讨取得成效的同时，还存在哪些深层次的矛盾。

第一个问题：你参加教研活动时多数时候感受如何？从调查数据看，74.39%的教师回答很有收获，这个比例，我们认为还是客观的。教研活动是一个复杂的系统，它与教师的专业水平、职业愿景、敬业精神、同事关系甚至身体状况等都有直接的关联，能够让近八成的教师觉得“很有收获”已经说明这是一项有效的教师专业发展形式了。

第二个问题：你认为公开课的评课效果如何？78.96%的教师回答说“很有收获”。同样道理，我们认为这个比例已经不错了。教学的情境也是非常复杂而且多变的，你自己的一节课都很难迁移到另一个班，更何况将别人的一节优质课“照搬”到自己的班级里？能让78.96%的教师感觉到有效，即获得实践智慧，我们认为这个比例应该说是一个可信、可喜的比例。这意味着公开课的反思、实践、改进做得还是不错的。

第三个问题：近三年你有无论文获奖和发表？新的时代对于教师的要求已经不仅仅是上好课，还应具备较强的科研能力。教研活动如果只是指向完善教师课堂“教”的水平，恐怕已经很难适应未来的教育，所以我们设计了这个问题。从数据来看，虽然大多教师得到过教科研的指导，但是结果并不是很理想。发表1到2篇的教师将近40%。三年发表1-2篇，只有40%，原因是什么？我们怎么来思考教师的发展方向？可以继续讨论。

教师论文发表、获奖情况如图22所示。

第四个问题：近三年你是否领衔、参加校级及以上课题？回答说“参与一个课题”的有39.96%；再加上“参与多个课题”“领衔一个课题”“领衔多个课题”等几项合计起来，约70%的教师具有科研生活。这个数据也算是正态，还算正常，也不算很差。当然，在科研政策、管理、指导等方面还可以做得更好。

第五个问题：你觉得学校教研组活动存在的问题有哪些？41.4%的教师认为布置任务多，深入研究少，41.39%的认为研究方式单一。基本上印证了前面我们所谈到的教研组活动事务性工作布置较多，以及多采用观课、听课的单一形式的这一判断。如何将观课、听课活动的内涵做得更丰富，如何开展基于主题教研的各种研修活动以避免教研的碎片化？都是需要逐步解决的问题。

第六個问题：你觉得学校在校本教研活动中要采取的有效措施有哪些？从问卷反映出来的数据，给了我们很大的启发。其中52.04%的教师提出要建立激励机制。怎么理解激励机制？我想有两个层面，一个层面是“激”，可能跟物质，或者说待遇福利等有关系。然后还有就是“利”，有可能跟专业成长能不能得到有力的支持有关系。当一个老师在开展某项研究的时候，或者说他的专业发展遇到瓶颈的时候怎么办？有没有人帮她？所以，紧接着比较多的需求是“开发校内外资源”与“建立专业指导教师队伍”“开通信息渠道”，这些选择全都指向专业发展的实践指导与学术引领。相较之下，只有32.74%教师选择了“完善教研制度”这一选项，并不是很多。这一点与下面一项的数据可以相互参考，即“营造检查的氛围”，有11.57%的教师选择了这一项。可见，所谓完善，更多的是指监督、落实，教师们自己也认为需要督促、检查。

以上这几个问题放在一起，大概就能够得到一个比较清晰的认识。换句话说，可以从中找到我们接下来的工作着力点。一个最理想的学习共同体，应该有四种人组成：一个是研究者，主要指高校教师等；一个是教研员，一个是专家教师，还有就是一线教师。身为一名一线教师，最好他的身边能有研究者、教研员和专家教师。

四、结论与反思

通过梳理以上的分析，回顾近十年的教研组建设之路，可以得出以下四点结论与思考。

1.“研、训、教一体”的校本研修形式是很有成效的，可以有力地支撑区域质量的提升。接下来需要进一步思考的是，不同成长需求的教师该如何分类培养？教学型和研究型的教师分别需要怎样的研修形式，怎样的教研支持系统？如何优化教研共同体人员结构？

2.在理论实践化上，教研员作用明显，为国家课程的校本化实施做出了重大贡献，也培养出一批批优秀教师、卓越教师。但是，在实践的理论化上，我们如何发挥作用，即如何提炼来自基层的有价值的经验，开发出本土的理论？

3.目前的三级（校、片、区）研修系统，基本上满足了教育教学活动的有序开展，确保了区域教育综合改革的顺利推进。但是，离“高品质教研”的要求还有距离。如何为实现“公平而有质量”的教育目标发挥更大的作用，还需要哪些机制、制度的调整与创新？教研的内容与形式需要有哪些大的改进？

4.树立教研自信。在十九大报告中，习总书记明确要求我们要梳理制度自信，文化自信，因此，教育也要自信，教研也要自信。既然要自信，就要有自己的目标、路径、方式、样态。有必要从制度设计、方案规划、措施策略、过程方法等各个环节、层面，丰富、提炼嘉定经验，从而推动教研有效性的实证研究，分享更多的根植于本土的中国式教研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