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名与去污名

2021-07-21 15:42高和昌
中学语文·教师版 2021年5期
关键词:文化心理

高和昌

摘 要 秦王在以城易璧、渑池之会两事件中都是先挑衅后退让,传统观点的秦王被威服论、主动让步论、试探威吓论等均不能完整解释秦王此不合常理做法;诸侯各国因文化定式而长期对秦国污名化,出身卑秦、国力卑秦、文化卑秦;秦王的两次挑衅都是秦国在崛起过程中为去污名化、寻求文化心理突围的现实策略选择。

关键词 以城易璧;渑池之会;卑秦;污名化;文化心理

秦、赵两国“以城易璧”“渑池之会”是《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经典内容之一,被多个版本语文教材选为教学篇目。两事件中秦王一些做法其实颇让人疑惑。秦王先是提出“以十五城请易璧”这样一个明显不合常理之要求,最后却又对提前使人归璧于赵且在秦廷上斥责秦国历代国君的蔺相如网开一面。“渑池之会”上秦王先以“令赵王鼓瑟”挑衅对方,被蔺相如威逼后又“为一击缶”。秦王的做法为何前后矛盾?是鲁莽冲动、胆小怕事,还是另有深意?

一、三种传统观点

一是以汉代司马迁为代表的“秦王被威服论”。太史公评价说:“知死必勇,非死者难也,处死者难。方蔺相如引璧睨柱,及叱秦王左右,势不过诛,然士或怯懦而不敢发。相如一奋其气,威信敌国,退而让颇,名重太山,其处智勇,可谓兼之矣!”赞蔺相如之勇在敌国传扬,其名比太山还重。秦王等人被威服,成了蔺相如智勇形象的背景板。

二是以明代王世贞为代表的“秦王主动让步论”。王世贞《蔺相如完璧归赵论》说:“是时秦意未欲与赵绝耳!蔺相如之获全于璧也,天也。所以能完赵者,天固曲全之哉!”认为蔺相如私自归璧、于秦廷上威胁秦王等行为确实理亏,秦王完全有理由处罚蔺相如,甚至因此攻打赵国,但当时秦国还不想与赵国完全对立,所以秦王最终大度主动让步,蔺相如及赵国从而得以保全。

三是现代部分学者所持的“秦王试探威吓论”。认为秦王这一系列行为是对赵国的试探。南开大学徐江教授在《“完璧归赵”逻辑思维批判》中说:“很可能是具有虎狼之心的秦国对赵国放出的外交风球,看赵国人的态度。”清华大学林聪舜教授论及秦此行为时说:“在于透过骗璧、羞辱的操作,以吃定赵国的姿态,突显赵国在强秦压力下只能忍气吞声。藉此打击赵国民心士气,并向东方六国宣示,赵国不是合作抗秦的合适伙伴,造成赵与东方各国合纵抗秦的困难。”威吓论是对试探论的进一步补充。

但三种观点或多或少都有待商榷之处。

首先看“威服论”。蔺相如威胁秦王人璧俱碎,当面斥责秦二十余君,威胁血溅五步,其势咄咄逼人、非常人所及。但仅凭一介使者几句外交辞令,秦王和秦国就这样轻易被威服嗎?易璧之事发生在秦昭襄王二十四年,先来看这二十四年里秦昭襄王和秦国做了哪些大事。据《秦本纪》记载:(秦昭襄王)四年,攻取蒲阪;六年,平定蜀国;八年,攻取楚新市;九年,任用齐孟尝君薛文为相;十年,扣留楚怀王;十一年,抵抗山东五国联军;十三年,夺取韩武始;十四年,攻打韩魏联军;十五年,夺楚宛城;十九年,秦王称西帝;二十一年,攻打魏河内;二十二年,攻打齐;二十四年,一直打到魏都大梁。这样的秦王和秦国会被区区一个人几句话轻易威服?绝无可能!再看秦王在易璧事件中的表现。秦王“辞谢,固请”“许斋五日,舍相如广成传”“不如因而厚遇之,使归赵。赵王岂以一璧之故欺秦邪”。从容、冷静、理性!更不用说蔺相如想以一己之身与秦王以命相搏纯属一厢情愿,这完全是把秦王那些“欲刃相如”的“左右”们当作摆设的空口白话。被威服论明显不能自圆其说,太史公之笔法只是借以寓个人情感罢了。

再看“主动让步论”。该观点可以解释秦王和秦国最后的容忍让步,但不能较好说明秦王为何屡次主动挑起事端这个问题。若真没必要与赵国出现争端冲突,那完全没必要提出“以十五城易璧”这样不现实的主意,更没必要在两王相会时让御史记下“令赵王鼓瑟”这样明显挑衅的文字。

最后看“试探威吓论”。与主动让步论相反,试探威吓论可以解释秦王和秦国的两次挑衅行为,即以此试探赵国和其他诸侯国对秦国的态度,甚至就是想直接威吓。但其又不能很好解释秦王最后的让步缓和行为。威吓就该强硬到底,半途而废,草草收尾,这反而会给赵国及其他国家一个印象——秦王、秦国也不过如此,就一“纸老虎”罢了!这不仅不能达到威吓施压效果,反而会助长赵国等气势。

言为心声,行为意表。一次行为也许还可称之为偶然,若在一定条件下多次出现,则必然有某种内在逻辑。“渑池之会”在秦昭襄王二十八年,与易璧之事只相隔四年。仅就军事实力而言,这时秦国是诸侯中最强,赵国仅次之。两强国间交锋,其行不可能不慎重。因此,秦王和秦国这两次看似虎头蛇尾式的行为,一定还有更深层的原因。

这便是文化心理。秦国军事实力等确实最强,但文化心理则恰恰相反;与山东诸国相比,秦国文化远远落后。从立国始,秦国在其他诸侯国眼里就一直与蛮夷无异,秦国因此承受了不少“污名”。此时诸侯各国在军事上是“畏秦”,在文化心理上仍是极度“卑秦”。

二、秦国的污名

“污名”一词在中国古代早已有之。其义指“恶劣的名声”(《辞源(修订本)》)。如《管子·中匡》:“入者不说,出者不誉,污名满天下。”来的(宾客)不满意,出的不称赞,恶劣的名声(或坏名声)就传遍天下。或指“毁坏名誉”(《汉语大词典(12卷本)》)。如《全唐文·故辰州泸溪令赵公碣铭(并序)》:“公刚洁不群,精明独断,非义所在,不以利污名。”赵公刚强纯洁高出同辈,精细明察做事专断,如果不符合义,不会因利而毁坏名誉。

蔺相如使从者归璧于赵,在秦王依约斋戒五日后拿不出和氏璧,这本来是违约在先,然而蔺相如在秦廷上却先斥责“秦自缪公以来二十余君,未尝有坚明约束者也”。从秦缪(穆)公嬴任好到秦昭襄王嬴稷,前后21位国君,历时四百余年。秦国“污名”之甚可见一斑。

秦国在发展过程中,确实不择手段做过若干不遵守信约之事。仅楚怀王熊槐就受过秦两次骗。公元前313年,秦惠文王想要伐齐却又顾忌齐、楚之盟,于是派张仪欺骗楚王,先是以商於六百里地为饵让楚王与齐国交恶,达成目的后却只给六里地。公元前299年,秦昭襄王邀楚王至武关结盟,待楚王到来后便将其扣留,以割地相要挟,最终导致楚王客死他乡。如果说前一次还可将责任推到张仪个人身上的话,那么第二次则完全是秦王和秦国行为。这让秦国的国家信誉丧失得干净彻底。

其实,纷争不断的春秋战国时期,其他诸侯国所做之背信弃义之事,比起秦国来也不遑多让。《史记·晋世家》记载,晋惠公即位后就违背承诺,以致国内的人都不愿归附他。而“请籴”之事更是将其背信弃义形象体现得淋漓尽致。晋国因饥荒向秦国求援,秦缪公认为晋君虽恶但其民无罪,于是许其糧并从雍城运到绛都。下一年秦国遇饥荒,于是秦向晋请求买粮。按理晋国当投桃报李,然而晋惠公却在虢射怂恿下落井下石,不但不与粮食,还发兵攻打秦国。赵国也不乏其例。三家分晋时,“襄子将卒犯其前,大败智伯之众,遂杀智伯,尽灭智氏之族。三家分智氏之田。赵襄子漆智伯之头,以为饮器”。周王朝灭商后尚且封商纣王长兄为宋公,虽有市恩目的,但毕竟也属宽仁之举。反观赵襄子,不仅将智氏一族斩尽杀绝,还将智伯之头制成饮器,这是何等残忍!

同样是诸侯国,同样有污点,但唯有秦国污名最盛,这足以说明天下诸侯皆“卑秦”。不仅“卑秦”,而且是全方位“卑秦”。

卑秦君出身。虽然嬴是“少昊氏之姓也”(《说文解字》),但秦始国时地位不高。周王朝分封诸侯国,主要有王室宗族、前朝部分贵族和战争功臣等三类。如晋国始封君为周武王之子、周成王之弟虞(唐叔虞),“桐叶封弟”典故即源于此;虢国为周文王弟虢仲;燕国为周召公封地(其子就封);鲁国为周成王子伯禽;卫国为周公弟康叔;郑国为周宣王之弟桓公友;宋国为商纣王长兄微子启;齐国为辅佐周武王灭商的太公望(姜子牙)……秦国则不然。《史记·秦本纪》记载,秦成为周附属国始于秦非子。秦非子善养马,周孝王派他主管马匹,马匹也确实繁殖很快,于是“邑之秦,使复续嬴氏祀,号曰秦嬴”。周平王元年周室东迁,秦襄公护送平王东迁有功,“平王封襄公为诸侯”,将岐西之地赐之,“襄公于是始国”,秦正式成为诸侯国中的一员。在那些有周王室血脉者和各大传统贵族世家眼里,秦君就是出身低鄙。

卑秦国国力。与中原诸国优渥自然条件不同,秦国地处西陲,与西戎、犬戎交错,生存竞争非常残酷,只能通过不断迁徙、征战来获得生存发展空间。秦国最初的发展史就是一部对周边民族的征战史。“周宣王即位,以秦仲为大夫,诛西戎。周宣王召庄公昆弟五人,使伐西戎,为西垂大夫,居于犬丘。西戎、犬戎杀周幽王,而秦襄公将兵救周,战甚力,有功。周平王避西戎、犬戎难,襄公以兵送平王。平王封襄公诸侯,赐岐以西之地。文公十六年以兵伐戎。宁公二年,徙居平阳。武公伐戎彭羲氏,伐邽、冀之戎,来小虢(西虢)。”靠着陆续灭掉周边部落,秦国才逐渐站稳脚跟。在中原诸侯各国眼里,秦国就是偏居一隅的蛮夷之国。

卑秦国文化。长期艰难求存中的秦国,文化方面相比山东诸国确实差距极大。秦国几乎没有自己的文化,更没有产生有影响力的学派、大家。以诸子百家为例——儒家孔子是鲁国人,孟子是邹国(今属山东)人,荀子是赵国人。道家老子是楚国人,庄子是宋国人,列子是郑国人。法家韩非子是韩国人。墨家墨翟是宋国人。名家惠施是宋国人,公孙龙是赵国人。阴阳家邹衍是齐国人。纵横家鬼谷子是卫国(今属河南)人,苏秦是雒阳(今属河南)人,张仪是魏国人。杂家吕不韦是卫国人。农家许行是楚国人。医家扁鹊是渤海郡(今属河北)人。兵家孙武、孙膑是齐国人。无一人为秦人,其文化落后显而易见。

一个国家的文化会受到其所处环境影响。“不同的地理环境与物质条件,使人们形成了不同的生活方式与思想观念。在衣食住行方面,中国各地历来就存在很大的差别,久而久之就形成不同的风俗习惯。”秦国融合并保留了不少西戎文化习俗,这些习俗大多较为落后,确实容易让人诟病。其中有的甚至非常残忍,比如“人殉”。“人殉”是以活人陪葬,野蛮残忍,在春秋战国时期就受到越来越多人反对。《礼记·檀弓下》记载,齐大夫陈子车死后,他的妻子和家宰(家臣头子)想以人殉葬,子车弟子亢劝止说:“以殉葬,非礼也。虽然,则彼疾当养者,孰若妻与宰?得已,则吾欲已;不得已,则吾欲以二子者之为之也。”子亢是孔子弟子,他说以人殉葬不符合“礼”,最好停止不殉,若实在要殉,也应该是与陈子车关系更亲近的“妻与宰”。最后结果是“于是弗果用”。孟子在《梁惠王章句上》中也说:“仲尼曰:‘始作俑者,其无后乎!为其象人而用之也。如之何其使斯民饥而死也?”转述出孔子反对之意的同时也表达了孟子自己的态度。然而秦武公、秦穆公等却反道而行。“二十年,武公卒,葬雍平阳。初以人从死,从死者六十六人。三十九年,穆公卒,葬雍。从死者百七十七人,秦之良臣子舆氏三人名曰奄息、仲行、针虎,亦在从死之中。秦人哀之,为作歌《黄鸟》之诗。”不仅没有取消人殉,反而从66人增加到177人。无怪乎成为众矢之的,民间亦作歌讽之。“交交黄鸟,止于棘。谁从穆公?子车奄息。维此奄息,百夫之特。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诗中叹惋奄息、仲行、针虎三人的优贤,渲染临殉的恐惧不安,写出对他们的同情,表达对秦穆公以人殉葬的愤慨。

跨文化交际本来就容易出现文化定式现象,何况秦国文化远远落后。文化定式是一个文化群体对另一文化群体形成的一套固定的信念或先入为主的观点,一旦形成就很容易根深蒂固,可能在很长时间内都会运用到该群体或个人身上。这种信念观点一般带有偏见,常以凌驾态度对待另一方。诸侯“卑秦”即是这种文化心理的典型体现。正如钱穆先生所指出的那样,秦昭襄王时期,“当时东方之国,以武力言,固已远不敌秦。而言文化,则仍不脱其鄙视秦人之旧见。”这种“卑秦”文化定式,也许正是蔺相如自己不守信用却仍在秦廷上当面斥责秦王的重要文化心理原因。

三、秦国的去污名

没有人愿意一直被“卑”,长久背负污名,秦国当然也不例外。秦国“去污名”也不可能寄希望于其他诸侯国主动改变这种文化定式,只能靠秦国自己。

秦国本土文化不足,只能把视线投向东方,任用东方诸国之人,借鉴东方诸国之政,不断向东方学习。秦国的发展史也是一部向东学习史。钱穆先生在《秦汉史》中说:“故秦之措施,大抵袭自东方,其任用以见功者,亦率东土之士也。秦自襄公始国,与东方诸侯通聘享之礼。及缪公,与晋通婚姻,与东方交涉益频。”从秦穆公到秦昭襄王时期,秦国东学与文化西渐以秦穆公时代百里奚、蹇叔,秦孝公时代商鞅,秦惠文王时代张仪,秦昭襄王时代范雎为代表。

百里奚,虞国(今属河南)人。虞被晋灭亡后百里奚被俘沦为奴隶,秦穆公用五张羊皮从市上将其换回。蹇叔,宋国人,为百里奚所荐,任秦上大夫。穆公在他们辅佐下内修国政,外拓疆土,称霸西戎,成为春秋五霸之一。商鞅,卫国人。“当是时也,商君佐之,内立法度,务耕织,修守战之具,外连衡而斗诸侯。于是秦人拱手而取西河之外。”(贾谊《过秦论》)秦孝公发布“求贤令”,商鞅辅之实行变法,对内制定各种法令制度,奖励耕战;对外采用连衡策略收复河西之地,秦国由此国力日强。张仪,魏国人。得秦惠文王赏识,以“连横”之策对抗山东各国“合纵”谋;助秦伐蜀,使“天府之国”成为秦国坚实大后方,为秦国在政治、经济上的进一步崛起打下坚实基础。范雎,魏国人。秦昭襄王任用范雎为相,采用“远交近攻”之策,进一步强盛秦国政治、军事实力,使秦成帝业之资,天下皆畏秦。

因为长期的生存发展压力,秦国主要学习的也是实用文化。朱熹在《朱子語类》卷五十六评论商鞅时说,“他欲致富强而已,无教化仁爱之本”;《韩非子·五蠧》中也有秦“境内皆言兵,藏孙、吴之书者家有之”的记载;更不用说《史记·李斯列传》中所记载的秦后来“诸有文学《诗》《书》百家语者,蠲除去之”,“所不去者,医药卜筮种树之书”这种情况了。钱穆先生也说:“秦人本无文化可言。东方游士之西入秦者,又大多为功名之士,对其故土文化,本已抱不满之感,欲求别辟新局以就功业。秦人之视文化,亦仅以为致国富强之捷径。”

到秦昭襄王中期,在富强上秦国确实超越了山东诸国。但这只是“力”强。孤阴不长独阳不生,秦国要想成为真正的全方位强国,还必须“心”强,在文化心理方面能支撑起其统一天下之大志。但是,“罗马城不是一天建成的”,文化底蕴不是短时间可以追赶上的,文化歧视定式也不是短时间就能改变的。秦昭襄王可以任用白起、司马错等人攻城拔寨、开疆拓土,可他无法让文化土壤贫瘠的秦国迅速开出能匹配其力的文化心理自信之花。

怎么办?既然不能“立己”,那就“破人”!既然秦国长期承受污名,那么就把山东诸国的面具撕破,把他们的污名也进一步呈现于天下。秦国不能迅速扭转改变自己的污名,那就让其他诸侯国与其同污。只要大家都同样污名,那么秦国原有的污名客观上自然就会淡化很多。这是秦国在短时间内强“心”的最直接有效的策略选择。很不幸,当时实力仅次于秦国的赵国成为靶子。

理解了这一点,秦王在“以城易璧”和“渑之池会”事件中那看似不合理的行为也就自然而然、顺理成章了。

以城易璧时,秦国给赵国出了一道“欲予秦,秦城恐不可得,徒见欺;欲勿予,即患秦兵之来”两难选择题,赵国不得已让蔺相如“奉璧西入秦”。秦王“无意偿赵城”,继续给蔺相如施压。重重压力下的蔺相如连续犯错:先自以其“智”而归璧于赵,这让赵国首先失信;再自以其“勇”而于秦廷先发制人怒斥秦王以至历代秦君,这更让蔺相如失德。纵观整件事,秦王及秦国并没有任何实质失当行为,蔺相如和赵国的臆想猜测不能作为实证;相反倒是蔺相如和赵国不止一次失信失德。甚至在对方无端辱及历代国君时,秦王表现出的仍是冷静、理性和大度。两相对照,高下立分,蔺相如和赵国“污名”立显。

渑池会上,秦王请赵王鼓瑟本无伤大雅,可御史书“令赵王鼓瑟”则明显挑衅,秦王首先理亏。接下来蔺相如上场,“一奋其气”威胁秦王,最终秦王在“不怿”中“为一击缶”,蔺相如也回头召御史记下“秦王为赵王击缶”。接下来秦群臣以“请以赵十五城为秦王寿”发起挑衅,蔺相如则回敬以“请以秦之咸阳为赵王寿”。表面上看,蔺相如是对等反击,其行并无不当。但若换个角度看,本来很正式、庄重的两王相会,最后竟演变成一出闹剧。闹剧是没有赢家的。在秦王和秦国一方挑衅下,蔺相如和赵国一方却没能像易璧事件中的秦王那样牢牢稳住阵脚,占据理与德的制高点,而是赤膊上阵同对方扭在一起。这样做的结果就是“不是泥也是泥”,同样成为笑话。在这一事件中,秦国利用赵国敏感的自尊心,轻松将其拖进闹剧泥潭,赵国形象同样受损。秦、赵同污,受益者无疑是秦国。

秦国力弱之时,没有条件更好提升自身文化心理;即便有其行也不会有实际效果,或许只会招致诸侯各国进一步文化歧视。而当秦国力强,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引发诸侯各国的放大连锁反应。正是有国力后盾,秦国这种去污名化策略才有底气,付诸行动也才会收到在易璧和渑池会事件上这样立竿见影的效果。

[作者通联:四川眉山市仁寿第一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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