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护路树般坚守

2021-07-21 09:24林跃奇
闽南风 2021年6期
关键词:阿兰公路工作

林跃奇

在漳州公路上,有一种护路树叫木麻黄,这种树树干笔直,相貌平凡,它们从未有任何怨言,不惧风雨,不怕严寒,不分日夜地守着公路。有这样一对夫妻养路工,就如那护路树一样,坚守在公路上,用辛劳的汗水默默地书写着他们平凡的故事。

他们是谁呢?他们就是“感动全国交通系统人物”林文团、王阿兰夫妇。

第一次跟林文團见面是在漳浦县大南坂公路站。我来到公路站,看到了一个穿橙黄色工作服的男子,站在公路站楼房的门口。同行的蔡智荣介绍说:“他就是感动全国交通系统人物林文团。”

我问:“还有位王阿兰呢?”

“她今天有事,来不了。”蔡智荣说。

我们在一楼的会客厅泡茶。看着林文团那憨厚而黑红的面庞,我明白,这是一个敬业者特有的面容。

林文团本与同事在324线公路修补坑洞,早上接到电话,下午就先过来了。

“你们真忙啊。”我笑说。

“很忙。”林文团说。

林文团是漳浦县古雷镇东林村人,是公路二代,父亲叫林秋金,原来在古雷镇公路站。18岁时,林文团遇到当时公路局内部招工,就考进了公路局,现在已经工作30年了。

1991年,林文团当了养路工。我想起了那个年代的公路。那时公路的路面是拱形的,路上有沙土,需要养路。我眼前浮现出这样的场景:烈日当空,一个戴着斗笠,穿着草绿色衣服的年轻养路工,站在公路边,用推土铲一下一下地将土推到路中央。

“现在的工作环境好多了,工作条件也好多了。”林文团说,“现在的工作工具现代化了,有专用的工具汽车,现代化的各种操作器具。”

我提议看看他们的工作环境。我们走出会客厅,见到四辆橙黄色的工具车开进养路站的停车场,车身写着“福建公路”四个大字,车上下来四五个穿着橙黄色工作服,戴着橙黄色工作头盔的养路工。

“这是联合长桥公路站共同作业,处理国道324线沥青路裂缝。”林文团说。

一辆发散着沥青味的工具车开进来了,我闻到沥青的味道,不由得有点儿反胃。我问:“这是什么车?”

“这是自行式灌缝车,可对灌缝密封胶进行加温,加温后,再对公路裂缝进行灌缝。”林文团说。

“过去是手工的吗?”我问。林文团笑哈哈地说:“是的,2013年时,我就是灌缝组的成员。”

由于来得迟,时间一晃就是下午五时多了,为了不给对方添麻烦,我只得中止谈话。离开大南坂公路站时,太阳已经羞红着脸,跑到西边山顶去了。

回到家,我梳理了一下采访的纪实,感觉这一对“感动全国交通系统人物”的夫妻形象依然是扁平的。更重要的,主角王阿兰缺席。是我的采访没到位呢,还是本身这一对夫妻就是如此的平凡,养路工的生活就是如此的平凡呢?

我决定对这一对夫妻进行二次采访。

第二次见面,地点在漳浦公路分中心。我到时,林文团夫妻已经坐在办公室里了。办公室主任邱六二介绍了他们夫妇。林文团和王阿兰他们真有夫妻相,皆是大头大面,温和忠厚的样子,脸色也黑红黑红的。

林文团主动谈起他们在湖西乡、赤岭乡当养路工的生活。“1999年,我夫妻俩调往湖西公路站。湖西是个山区乡镇,土路多,养护任务重,晴天要备料,雨天要引水排沟,很是忙碌。每天,我开着养路车装载砂石填补坑槽、清扫边沟。台风天气时,山区公路多为水毁坏,造成溜方,山上的石块随时会因雨水的冲刷而滚落下来,我和工友们小心翼翼,冒雨清障,在铲车的后面清理碎石和泥土,有时一干就是七八个小时。”

我问:“阿兰跟你一起吗?”

“那时,阿兰怀有身孕,但还是坚持上路养护。我开着班站的养护车在路基下沉和道路的坑洼地方卸下沙土,班站的工人就用铁锹铲沙铺路,他们动作迅速,很快就铲得差不多了。阿兰挺着大肚子才走到。同事们就说,阿兰,你来收尾,把这坑的沙石弄平就好。阿兰知道同事们照顾她,心里很感激。阿兰因孕期,脚肿大起来,走路不方便,但做为养路工,保障道路的畅通,是自己的职责。阿兰就这样一直坚持到生产前半个月才回家待产。”

生下儿子后,林文团夫妇以站为家,过起了清苦而艰难的养路工生活。那时,要吃肉,只有期待赶墟日。为了给孩子提供营养,他们就自己养鸡鸭种菜,以补家用。养路工作总是早出晚归,他们儿子经常一个人在家,长大后,他学会了做饭,还给全站人员做饭吃。

林文团很激动,脸变得更红。

王阿兰说:“在湖西和赤岭虽然艰难,但是两个人在一起,生活就不苦了。我退休了,却落下了腿病,现在想来,可能就是那时落下的,坐月子没做好。腿水肿还去上班。”

乡村公路人坚守不易。面对生活的艰难,面对工作的艰苦,他们夫妻一守就是十八年。

林文团笑说:“过去的生活是艰难的。但再难的日子我们也要过下去。”

我笑说:“1991年的时候,大家生活都不富裕,我记得当时我们的工资只有100多元。”

林文团继续回忆他们过去的生活。

2008年,他们被调往畲乡赤岭乡石椅公路站。为方便儿子上小学,夫妻俩借钱在县城买了套二手房,让退休在家的父亲林秋金从乡下来县城照顾孩子生活起居,而他们继续坚守在班站,以路为业。那时候实行分工段制度,他们分工在头尾,但还是共同养护清扫。即便回到县城的家里,隔天也是六点就出发,骑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到班站,准时上班。在石椅公路站从事的是水泥路面养护,但山区弯道多,作业十分危险。记得有一次夏季暴雨,导致大面积溜方,山上大石滚落占了整个车道,道路堵塞,林文团傍晚巡查到此,立即上报,并设置安全标志,和工友们清理倒伏的树木和泥土残余物,沙石泥土堆到脚踝处,夹杂着玻璃碎片,林文团的脚被碎玻璃割破了,都没有感觉,一直奋战到凌晨才将道路疏通。闲下来时,他才感觉脚底特别痛,一脱袜子下来,整只脚全是血。

说完这事,林文团脱下袜子,我看到了他脚底有一条伤疤,像条黄色的长虫。他说:“这是我永远的记忆,一辈子都忘不了。”既是伤疤,也是勋章。

2013年,漳浦公路分中心成立清灌缝小组,这是个又苦又累又臭的工作。林文团被选调去清灌缝小组,清灌缝工作流动性大、没有固定的工作场所,需要跑遍辖区所有的路线。为方便照顾家庭,王阿兰也被调往国道324线大南坂公路站。在清灌缝小组,林文团每天早上4点起床烧油,6点多载着一车的油出門,中午工作到12点,晚上工作到7点。

烧油很辛苦,夏季高温作业,密封胶又臭又热,身上都脱了好几层皮,林文团与同事们没有怨言,专心工作,清灌出了一条条标准的水泥收缩缝。

下班时,林文团在公路站换下工作服,用香皂洗了身子,载着妻子回到县城,车刚在停车场停下,值班室的老人就问他:你是干什么工作的?怎么每次回来,从值班室经过,你身上就有股味道。林文团告诉他,是养路工,给道路灌沥青的。老人恍然大悟地说:“怪不得,你身上是浓浓的沥青味。”

回到家,儿子总是捏着鼻子说:“爸爸,你太臭了。”

林文团无奈地说:“这就是灌缝工啊。”

作为妻子,再难,王阿兰也能理解丈夫的工种,也要忍受他那股怎么洗也洗不掉的沥青味。还好,现在条件改善了,灌缝用的是自动的灌缝机,从烧化沥青到灌缝,由机器一条龙完成。

邱六二说:“林文团在灌缝组工作两年半,足迹踏遍国道324线、漳东线和辖区的所有桥梁,文团的养路技术进一步提升了,他成了清灌缝专家了。”

我说:“阿兰,你付出也很大吧。”

王阿兰聊起了自己的那段经历。

她在国道324线大南坂站工作,养护任务十分艰巨,加上那时要迎接国检,每天早上7点到班站,晚上7点回家,种植地毯草,修剪树木,一天下来连续工作十小时以上,身上的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累了,就坐在路旁休息一下,喝喝水,继续干。夏天,太阳晒得大家像个黑人。

林文团夫妇感觉最对不起儿子。

林文团感叹地说:“我们吃住在班站,没有回家为上学的儿子煮过一顿午饭,无暇顾及孩子的学业和生活。”

王阿兰说:“我想退休后好好为儿子做饭。如今儿子上了大学,我退休了。可儿子吃住都在学校里了。愿望也实现不了了。”

岁月如梭,一点一点成就了现在。林文团、王阿兰夫妇默默无闻地坚守在基层养路工的岗位上,做着单调而辛苦的工作。他们就像站在路边的护路树一样,风雨无阻地护着路,看着路,修着路,养着路,保证公路一路通畅。这就是真实的林文团和王阿兰。平凡的人,他们一辈子干着平凡的事,成就了不平凡。

习近平总书记说:“没有从天而降的英雄,只有挺身而出的凡人。”正是有林文团、王阿兰这样无数挺身而出的平凡人,共和国的公路才得以一路通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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